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轶晴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他的动作，好整以暇地将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别紧张，我这一路以来都非常配合你们的行动，也没有在现场偷偷地给他们留下任何记号，不是吗？”

“你确实给我们制造了方便，”言轶晴身边的男人说道，“可你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他挥了挥手，示意前排的人把武器收起来。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的利益从某种程度来说一致了。”言轶晴转头看了看他，“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而你们正巧替我提供了这样的机会，所以我为什么要反抗？”

“我们的利益不可能一致。”男人斩钉截铁地说。

“也对，”言轶晴赞同地点了点头，“能让你们狠下心来同时得罪容家和夏太子……那一定是很巨大的一笔报酬吧？”

“对，也不对。”前排的男人不屑地说，“他们再厉害，也想不到会是我们做的，谈得上什么得罪？”

言轶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很自信，也很熟练，装备精良……雇佣兵？”

话一出口，言轶晴立刻就感觉到旁边男人身上的肌肉一紧，连带着整个狭小车厢内的空气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言轶晴忍不住迎着他警惕的目光笑了，“这很难猜吗？你们毕竟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雇佣兵了。”

雇佣兵是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灰色力量，往往就和电影和美剧里面演的差不多，他们没有固定的雇主，大多只为了出价最高的卖主而服务，当然有时候也为一些战争中的国家卖命。这是一群刀尖上舔血的人，大多技艺精湛，本领不过硬的人在这个领域里根本活不了多久。

言轶晴说的并不是谎话，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雇佣兵，就算不谈论许久以前的事情，最至少……“我不久前刚刚见过阿斯托莉亚。”

“‘黑蝎’阿斯托莉亚？！”在言轶晴旁边的男人出声阻止之前，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就惊讶地提高了声音，“你认识黑蝎？”

言轶晴的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闭嘴！”后座的男人呵斥道，“她说的并不可信。”

“可是队长，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阿斯托莉亚是雇佣兵！”

“雇佣兵的生活确实很危险，就算是阿斯托莉亚也免不了出生入死……”言轶晴叹了口气，“我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胸口还没有那个枪伤呢。”

这下连平稳地开着车的人都忍不住了，“队长，她是真的认识黑蝎——万一冥府之路要报复的话，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言轶晴挑了一下眉，把冥府之路这个名字给记了下来。

“合同已经签下了，难道你想毁约吗？”被称作队长的男人反问道。

在雇佣兵的世界之中，背叛被视为最让人不齿的事情之一，信誉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因此当他这么一问的时候，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十几秒后，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用法语说道，“雇主隐瞒了这些情况，我们可以和她们商谈撤销合同。”

雇佣兵小队的队长侧脸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言轶晴，回答，“那也要等到见面之后，更何况这个女人已经听过我们的声音，事情会很难办。”

“我们可以让这个女人出面和冥府之路进行正面的交涉，大家都是同一个行业，他们会理解的。”驾驶座上的人说，“毕竟我们也没有伤害到她，不是吗？”

“那么就先到达目的地，和雇主见面之后再说。”队长做了决定，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车里重归静寂。

言轶晴也不再说话，转头看向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容陌和夏一建一定会找她，可是言轶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她必须计划好一条逃生的路线……在不依靠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

雇主是“她们”，也就是说，指示这件事情的人是女性，而且不止一个人啊……

车子开了很久，甚至至少绕了十几个方向，才最终停在了一片看起来废弃了的码头仓库附近。

言轶晴被那名雇佣兵队长提下了车，用余光扫了一下他的战靴，不经意地和他攀谈了一句，“你是这个小队的队长？看起来不太像。”

男人涂满油彩的脸转向她，面无表情，“你的废话很多。”

“抱歉。”言轶晴诚恳地说，“我只是在想，一个雇佣兵小队在执行任务时，应该对队长的命令无条件听从才是——难道是因为你才刚上任没多久的原因吗？”

男人皱起了眉，“你——”

“你两边的小腿都绑着一柄军用匕首，可是据我的观察，你是右撇子，显然不应该在左边也准备备用的武器——当然了，你也可能是太过小心，觉得有备无患。”言轶晴被他推着往前走，不慌不忙地说，“不过我个人觉得，那应该不是属于你的东西，而是……悼念？”

“你觉得我不会杀了你？”男人在她耳边威胁道。

“托你这句话的福，我现在才能肯定，你现在还不会杀了我。”言轶晴轻松地笑了，“看来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我还得请阿斯托莉亚去吃一顿甜品来感谢她才行。”

“你不用再强调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密切，这一点我已经了解了。”男人站直了身体，“雇主看起来十分怨恨你，如果我是你，就会在这个时候闭上嘴。”

“你的中文很好，几乎没有口音——在中国待过很长时间？不……你和一个中国人关系很好？”言轶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那柄匕首，属于你的前队长——一个中国人？”

男人倏地转头朝她看过来，身上杀气突显。

然而他还没有说话，言轶晴也没有说话，就有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言轶晴，没想到吧？”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了言轶晴的面前，高傲地盯着她，“想不到我能从容陌和夏一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把你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