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放……”叶倾被制住完全动不了，就张开嘴去咬捂在嘴巴张的手。

九幽刚要说什么，就感觉手心有些湿热，僵了一下，一把将她给推开了。

叶倾被这么一推，整个人就收势不住往前扑去，九幽这才想起她根本不能动，闪电般飞掠过去，手臂揽过她的腰，将她给接住了。

叶倾的鼻子撞在他的胸膛上，顿时一阵湿热，鼻血流了出来。

叶倾整张脸都花了，狼狈不已。九幽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放开了禁制，叶倾一抹鼻子，几乎是怒火中烧。

“先擦擦。”九幽转过身去，身影消失在了屋顶上。

叶倾立刻追了过去，转眼已经来到了宫殿里的一处庭院中，古朴的重檐八角亭，大理石桌凳，上面摆了一些糕点，旁边的炉子上煮着酒，热气腾腾。

九幽沉默地坐在凳子上，背对着她。

“不杀我，你就让我出去！”叶倾冲过去，就撞在了结界上，才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她都快要气疯了。

“你送我一份大礼，可见上次在魔域待得开心，不如再住些日子。”九幽淡道。

叶倾绕了一圈，走到他的正对面。

“大礼也不见你收啊，你不是喜欢采……”叶倾脱口而出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个反复无常的魔尊再对她伸出魔爪

九幽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再说一个字，本尊立刻把你笑纳了。”

叶倾立刻闭嘴。

她只觉得自己憋屈得不行，如今是仇也报不了，骂也骂不过，连魔界都无法离开。这实力悬殊也太大了。唯能寄期望在清寒身上了。

她这个阶下囚，憋屈也憋屈，可也是相对自由的。

奇怪的是……也许连叶倾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好像一点也不怕这个魔尊，总觉得对方不可能杀了她。这种奇怪的感觉，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

魔尊竟然吻了她，这一点让她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本来还应该感到反感，可冷静下来想想，似乎是震惊多余反感。

这种种奇怪、莫名的感觉，转变为了她对这个魔尊的印象。

叶倾憋了许久，再次出声：“我的剑呢？你还给我。”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嘲讽的嗤笑声。

九幽淡道：“阶下囚也好意思提要求？”

“你又不杀我。”

“所以你就得寸进尺？”

叶倾被噎得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以两人势不两立的关系，这样的对话总有一点点不对劲。

但叶倾实在是憋不住，魔域早就被她走遍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养肥了，采补啊。”九幽冷笑了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煮酒、喝酒，看风景。叶倾就干站在亭外，北风呼啸，满身风雪。虽然这凛冬之日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心里就是来气得很。

叶倾冷冷看了玄衣男子一眼，转身就走。

九幽的动作一动，杯子停在半空，许久，有些不耐地扔下酒杯，手中重重按上了太阳穴。他垂下眼眸，长睫遮掩住所有的情绪。

如果有别的人见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意外，从来冷漠淡然的魔尊竟然还会有苦恼的时候。就连第三次神魔大战时，他也没有露出过这种烦恼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些响动，九幽一愣。

一个相同的重檐八角亭被搬了过来，从半空落到了地上，放在了他这个亭子的前面，里面的大理石桌凳也是一样的。如果九幽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另一个庭院里的亭子。

九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叶倾还换了一身白衣，堂而皇之走进亭子里，从乾坤镯里拿出一壶酒，又拿出小火炉开始煮酒。天界的灵酒酒香四溢，灵气浓郁。她斟满一杯，冲九幽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九幽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归元剑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悄无声息到了亭子里，自发落在了她右手边的桌面上。

叶倾愣了愣，抬眼睛看了九幽一眼，后者神色淡漠，静静喝酒赏景，就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啸行回来了之后也是一言不发，什么交代都没有。

叶倾没有这两个人能憋，问道：“之前九幽把你关哪儿了？”

“不曾有过。魔尊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啸行说，“他只是把我从魔域扔了出去。”

“之后呢？”叶倾只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她的剑吗？虽说她是个神女，而这把剑已是魔剑。

啸行诡异地沉默了少顷，说：“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你能随意进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进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啸行说道这里，有些古怪地问道：“你和魔尊……有些奇怪。”

叶倾愣了愣。

她心里也有一些察觉，却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可啸行也是这种感觉，就由不得她不正视了。

“难道不是他想要折磨我吗？”

“魔尊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啸行嘲讽一笑，否则他也不会用奇怪两个字来形容魔尊了。可要说得更具体一些，他又不知道怎么说。

不是那么无聊的人？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呢？

积雪满枝，红梅掩映，冰做的肌玉做的骨。九幽静静坐在亭中，一身玄衣在周围一片雪白中分外突兀，是那淡漠山水中强势的一笔。

“那在你眼中，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叶倾换了一种问法。

“冷漠、强势，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如果换做以前，你可能已经死了。”啸行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

“人是有三魂七魄的。”啸行声音凝重，提起这件事，似乎把自己也给惊住了。“我无意间发现，魔尊少了一魂。”

什么？

少了一魂？

酒杯一晃，酒了满手，她神色怔忪，苍白的神色间猝然燃起了一些火光，伴随着莫名的期待，霎时燎原。

“他为什么会少那一魂？”叶倾声音嘶哑，紧紧望着归元剑。“他是不是跟谢恒……”

九幽是不是跟谢恒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谢恒是谁。”啸行迟疑了一下，对这个名字似乎又有一些印象，似乎被镇压期间听闻过，却被淹没在了漫长的时间尘埃里。“但我猜测，也许魔尊奇怪的闭关也跟这一点有关系。”

叶倾若有所思。

九幽若有所觉，抬起眼眸的时候，就见叶倾直直望着她。他怔了一下，淡淡地收回目光，望着手中的酒杯，修长的手指紧扣着，砰的炸裂在了手中。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就要离去。叶倾也站了起来，在他走出八角亭的刹那追了上去。

叶倾有些慌：“你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九幽冷冷瞥了她一眼，极为冷漠道：“神女，你是不是忘记自己阶下之囚的身份了？”

当九幽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有无数种办法避开。

叶倾就遭遇了这种情况，甚至比之前更甚之，她不仅找不到九幽，也无法得知他是否在暗中看着她了。而且在之后，不管她怎么作乱，他都不肯出现了。

叶倾找了一圈之后，冷笑一声，直奔他的兵器库。

“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给你烧干净！”

叶倾站在大殿里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答，更不见他出现。她一怒之下，劫火蔓延了整座宫殿，转眼之间宫殿就被烧毁了大半。

“九幽，你给我出来！”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中。

漫天飞雪，凛风阵阵，细碎的六瓣雪落在她的发上、眼角眉梢上、肩头上……点点湿意。

她散去结界，只身站在熊熊烈焰中，用了一种罪可笑的方法去逼他出来。

如果他跟谢恒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这段难以报复的仇恨也将随着劫火烟消云散。如果他跟谢恒有一丁点关系，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叶倾刚开始还有一些期望，可随着劫火烧身，心里的那些热切渐渐冰冷下来。

她依然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

九幽站在火焰外的结界里，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来了，他冷眼望着被火焰包围的女子，垂落在阔袖中的手紧紧抓握起来，指关节咔咔作响。

“真是愚蠢、可笑。”九幽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多恨。

第三次神魔大战，他没有如此苦恼过。在流光森林里遇见至高神，又遭遇心爱女子背叛时，他也只是挥刀利落斩断。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这么逼，而这个女子，在他看来……跟他是没关系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但心口传来的阵阵的绞痛提醒着她，不能置之不理。

他真的就想眼睁睁看着那个愚蠢的女人去死，这样就一干二净了。

眼看劫火烧到了她的身上，而她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终于站不住了，一个瞬移冲了进去，近乎粗鲁地扣着她的肩膀的腰就将她带了出来。

叶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扔进了冰冷的湖水中，一张开，咕噜噜的气泡就连串冒出。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痛楚渐渐消失，蓦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迫不及待想要浮出水面，脑袋就被一只手狠狠压住，按进了水里。

她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清楚知道九幽不会让他死。

她从水里抬起眼睛来，对上了他那双狭长幽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