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林贤觉得自己不能被诈出来，就十分淡定，心里其实暗暗焦急，他担心老医生。
子曜看他的神情，就只是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刚刚还可以笑得出来呢？”子曜呼故意问道，她性格恶劣的部分这会儿漏了出来，跟这窗户里头的少年你来我往。
这少年眉目如画，说出来的话确实很让人胃疼，比如刚开始他回的嘴，真是让人见识到了饶清远的脸色，饶清远气成那个样子也不足为奇，这要是放在子曜身上，估计对方还没逼逼演，就被她灭了。
所以饶清远还是真够能忍的，或者说……真的是够喜欢？那个人，真的知道什么叫喜欢吗？子曜不动声色地想起来这窗户里头的少年腿上的伤口，他有时候会被人带出来转两圈，子曜有时候正赶上，就发现他身上新伤加旧伤，可谓是十分可观了。
林贤晕死了一会儿，回答道：“就只是好笑。”
“好笑什么？”子曜追问道，露出难得的感兴趣的神情来。林贤看了她一眼，性格恶劣的两个人对上，林贤龇牙咧嘴一笑，说道：“想起来我活不久了，就开心地想笑！”
“嗯……？”子曜愣了一下，很是理解地点点头。“的确，”她说道：“人间才是地狱嘛。呆在这活地狱里头有什么意思，我来帮你一把吧要不？”眼看对话走向诡异，这女孩子突然又掏袖子，林贤看见了袖子里头的东西寒光一闪，他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女孩儿。
女孩儿看到他的反应，笑了一笑，她笑起来眉目一动，倒是很好看，只不过揣在袖子里的东西让人开心不起来。
“你叫什么？”林贤病急乱投医，和跟人搭话起来，他紧张地盯着这个人，觉得她真实不讲理，哪有真的把这话当了真的正常人。不过，她也不不是什么正常人，正常人还到不了这地方来。
“……”子曜盯着这个小少年，觉得他因为紧张而导致面色看起来好一点的时候更是赏心悦目，不由得对饶清远有点不满。这么好看的人，应该拿出来大家都观赏观赏，否则放在屋子里久了，凋零了，多不好。
“林贤。”子曜笑了笑，对他说道：“我听见龙江这么叫你？”
林贤愣了愣，他摸不准对方的来意，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看起来好像不会告诉饶清远，但是知道他们的名字，她知道很多，但是似乎哪个阵营都不站。这种墙头草……哦不……这种人，非敌非友。摸不清。
林贤看了看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女孩，最终只是说道：“你放过老医生吧，只有你说的你看见了，我又不知道你看见了叫什么，你又没有证据，你应该讨厌麻烦吧，就当没看见吧。”子曜轻轻一笑，有点儿好奇的看着林贤，她盯着林贤的脖子说道：“你跟以前的人很不一样。我经常到处走走，”她顿了顿，用一点儿奇妙的神情说道：“他们发现不了我，我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看见了很多让他们想灭口的事情，包括你这边的以前的那些人，嗯……”
“什么人？”林贤问道。
“喔，”子曜笑着说道：“一些和你一样的人，在这里，被困住，讲台被折断，一笼一笼的，都是被折断翅膀的鸟。后来就消失了。只不过，你留到了最后。很奇妙对吧？”她偏了偏头笑着说道：“我很好奇。”
林贤愣了一下，这个女孩的话意有所指，他不知道这里曾经有多少人被困住，以这个女孩儿的意思，应该是很多……很多。
饶清远……林贤慢慢地握紧拳头。子曜看着他的动作，突然侧了侧耳朵，将外面的栏杆一放一合，随即一伸手便轻盈地勾住了上面的树枝，身体往上一窜，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响了几下之后，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林贤知道她是去了窗户后的那棵大树上，那是一棵百年大树，生的枝繁叶茂，树冠很大，林贤每次看的时候都觉得有很多人帮在里面，这次是真有人藏到了里面，林贤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看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电子锁的响动，随后门开了。是饶清远。
饶清远进来的时候看见林贤正对着窗户看外面，他难得去动那个窗户，饶清远慢慢地走到他旁边，林贤看了他一眼，扭过头接着去看了。
一成不变的天空。饶清远看了看，沉声说道：“你在和谁说话？”
林贤冷淡道：“自言自语不行吗？你们管这么多，真当人拉屎放屁还管。”饶清远最恨他说话嘴上没门讲话粗俗，林贤一戳一个准，当即就把饶清远点着了。
“看来你是学不乖。”饶清远冷冷地说道。倒是忘记了林贤在窗户边上干什么，林贤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垂着头，脖子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痕，饶清远却是只放了狠话，没有过来。林贤奇怪地看了饶清远一眼，这实在是不像他的风格，每次都是能动手就绝对不动口，现下不过是放了话，却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着他。
林贤被阴沉沉的眼神打量着，感觉自己好像碰到了冷血动物滑溜溜冰冷冷的外皮，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楞楞地看着饶清远。饶清远却是没有在动，只是看着林贤小鸡崽子一样缩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便扭头去书桌那边了。
林贤大喜过望，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竟然被放过了，他从地上把锁链拉起来，这样走路稳当一些，拉扯着锁链走到床边上，林贤费力地坐在窗边的地毯上，靠着睡觉。
他只是想睡一会儿，因此懒得爬上床，饶清远还在，自然不好睡死了。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女孩儿到底是谁，走没走，林贤躺着，忍不住歪过头，接着看那个小小的窗户。
“你想走？”饶清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林贤听了这话，又想冷笑，然而刚刚被吓成了怂蛋，所以只好憋回去。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喔，反正走不掉。”
饶清远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很快林贤就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了，因为饶清远突然说道：“走也可以，毕竟今天，是你的祭日。”
林贤一愣，刚想破口大骂，但很距离快就后知后觉起来，知道是自己那位“替代者”死去的日子，尽管知道那位没什么过错，但是一定被很很多人恨过，毕竟因为她，很多人被折磨，然后死去。
林贤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安安静静地等着看饶清远的婊演，反正都说林贤想那个谁，林贤扬起头来对着饶清远一笑，更加刺激饶清远的神经了。
饶清远古怪地笑了道：“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他朝林贤走过去，嘴里低声说道：“比她还要……”
子曜并没有走远，她这会儿正坐在树枝上，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她爬到了中间，中间的树叶很密集，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饶清远的这种秘密，也算不得秘密，对大局影响不大，但是那个人，却是不甘心的，他好像在偷偷调查着什么。子曜觉得他未免太过能坚持，他是子曜见过的，坚持时间最久的，而且伸直还很清楚，看起来，饶清远并没有如何宽容对待他，甚至有点变本加厉，可没能是因为那张嘴。也有可能，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看穿了饶清远，让饶清远害怕而又愤怒。没错，害怕。
那双眼睛下的子曜也觉得经灵魂有些颤抖。
真的是一双让人想要珍藏的眼睛。
子曜有时候会想起自己的过去，但是她突然想知道这年轻人的过去，他的过去一定很有故事可以讲，子曜喜欢听很多故事，而且都必须是别人的。
房屋里很快传来不出所料的愤怒的叫声，最后变成了惨叫，然后很快就悄无声息，像是被扼杀在了什么里面，子曜皱了皱眉头，有点不习惯。她很多年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像是雇主要求问出什么的时候才会听到这种声音，但是子曜不太喜欢看到，也不喜欢这种，她就喜欢干净利落手起刀落。
子曜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很蓝，有点像一块透明的糖果，子曜很久没能尝到调甜味，不由得有些思念。
天空像那个小少年一样的眼睛……子曜不知道他过去遇见了什么，正在艳遇什么，但是他没有未来。
他的未来很清楚，将会和所有人一样，他不可避免地成为那个女人身下的尸骸，因为过去的人都是如此，不管他试图调查什么，子曜也知道结局不会更改。
但是她也不准备去阻拦，她有自己的歪理，都是困在笼子里头的金丝雀，谁也不要管谁了，就相互看看，叫几声当安慰罢了。
子曜本来，就不是属于哪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