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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青苗来找元帅

铁血佳人 李幼谦 3375 2019-04-15 20:28

  

安节的小日子过得正火,搂着娇妻,抱着娇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香的喝辣的,想睡到啥时候睡到啥时候,想吃什么有什么吃,一辈子也没过过这样好的日子。

可他觉得既不甜也不美,舒舒服服地等待死刑,就像在文火上慢慢地烤自己的肉,开始觉得温暖,不久炙热难耐,再以后是皮焦肉烂似的疼痛。

青苗像大家闺秀那样柔顺,往日的泼辣烟消云散,是可怜他是将死之人哩?还是为了慰籍他的寂寞呢?居然有心情给他唱小调。

“不好听不好听,哪有我们张将军的夫人唱得好。”

“将军夫人唱歌给你听?”

“嘿嘿,父亲还是他们媒人哩。小时候听她唱歌的。”

青苗笑着推推他:“现在她还唱歌给你听?你听去呀?”

安节生气地推开她,噌地一下跳下地:“现在?她与张家小公子被血洗合州的叛军掠去,生死未卜,你还拿她打趣?!”

青苗傻眼了,只知道,安节的母亲、弟弟妹妹都被叛军杀死了,但不知道张将军的妻儿面临更悲惨的结局,她只能说:“要是能出去就好了,老娘非让那些家伙粉身碎骨。”

“哼,要能出去,还会天天在家听你蛤蟆叫?”他又往床上一倒,把脸磨到一边去,“他们,一定生还无望了……”

见他伤感,她把话扯开:“又不是我关你的,谁不想出去?坐月子没办法,儿子满月还陪你坐牢,你还人心不足,良心被狗吃了?”

安节不能出去守城杀敌,骨头都要生锈了,只有把一腔怨气发泄到妻子头上:“女人嘛,应该深居简出,关在家里,做做女红。别人老婆都会飞针走线,你哩,捉针就像抓棒棰……”

“哪个说我不会?还给你做了双鞋哩。”青苗的确不通女红,怕丈夫笑话,偷偷地学着做,在他睡着之后才拿针,扎破几次手,也忍着疼,要给他做双鞋,到时送他“上路”穿。

是自己断送了他的前途,又将断送他的性命,他怎么责怪也不为过。他偏偏不怪,只为憋得难受着急生气,能不体谅他吗?现在拿出鞋来,让他得点宽慰吧——他的妻子不但会弯弓射箭,也会飞针走线。

安节拿起鞋,并没显出意外的惊喜,看不出针线的好坏,往脚上一套,觉得夹脚指头,紧得很,没穿好吧?遂往地上一跺脚,“噗哧”一声,前后的鞋底和鞋邦间裂开了一道缝,一把拉下就扔了:“什么破玩意儿?穿上它,脚指头卖生姜,脚后跟卖鸭蛋。”

青苗圆瞪了双眼,怔怔地看着他,半天,终于忍不住,将另一只扔过去,手下留情,只砸到他的肩上,可她的哭声惊天动地,仿佛被砸到的是自己:“哇——姓王的,姑奶奶哪点对不起你?老子一辈子没给人做过鞋哩,千针万线做出来,你不但不领情,硬把它绷坏了,还出言挖苦人,老子多事啊,手闲得长毛了?呜呜呜……老娘这也给你做鞋就跟着你姓,不信马姓王!”

安节头犟着:“不做就不做,我又没求你,一辈子没穿你的鞋也没打赤脚。”

“呜呜呜……哇——这是给你作的老鞋,你要穿它上黄泉路呀,你当我想做?做的时候,手上流血,心里也流血……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个砍脑壳的、挨千刀的,看你赤脚到阴曹地府上刀山下火海去!”青苗大哭大叫,“呜呜呜……呜呜……天啦,哪辈子作了孽哟:儿子生在父亲的尸体前;新房就是牢房;儿子没满周,他娘就要给他爹作老鞋……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不如我先走一步,眼不见心不烦……”

说着,她以头撞墙,砰砰着响。

安节一肚子烦恼,不为怕死,只因憋闷,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发,听到妻子哭诉,这才体会到,女人的痛苦比他更胜一筹,却把苦恼埋在心里,强言欢笑为他做鞋,多要强的妻子!多好的女人!怎么舍割得下?心痛难忍,孩子被吵醒了,哭了。安节抱起孩子,却拉不住妻子,侧身挡在她前面。

青苗不看,一头撞去,撞到孩子脚上,七月大哭,她揉揉眼,才发现他爷儿俩遮了墙,以为伤了孩子,一把夺过来:“七月,妈妈将你弄疼了吗?妈妈不好,我的乖乖……”

安节又把孩子接过来哄着,热泪长流:“何苦?你可以没有我,儿子不能没娘啊——”

一家三口哭成一团。凤儿拿饭菜回来了:“小姐、姑爷,我只是晚了一点,你们就等不及了?三个人一起饿哭了?”

前几天,王家都是家人来送饭菜。凤儿闲着没事干,正好可以借送饭跑出去玩一阵。于是她主动说自己去拿饭菜。帅府的家人求之不得,凤儿有借口了,一日三餐,都从帅府后门进去,把头一餐的饭碗放回去,把下一餐的饭菜带回来,每天可以多跑出去三趟,到处转转,看看稀奇再回来向他们报告。

王立出狱之后,她少带一个人的饭菜,更要轻松些。今天出去看热闹,回来晚了一点,要在平时,早把小姐逗笑了,今天不但不理她,还大放悲声,急得凤儿提着篮子团团转:“你们看,今天的菜不错耶,中午是板栗烧鸡啊。”

夫妻两个听也不听,还是各哭各的。凤儿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荷叶包,打开包,取出一样东西,居然是一条鱼,筷子那么长的大鲫鱼:“你们猜,哪来的?肯定猜不着。”

夫妻二人还是不看她。只有孩子从没见过鱼,登时止住了哭,伸出小手来抓,鲜活的鲫鱼尾巴一甩,把小七月逗得咯咯地笑。

凤儿惊喜地说:“你们看,七月胆子好大哟,长大了一定是条好汉。”

儿子笑成一朵花,母亲得到几分慰籍,收住了哭声,轻轻叹口气:“凤儿,别再说什么好汉不好汉的,这里不是山寨,要说他将来当勇士。”

安节当着下人面流泪,也觉得不好意思,扯起衣袖擦了泪,责备起她:“凤儿,早讲过,叫你不要收人家的礼!何况鱼是山上的希罕物。”

凤儿笑道:“这不是人家送的,是自家送的。厨子说,元帅专门让人到池塘里打鱼,还要鲫鱼。你们看,这一罐子就是鲫鱼汤,像是奶一样白的汤。”说着端出一只瓦罐,揭开盖子,浓郁的香味儿四散开来。

安节耸了耸鼻子:“上山以后可就没有吃过鱼,这可是稀罕东西,但是,鲫鱼汤哪有红烧鲫鱼好吃?”

凤儿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又不懂。这鲫鱼汤,不是给你吃的。”

安节真不懂:“不给我吃的?你带过来干什么?”

“每天的鸡啊,肉啊,那是给你吃的,鲫鱼汤么,是给儿媳妇吃的,吃了发奶的,好让他孙子长得结结实实的。这是啥意思?说明啊,老爷子认了儿媳妇又认了孙子,你们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胡嚼蛆,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卖!”青苗羞红了脸,轻轻推她一把,跟着又说,“饭菜都是由厨房里厨子做,你拿一条活鱼来干嘛?”

凤儿一边拿活鱼逗着七月,一边说:“这条鱼,是给孩子玩玩的,水缸里还养了好几条大鲫鱼的,说要烧汤,给七月妈妈慢慢吃。”

安节吐了一口气,压心上的石头,竟然被这条鱼撬开了。心想,看来,父亲认他们了,娘儿俩有靠了,唉……如果再让我出去杀几个敌人,真的死而无憾了。于是说:“别啰嗦了,摆桌子让我们吃饭吧。”

“好,你不要我说,我不说,天大的事我也不告诉你们。”凤儿把鱼放到一边,一边给他们盛饭,一边故意卖关子。

安节立即问:“战事紧张了吗?”

“真的很紧耶!蒙哥把炮楼都架到城外脑斗坪上了,等他们架好炮楼了,对我们城里打来,哪我们就危险了。个个都说,那对我们钓鱼城威胁太大了,听说元帅都急得睡不着……”凤儿憋不住,还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

小夫妻都属炮仗的,沉不住气,青苗一跃,把一碗白米饭打翻了,跟着冲出屋子,跑在最前面:“这还得了,老子去把它烧了!”

“一炮轰了省事!”安节把孩子交给凤儿,跟着也往外跑,半途却又折了回来,“我们还在坐牢哩,出不去。”

果然,就听青苗在院门口大吵大闹:“老娘不愿坐牢了,我要出去——”

守门的小卒长得像竹竿,插在门边桩一样笔直,正无聊得很,见女人要出去,右手把住门框,还是那话:“你当这是茶馆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哪里看得住。青苗个子小巧,从他胳膊下一钻就溜了出去,卒子急得要撵,一想安节还在里面哩,跑了要犯可不得了,赶紧回身,却见安节站在门口,反而像个把门的。

青苗跑出门有了主张,找别人没用,只有找张将军,于是直奔衙门的军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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