“卡！”
“卡——”
“卡！！！！”
吴导演阴沉着脸，周围的人一见他的脸色都觉得腿脚发软，一时都觉得惹导演生气的人十分可恶。
江妤笙尴尬地站在原地，觉得周围的视线要把她射穿了，吴导演更是气势汹汹地一把夺过副导演手中的扩音器喇叭，大声喊道：“江妤笙你是木头吗？！那是你姐姐——不是你的仇人！！！”
周围传来窃笑声。
江妤笙手足无措地站着，对面的雅安有些不耐烦，对着江妤笙翻了个白眼，然后扭过头笑着对导演说道：“导演我陪她说说戏。”
吴导演大概也觉得江妤笙没救了，怒气冲冲地摔了扩音器离场。副导演看了雅安一眼，说道：“半小时，今天必须拍好。不然谁都休息不了。”
后面那一句是给全部员工说的，一时间有人小声抱怨起来。江妤笙的脸上开始发烧，觉得那话明明不是对自己说的，却活像往她脸上抽了一巴掌。
江妤笙垂着头，krie蹭了过来，小心翼翼觊着她的脸色，而后递给她水。水凉了，krie对她到底还是比不上别的经纪人对自家演员，连个保温瓶都不知道带，水喝下去，一路凉到心里。
“谢谢。”江妤笙喝了两口，就摇摇头不要了，胃有点隐隐作痛。
krie看着她，欲言又止。
雅安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导演与其他演员都出去了，这会儿也没必要演和谐了，她沉着脸走过来，倒不是冲着江妤笙，对着krie不耐烦道；“什么时候能好？！就剩二十五分钟了。还是说今天不想走了？”
krie居然还能对着雅安鞠了个躬，扭头也出去了。
雅安眯着眼睛看着江妤笙，冷笑道；“随便一个人，都比你懂人情世故。”
“懂那些干什么？”江妤笙擦了擦嘴角，不看雅安：“这就是我的人生……”
“啊，是，连戏都演不好的悲惨演员人生。”雅安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江妤笙沉默下来，语气生硬地变了个话题：“所以我们浪费了五分钟，你能讲完吗？”
雅安冷笑一声：“如果是我，别人只需要给我讲戏五分钟，而你。哈。”
江妤笙看了她一眼，往剧组人搭起来的场景里走，雅安忽然在她身后出声道：“我记得你从小是演过戏的。对吧？或者说，是我记错了？”
江妤笙有些惊讶地看了雅安一眼，平静地点点头：“很小的时候了，**岁的时候。还是乡村剧，和现在不一样的。”
她小时候那会儿因为长得乖巧可爱，所以竟然也被相中去演了剧里女主人公的女儿，那会儿都流行乡村爱情故事，婆媳冲突剧情什么的，她一个小女孩负责的戏份其实没有多大难度，就是台词念得不大好。
江妤笙自己都要忘记这段记忆了，没想到雅安居然记得。
“你以为我过目不忘啊？”雅安翻了个白眼，说道：“上次在李恩智那里看到了你的资料。公司里签人，总不会签一个过去有点什么的人。”
雅安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往台阶上一坐，顺便冷冷地对江妤笙说道：“怎么？还请你坐下来啊？能不能有点后辈的态度？得亏你不是在韩国出道，不然你这态度，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江妤笙不卑不亢地坐下来，轻声回应道：“那我这个后辈，想请教一下前辈如何才能演技好？”
雅安“啧”了一声，说道：“别说演技好，你还不配。你现在只能想着等会儿怎么把这一小段拍完，然后自己找空琢磨吧。”
她从旁边拽出来厚厚的剧本，随意地翻动着，说道：“你得琢磨人家的感情，如果你实在不会，就把自己当做剧中人，就行了。这就是最低级的办法。”
江妤笙怀疑地看着雅安，谁不知道这办法，她一开始是拿严川衡当练习对象的，练得感觉要**了，感情如海水了都。但是她面对雅安，是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是吧？”雅安看了她一眼，出人意料地没有冷言冷语，而是轻声笑道：“所以我就说……独生子女什么的……”
“你是为什么？”江妤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雅安因为在剧中是病了的，所以妆容很憔悴，但看上去还是让江妤笙觉得不顺眼。她问道：“为什么帮我……？”
“嗤。”雅安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妤笙，眼角斜吔着她：“帮你？你脸太大了吧。我是今天夜晚有约，不想跟你在这儿缠缠绵绵太久，真是要吐了。”
“不过，”雅安冷笑着说道：“不知道你金主砸了多少钱，才能给你放进来。”
江妤笙猛地站起来，雅安却扭头出去了。
江妤笙紧紧地握着手，但她又觉得，她们没错。雅安这种想法，也没错。
如果她演技好，根本不会有人说她是靠关系进来的。
所以到底是——自己身上的问题。
“三镜五次！action！”
雅安饰演的姐姐面容憔悴，对着江妤笙露出抗拒的表情来，她的眼睛因为长期窝在家里所以一开门就被外面的光线刺激得流出了眼泪，眼睛里甚至有隐隐的愤怒。
江妤笙看着她。
她声音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被门外的寒冷冻的。
“姐姐。”
她低声喊道。
……
“卡！”
吴导演阴沉着脸，雅安拍了一下轮椅，对着江妤笙翻了个白眼。
“江妤笙，我不管你的舞蹈功底有多好！！！我照样能把你换下来！！”一旁的副导演脸色一变，看了看吴导演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江妤笙，到底是没吭声。
“那是你姐姐！！！雅安还没跟你讲明白吗？！”
江妤笙还有空想：她根本就象征性地提了一提。
那头吴导演已经脸色通红地骂了起来：“你要露出激动的表情来！同时又因为你是小城市里来的姑娘！要自卑畏缩！！！所以你的细节呢？！光畏缩行吗？！你见到姐姐不激动高兴吗？！”
“再来一次！！”
……
“卡！”
……
“卡！”
……
深夜。
江妤笙疲倦地用房卡刷开门，歪倒在床上，krie被导演批得头晕眼花，颇有怨气地一摔门，出去了。
江妤笙眼神黯淡下来，她虽说吃了一些苦头，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被无数的人否定。
她将头埋在枕头里，发出困兽一样的尖叫声，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krie一直没有回来。
江妤笙默默地擦干泪水，拿出剧本又开始看了起来。
已经是凌晨两点。
江妤笙困得眼睛有些睁不动，就准备打开窗户让风吹一吹，好清醒一些。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却被楼下的一个身影吓得瞬间清醒了。
那是一个幽灵一样的……鬼魂？人？
一身白袍，披着长发，月色朦胧间，江妤笙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发出丢脸的尖叫声。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雅安。
雅安大概是赴完约回来，穿着很漂亮的白裙子，但这会儿白裙子反而恐怖加分，好悬没把人吓出心里梗塞来。
但是大半夜的，这女人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不是说艺人很注意皮肤保养吗。江妤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她这一层是在二楼，因此还能看得清楚。
雅安握着厚厚的一本东西，在酒店的花园里边走边念念有词，江妤笙垫着脚看了一会儿，最终发现，那似乎是她们的剧本……
在她哭泣的时候，不甘的时候，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的时候，雅安还在争分夺秒地看剧本。
上帝是公平的吗？
你付出了时间和汗水，你就有了腹肌，你付出了努力与时间，但你却不一定会成功。
但是当你睡觉的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玩手机的时候，总有人喝下一杯杯的苦涩的咖啡，揉揉眼睛又开始忙碌。
他们对自己的成功谦逊而轻描淡写，笑道：“运气而已。”
所以，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吗？
江妤笙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雅安，他们都说她进步神速，从出道的脑残青春剧小花瓶一路到了实力派演艺人。
那么进步神速的背后呢？
江妤笙关上窗户，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洗脸，然后打起精神来开始琢磨剧本里的细节。
不过，雅安真的是很讨厌。
所以，得赢她。
江妤笙默默地下定了决心，她看了一眼手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打电话给krie。
第三次的时候有人接通了。
krie没好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喂？干嘛啊我可不帮带夜宵……”
“你什么时候回来？”江妤笙打断了她的话，口气温和：“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有点担心。”
krie愣了愣，声音小了不少：“……等会儿就回……”
“嗯。”江妤笙接着说道：“我开着等你呢。”
krie没说话，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