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清寒的眸子一眯，漫天倾盆大雨骤然席卷，汇集成无数条水龙朝叶倾袭了过去。叶倾头也不回，无形的剑意像是风，不断在水龙冲来的途中将之截杀。

清寒怔在了那里，动作也停了下来。

叶倾发现了他的怔忪，嗤笑了一声，说道：“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片地震山摇之中，两个人的平静和淡然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里。

清寒的来意本就不是阻止她，有一些事情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就算回到了天界也没有要到答案。

“天帝没有下命令，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但我不一定回答。”

清寒听她这冷冰冰的口气，就嘲讽一笑，但他根本没有跟紫霄重修旧好的意思，这种冷冰冰的人谁愿意伺候谁去。

“吴月去哪儿了？”清寒说出疑问：“在你和陆离将他带走之后，我本以为天界会命我追缉，但让我意外的是，什么命令都没有。天帝对他从以往的关注，转为了不闻不问。”

这个疑惑，同样也是叶倾的疑惑，她本来还对清寒没好气，听到之后也思索起来，“也许在听风崖，他就受到了足够的惩罚。”

也不知为何，就在说出这个猜测时，她心中蓦地一抽，潸然落下泪来。

叶倾看了看手指上的泪，有些莫名。

清寒以为她是在敷衍，提高了声音：“紫霄，回答我。”

“吴月好好的。”叶倾不想多讲，“我带他回了沧溟城，他就从昏睡中醒过来了，跟我告别后就消失了。”

“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叶倾摇头，淡淡说：“跟以往一样，没有交代。”

“这么说，只能等他来找我们了。”清寒嗤笑了一声，“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是我们，是我。”

清寒顿时就冷了脸，这件事他当然知道，吴月眼中能看见的人只有紫霄，除了紫霄他还会去找谁？清寒不清楚，但吴月从来没找过他就是了。

“他为什么会昏睡？”

“你不知道，我为何会知道？”

清寒疑惑的地方就在这里，吴月被他找到之后，本应该被带回天界受罚，天帝却在这个时候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关入听风崖。

他还记得那日的情景。

他和吴月一前一后来到听风崖，他说了很多话，但却不是在自言自语了。如果跟以前在天界相比较的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相谈甚欢了。

这些年吴月变了，话多了起来，脾气也温和了，就像终于被焐热的石头，融化中的冰山。这让他有了一些人气，以前那种冷硬感消退了许多。

“这是天帝的命令，真是莫名其妙。”清寒耸了耸肩，“希望你早日赎清罪过，谨遵天规天条。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吴月走入结界中，而清寒停住了脚步。

“你不知道吗？”吴月突然说了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吴月背对着他，没有解释，如雪的白衣在风中翻飞。飞溅的水汽蒙蒙，如雾如烟，他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了清寒一眼，神色淡漠：“就此别过。”

清寒一直记得这个眼神。

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后来反复回想，他总觉得这个眼神很奇怪，也令他心中不安。

他从回忆里抽回思绪，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吴月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她的口气和态度，竟然还那么漠然。

“紫霄，你有心吗？”清寒忍不住说。

“当然有，否则我为何来救饕餮？”叶倾对清寒并无恶感，只是受到了紫霄记忆的影响而已，当然她也不想解释。清寒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路人。“这些问题，等吴月出现就会有答案。”

……

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玄天宫的修仙者们，却是惊心动魄。

然而在两个神尊之下，他们再想倾尽全力，也是无能为力而已。时至此时，结果是什么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

叶问闲站在最外围，御剑悬停在半空中，神色复杂。他几乎能确定，这个白衣女子就是传说中的紫霄神女，也是他以前的师妹叶倾。

虽说第三次神魔大战过去已久，这些消息修仙者还是能得知一二的，毕竟魔族把这件事当做炫耀的谈资。除了这个神女，没有天界的人会为了饕餮前来。

许多看似不相关的细节，在这个假设之前，完全都说得通了。再譬如说，清长老在记忆搜查之后就陷入昏迷，魂魄几乎崩溃，至今未醒——这都是因为，清长老触犯了一位神女。

记忆搜查，向来只是从上对下，如果从下对上，结果还用多说吗？就算是清寒神尊，也无法对叶倾记忆搜查，这也是他之前出面阻止的原因。很显然，清寒神尊跟叶倾也有一些关系，否则不会闭口不谈。

刚刚叶倾跟他说了一些，实际上是在提点他的铸剑。

叶问闲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第一峰峰主问道。

红长老摇摇头，一抬手：“撤离，这件事我们玄天宫无能为力。”

剑阁阁主却对众位铸剑弟子使了一个眼色，不仅让他们留下来，还让待在屋中的人尽快出来。铸剑师们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顿时就明白了原因，一个个精神抖擞，目光灼灼地望着试剑石。

燃烧的魂火，传说中的归元剑，还有饕餮的魂魄……

可不就是一个铸剑的现场吗？

没有铸剑炉，天地为炉。

红长老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立刻让修仙者展开结界保护好铸剑师们，让他们尽可能仔细观摩这次铸剑。

这次铸剑持续了三天三夜，试剑石上的白色火焰渐渐熄灭，翻天覆地的震动也渐渐平息了袭来。

乌云散去，洒落初光。

白衣女子瞬移贴近，握住剑柄，缓缓将之拔了出来。幽黑的细剑光华流转，渐渐收敛了进去，霸道强劲的气息源源不断从手上传来。这把剑充盈着蓬勃的生命力，它——活了。

一股凛冽的杀气从身后猛地袭来，她眉间一凛，整个人化作一道白烟在空中散去，骤然出现在清寒的头顶，挥剑当空劈下。

清寒冷冷一笑，躲开了这一剑，叶倾的这一剑劈在了水花上，在空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不知何时，她进入了清寒的水之境界中。

“没想到清寒神尊也学会了偷袭。”

“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切磋而已，不要那么认真啊。”清寒挑了挑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把剑达到什么地步。还有，这把剑怎么在你手里？”

“为什么在我手里，你不是很清楚吗？”

她从听风崖带走的。

但奇怪的是，从那时开始，这把剑就死去了，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此时再重新被饕餮赋予了生命力。

“你的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吗？”

清寒大笑一声：“激怒我有用吗？你还想去冰之沉渊躺多少年？”

叶倾脸色沉了下来，将剑横在胸前，“你此时出手，已经晚了。”

清寒嗤笑了一声，下一刻骤然脸色大变，叶倾一剑朝他刺了过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骤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怒吼着朝清寒扑了过去。

“这是……”清寒愕然不已。

那个黑影狰狞、张牙舞爪的样子，可不就是饕餮本体的模样吗？

玄天宫众人一个个膛目结舌，震惊不已，三天铸剑，还是一把与世无双的剑，饕餮作为剑魂存在。一剑之威，震撼天地。

饕餮的魂魄从试剑石中被解救了出来。试剑石底下空有一个本体被镇压而已，饕餮变成了一把剑。

清寒心中不无震惊，一甩阔袖，水凝成的结界护在身前，一掌拍去。

饕餮虚影散开，清寒一扯嘴角，正要嘲讽，可眼前清明之后，叶倾已经消失无踪了。他皱起眉头，闭眼寻找了一下，立刻追了过去。

天朗气清，蓝天白云，巨石参天而立，重新安静了下来。

试剑石已经死去。

……

叶倾的下一个地点，自然是魔界。有饕餮指路，她轻易就找到了入口，掩去身上的气息之后，伪装成了一个魔族，潜入了进去。这也都归功于饕餮，只要它释放出一点气息就能瞒天过海。

魔界对叶倾来说并不陌生，陆离曾经带紫霄去过很多地方，但都是惊险之地。魔界不是世人以为的那副阴暗潮湿寸草不生的景象，也有一些美丽的景色。这里更多是夜晚，奇花异草上浮动荧荧光火，别有一番风味。

眼前的这个地方，是进入魔界后的第一座城。

行走在大街上的，有人形的，也有半人形的，如果没有修炼出人体，是不允许进入城郭中的。除了这一点之外，魔界城镇里风气开放，女人热情，男人都跟吃了火药一样，随时能爆炸。

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斗殴的。叶倾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因为她身上的气息很淡，有些人试图挑衅，被她随意招架了回去。

归元剑佩戴在腰间，她能随时跟饕餮对话。

“本来不想惹人注目，没想到这样反倒麻烦不少。”叶倾笑了笑，“啸行，提升一些魔息吧。”

啸行释放了出更浓的魔息，那些想要找事的人，立刻离了叶倾几丈远。

“魔界总是这么热闹吗？你以前没有人形时，也不被允许进入主城吗？”

啸行立刻觉得受到了侮辱，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他可是四大凶兽之一，就算还在幼小时，也不是这些低贱的魔物能够做比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