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并竹也是累得慌，下台阶的时候，一个没留神，差点就直直得摔了下去。
大乔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的，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这要是城主不在的时候，把夫人给弄伤了，他们一个两个的都难辞其咎。刚才那个香莲的话，大乔全听见了，席公子金贵，难道夫人就不金贵了！
柳并竹像是猜到她的想法，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席公子是真伤得厉害，她是他的侍妾，心里头着急也是正常的。我不过是吃累，回去躺一躺就好了。”
大乔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不过很小心翼翼的扶住了柳并竹：“那夫人慢慢走，先回万象阁再说。”
要不是看着柳并竹会拒绝，她都想要背着夫人回去。夫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谁都知道用脑才是最费神，最耗心血的，那能一样吗。
“形势虽然危急，不过你们几个都要注意休息，让灶房多做点好吃的。吃饱喝足有力气，才能防止疫情蔓延。”柳并竹想的是，至少城东这一块是暂时守住了。瘟疫就像是星火燎原，一点点火种都能闹出大灾难，只能步步为营了。
“夫人，这些小事都交给我们打理。”大乔吩咐外头的赶紧烧了热水送进来，夫人是说要节约用水，不过眼见着夫人累成这样，洗个热水澡应该会舒服得多。她都不给柳并竹反对的机会，那边已经都说准备好了。“夫人，再要节约也不能委屈了你。而且城主已经出去，你是府中的主心骨，所有人都看着你的。”
柳并竹想着再要拒绝，反而显得有些矫情。大乔说得很对，洗个热水澡的确非常管用。等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再重新坐下来，感觉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说不出来的舒服。
大乔站在身后为她擦拭头发：“夫人在想什么？”
“城主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柳并竹当着席琰的面，只能强硬不能软弱。而在她看来，大乔完全不同，大乔是自家人，有什么说什么。
“城主带了人出去的，不会有危险。”大乔顺着刚才的话直接往下说。
柳并竹苦笑了一下，如果没有危险，当时穆一封就不会紧张成这样。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身体的状况都还不稳定。
这是卫仙禾还带来了保命丸，如果不是的话，等他回来铁定要好好算账。
等他回来，柳并竹想着穆一封英俊的眉眼，心口那一点点的火气，荡然无存。何必呢，他又不是为着自己，还不是为了耀城这成千上万的百姓在拼命。
大乔在旁边看着夫人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知道她是想到城主了。看情形是想到了一些好事，眉眼之间只有温存之色。
“清风回来了没有？”柳并竹很快回过神来问道。
“已经关照过看院门的，清风一回来，先到万象阁。”大乔从小乔手里接过燕窝粥，“这是灶房才炖好的，夫人先吃一点垫垫饥。”
这种情况底下，说是要按时睡觉，估计谁都做不到。与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浪费时间，柳并竹宁愿坐着，清醒的继续处理事务。
清风很快又来了，带来的是新一拨的人数记录：“夫人，感染瘟疫的人更多了。”
柳并竹接过手中，看到的是一排排数字：“有没有人感染后，医治无效的？”
“目前还没有。至少不是因为瘟疫死的。”清风满脸的紧张，他这样来来回回的，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特别是看着数字成倍成倍的增长，后背的冷汗就没有停过。
而柳并竹双眼沉着，看数字的时候，她完全只是看着数字。而且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这种像是以几何增长的趋势，到了几时能够停止势头。
她知道外头的药师，药童，所有参与医治的人，压力肯定都很大。她抬起头来看看清风：“你不用站着，先坐下来说话，给他倒杯热茶，再做点热食送过来。”
清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还想着以后恐怕是得罪城主，要完结了。没想到，城主夫人会对他这般和善，接过茶盏也顾不得烫，直接都喝了下去。
“那你有没有见到胡师叔和卫姑娘？”柳并竹见他的样子，知道是奔波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机会喝，又关照小乔，让院门口随时准备热茶，来往的人，进出城主府的人，都可以随意饮用。只是所有的茶杯，全部要集中收拢以后，用沸水滚煮半个时辰以后，才能再用。
“府里的人手够不够用？”柳并竹关心的还是整个城主府的运作问题。
“够用，这些事情让那些下人的媳妇来做就好。”大乔倒是反应灵敏的很，一下子想到解决的办法。
“好，和愿意来做事的说明，吃喝由府中提供。另外这段时间和那些男人领一样的月钱，银子可以预先支出。只要是自家府上的，能来的都来。”柳并竹果断的开出最优厚的条件。
这种时候，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要不是卫仙禾拿出了羽城的草仓储备，再多的银子也没有地方去换取这样多又好的药材来。
“好，我马上让他们都传话下去，用人之际，多多益善。”大乔一口气都顾不得喘，连忙又下去吩咐了。
清风的热汤面端上来了，小乔虽然没有大乔那么风风火火，手底下做事却是干净利落的很。
一碗面下肚，清风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了：“我见到师父和卫姑娘了。他们没有在一处停歇的，一直在城中各处走动。那些药铺已经被安排好了充足的药材，目前没有发生抢药的情况。”
他知道城主夫人不能出去看这些，所以肯定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还有什么，让他再想想。
“卫姑娘当真厉害，中间还帮一个产妇接生。大人孩子都没有感染到瘟疫。只是我见她也累得不行，腿都迈不动步子了。”清风想到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是耀城土生土长的，对耀城自然有最深厚的感情。虽然瘟疫很可怕，但是瘟疫再凶猛，也挡不住生生不息的繁衍。耀城绝对不会因为一场瘟疫就倒下的。
“谁在背后说我呢，难怪我一路打喷嚏不止。清风，是不是你在姐姐面前告状。”卫仙禾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清风真的一点坏话没说，俊脸却因为卫仙禾的一句话涨得通红通红的，还不敢吱声。
“你怎么回来了？”柳并竹想要上去拉她的手，卫仙禾往后直躲了好几步。
“姐姐，我就回来睡个觉。这还没好好洗刷呢，不让你碰了。”卫仙禾本来是不想要回来的，外面忙成这样，她怎么肯离开。
不过胡医师说了，她年纪小，经不起太累。目前看来，她是个很关键所在，一定要她回来休息。还说了，等明天一早去给他换班，到时候由她带领那些药童，继续有瘟疫作战。
瘟疫来势凶猛，不是一两天能够扛得住。必须要有合理安排的休息，换班就是最好的方法。
大概是见过卫仙禾的医治手法，那些药童一个有异议的都没有。目前的情况就是谁的医术最好，谁来领队。耀城这边肯定是胡医师，那么能够与他并肩齐驱的也只有卫仙禾了。
她本来还想瞒着自己的身份，被胡师叔直接道破，并且说明羽城城主妹妹的头衔，才是最有说服力的条件。
“送卫姑娘去休息的地方，给她多送些吃的。”柳并竹看着她小脸脏兮兮的，还扒着门框不肯接近的样子，心里头真是又好笑又心疼的，“等会儿洗澡水也要送进去。她来的匆忙也没有带多余的换洗衣服，把我的新衣服拿出来给她先穿着。”
一连串的事情，把卫仙禾都听迷糊了，站在那里直摆手：“行，我只要有好吃的就能恢复。我怕睡下去，明天天亮醒不过来，姐姐安排个人来喊我就好。”
“你放心吃完就睡，我会都安排好的。”柳并竹知道她快要撑不住了，眼皮子都在打架。一回头，清风正在偷偷瞄着卫仙禾，她连忙咳嗽一声。
清风立刻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副再老实不过的样子。
“行了，小禾是挺讨人喜欢的，只是眼前时机不太对。”柳并竹好笑的回了一句，否则清风满脸尴尬的样子，她也看不下去。
“夫人，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我就是觉得卫姑娘年纪虽然小，却深明大义。她虽然不是耀城的人，维护耀城的心却一点不差于我们。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清风说得一本正经的。
“今晚还算太平，你也可以趁机多休息一下。等到明天还有你更忙的时候。听着你师父的话，不能太急于一时的逞强，后面的时日长久着呢。”柳并竹关照完这些，等着大乔回来，说是人手都安排妥当了。
“只是那些人都说危难时期，千万不能要夫人给的银子，管吃管喝就行。都是耀城人，这个时候多要银子，那以后还怎么做人。”大乔扳着手指数了数，夫人的法子真管用，一下子振奋人心。“夫人，今晚开始她们就都进府来了，由管事的安排，主要做些杂活，本来也都是勤快人，一共是十九个。”
“这么多，这下子真不缺人手了。”柳并竹寻思着，银子工钱肯定是要给的。现在不收，索性等到瘟疫过去，再给个双倍当做是奖励。
她就是有这份信心，相信瘟疫一定会过去的。
忙了这样一圈，她的困劲也上来了，躺下去什么都想不动。只是关照了大乔，明天天亮喊醒她和卫仙禾。除非是城主半夜回来，否则要守住府中院门。
这些话说着说着，柳并竹的眼帘垂下，已经沉沉睡去。
大乔走过去把灯芯拨小一点，替她将房门关合上，静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