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凉水塞牙
“喜欢啊。”江妤笙肯定地回答道。
当然喜欢了。虽然刚开始可能一头雾水，可能惴惴不安过，可能怀疑过，可能忧虑过。可此时严川衡听不到自己的话，江妤笙突然想将真心话告诉自己的妈妈。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他垂下眼睛看文件冷漠的模样，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他温柔的样子，冷静的样子，守在自己病床前有些憔悴的样子。
通通都喜欢。
“那他喜欢你吗？”江母紧接着问道。
江妤笙抿了抿嘴，再一次看向严川衡，严川衡低着头，灯光亮堂，他的眼睫垂下来，出奇的温柔。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妤笙的视线，严川衡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嘴角一弯，仿佛看着江妤笙，就会让他感到快乐。
“嗯。”江妤笙最终回答道。
送走了江父江母，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回走，夜深露重，严川衡出来的时候特意给江妤笙带了外套，这个时候给江妤笙披好，两个人慢腾腾地走着。
到底，喜欢我哪儿呢？江妤笙手被人用宽大的手掌包住，温暖的温度一点一点渗透过来，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我什么都没有，能给的也就这颗不值钱的心，我也没有美到让人一见钟情，所以为什么，会生出他喜欢我的错觉呢。
严川衡沉默着，看江妤笙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走，那只柔软的手被自己牵着，他的心也变得很柔软，很脆弱，仿佛江妤笙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他的神经，有了爱便有了弱点。
爱情这东西飘忽不定，玄之又玄，实在让人难以摸透。
所以……到底说不说呢？
第二天江妤笙照例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早餐，好在有了头一天手忙脚乱的教训兼之江母临走之前的临阵磨枪，好歹没把鸡蛋煎糊，看着是能入口了。
她匆匆吃了点就准备去上课，今天有一天的课，得赶紧去占个位置。
占位置倒是出奇顺利，约摸是今天星期五，许多家近的就溜回家了，教授进来的时候教室居然还没坐满，老教授见怪不怪地打开教材，一脸国之将亡的忧郁开始讲起了课。
江妤笙将手机静音，顺手放在了桌斗里，认认真真地开始听课了。
这节课十分漫长，老教授嗓音拖沓，内容枯燥，许多学生一个个昏昏欲睡，要么偷偷低头玩手机要么强打精神等老师宣布下课。
后座有女生忍不住了，低声抱怨道：“真是讨厌，总拖堂，今天都拖了二十分钟了……又不是高中……”
江妤笙目不斜视，笔动得飞快，迅速地记着知识点，她打小就有这个优点，虽然贪玩，但一旦投入进去，就全神贯注。
“好，今天就讲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稀稀落落的回应伴着嬉笑声，同学们纷纷起立，目送老教授离开教室，短暂的安静之后，教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收拾课本，打哈欠，说笑玩闹的声音。
江妤笙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
阳光如海水一般泼洒下来，席卷着整个城市，虽然入秋但今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空气干燥温暖，隐隐浮动着桂花的香气。
有时候江妤笙会忍不住想自己的未来。
在过去她想过自己将来会有怎样的工作，会在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有一个孩子，再重复自己妈妈做过的工作。一轮又一轮，生命的轮回就在这样的重复里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那会儿江妤笙关于未来与结婚的思考里，是有张煜的。那个时候她又傻又好骗，一颗心就这么给了出去，到头来被人当做笑柄。
她那个时候以为就是终结了。以为自己没有未来，以为自己可能会一辈子找不到自己爱的人或者奔赴在一个又一个的相亲会上。
可是，他出现了。
严川衡是冷的。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江妤笙总觉得他一身白光，像那些精美的mv里的男主角，美好而干净，周围的人只不过他的陪衬。
他说：“你是我的。”
那个时候，江妤笙听见自己命运的齿轮发出“咔嚓”一声，本来以为就此为止的命运轰然转动，时间又开始向前奔跑，她的未来仿佛终于从走岔了的路口拐回正道。
校园里铺满了落叶，前几日下了大雨，那些落叶将会在积水里缓慢溃烂，慢慢化作泥土。
江妤笙收回视线，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别的什么，温柔一笑。
风从遥远的地方刮过来，又散开去，爱情隐约露出了一点面容。
中午下课的时候江妤笙因为今天课程紧，便提前跟严家人说了中午在学校吃，夜晚再回去。因此便直接往学校饭堂打了份饭吃。
吃过饭江妤笙便去了自习室复习一下功课，累了还能在桌子上趴着休息一会儿。
她收拾好东西，看了会课本，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来，她也没在意，直到有人冷哼了一声。
江妤笙觉得有些不对，她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来人，却白白得了一个白眼。
江妤笙遭白眼遭多了，所以心里麻木不仁地想，又来个眼睛长着出气用的，干脆利落地收拾了书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顺便去了趟厕所，眼不见为净。
去卫生间的时候碰上一群嘻嘻哈哈补妆的女生，江妤笙没怎么在意，从人缝里看了一眼镜子，发现自己早上画的眉毛还没掉，就扭头进了隔间。
冲水时，她仿佛听见了有女孩子轻轻的笑声。
真是学习学糊涂了，江妤笙暗暗笑了自己一声，伸手推门。
——门，推不动了。
江妤笙稍微使了点劲，却发现门是真的打不开了。
她还以为自己白日做梦，伸手拽了拽门锁，门却纹丝不动，她这才慌了神，奈何个子不够高，她怎么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这个时候才觉得个子矮的痛处来，要是严川衡，估计能把门踹塌了出去，要是林贤那个细胳膊细腿还不怎么高的，估计会扯着嗓子惊动二里地以外的人来救他。江妤笙发现自己既没有力气又没有嗓门，只好指望刚才围在一起补妆的女生来。
她没怎么抱希望地轻轻喊了两声：“请问——请问外面有人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关在里面了，能麻烦一下吗……”
门口传来轰然的笑容。
江妤笙闭了嘴，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喊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她干脆利落地闭了嘴，冷漠地看了一眼头顶。
“江妤笙，你这种肮脏的人，就配呆在这儿，好好待着吧。”女生恶毒地说道，随后有细细的笑声附和着，江妤笙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抬。觉得跟不同种族的东西说话浪费口舌。
有人重重地踹了两脚门，随后一群人笑着离开了，门外渐渐安静下来。
离下午上课之前还有一个小时。
江妤笙冷静地看了一下手机，觉得严川衡之前叮嘱自己带好手机有事给他打电话十分有先见之明。但是——怎么求助？让严川衡来女厕所把自己捞出去？这也太丢脸了，况且情况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江妤笙想先凭借自己的力量出去，实在没办法了，再打电话给严川衡。
她估摸了一下马桶与隔间门的距离，小心翼翼得爬了上去，十分危险地站在马桶盖上，不过幸好她人小体轻，站在上面没什么分量，只不过人小的弊端倒是出来了，她够不到隔间门……
江妤笙叹了口气，又折磨自己似的从马桶盖上下来，左右看了半天，发现自己除了包和手机，什么都没有，连个趁手的小刀指甲剪都没，貌似要么变成蜘蛛精爬出去，要么等着严川衡带着一大堆人满学校找自己。
——那样实在是太丢脸了。江妤笙几乎可以想到第二天关于自己的八卦是什么样了，估计和智障，厕所，偷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搞不好还会传出自己脚踏多只船的神奇言论，江妤笙已经在之前见识过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能力。
她最终蹲了下来，默默地抱着自己的包，什么都不做，只是沉默而隐忍地搂紧了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很想对严川衡说，喜欢你怎么那么难啊……
可是，江妤笙看了一眼之前被迫换成的手机锁屏壁纸，她噘着嘴，要去严川衡手里抢东西，严川衡低头看她，一只手虚虚地护着她，眼里有戏谑，有温柔，更多的是欢喜。
喜欢你虽然难，但我在喜欢你的路上勇往直前。
江妤笙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她觉得腿有些麻，就有气无力地叫唤几声，指望有哪位好心人突然找到了良心救救她。
“——吱”这一次，幸运之神似乎降临了，门应声开了。
江妤笙跳起来，惊奇地说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