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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儿子娶了匪首之女儿

铁血佳人 李幼谦 3353 2019-04-15 20:28

  

月光中看去,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后门也没有。一路上走过来,也没遇见一个人。他们在屋子里,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他还是心有余悸——与强盗结亲家,被朝廷知道可不得了。

尽管,马寨主已经战死,是儿子将他埋葬的,将来也能成为一桩罪的……

他抽了一口冷气,就问儿子是怎么跟马青苗认识的?安节和王立无话不谈,王立对他母亲也言无不尽,于是,月娥请他坐在凳子上,自己站着,就把监斩晋国宝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了,那一天,晋国宝已经放出城门,张珏赶来说不妥:一方面,蒙军以为钓鱼城还有缝隙可钻;另一方面,让一些动摇分子以为有机可趁;第三方面,为了表示与侵略者彻底决裂的决心,激励人们保卫城池,安节赶出去,抓他回来当众处斩。

当时,儿子的理由充分就是:先放的是蒙古使者,后杀的是南宋叛将。为震慑人心,处斩之前,四乡八岭都贴了告示,城门大开,让百姓前来观看。

眼前,似乎出现了这样的情景:马青苗趁机进城,观斩之后,回去路上,饮马河边,遇见正在磨刀的王安节,两人一见钟情,先结秦晋之好,然后暗结珠胎。遇上蒙军连续攻打城池,两人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一直到汪德臣血洗马家寨,腰斩马寨主,马青苗躲在山洞里逃过一劫,悲痛之中,孩子七个月提前出生,所以起名为七月……

王安节去迟一步,敌人已经撤离,他掩埋了尸首,火烧了马家寨,把母子接到山洞里住,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裹婴儿,取下自己的头盔给她们烧水煮食……

难怪,那天他回城之时如丢盔弃甲一般,以为他打了败仗,回城也迟到了,就要将他射杀。当然,那时只是做个姿态,免得有人说他治军不严。知道城上士兵是不会将他射死的,王立等竭力为他说情,自己就汤下面,将他软禁在镇西门,规定他半个月不能下城楼。那个时候,做梦也想不到,儿子居然有妻子儿子住在山洞里啼饥号寒啊。

月娥淡淡地说着,但依然是在表功:“开始我还没发觉,只是觉得儿子那几天不对劲,晚上睡得早,白天无精打采的,仔细一看,家里的绳子、篮子挪了地方。一天深夜,我看儿子悄悄出去,守在他的房间,等他回来,提着空篮子,责问他干什么去了?儿子跪在地上,才把事情缘由给我说了……”

王坚暗想:这女人,教子还真严哩,难怪王立有出息。想到这里,问:“看来,是安节托把兄弟王立为她们送食物的?”

“是。”月娥点头。

“莫非他私自下了镇西门?”

“你儿子哪里敢违抗父令军令?都是我儿子受他的委托,去找老管家要的。”

这个老关,原来他一本全知,只是将我瞒着?王坚望着门外,院子里当然没有他的身影。

月娥看出他的心思,为管家申诉:“老关当初并不知情,以为安节在城上寂寞,多吃一点也理所当然。其实,也只有从飞檐洞吊下去的食物没人接受了,我儿子才带回来给安节吃。”

“她们没有接到?”

“只有第一次接到的,以后,可能马青苗的丫鬟凤儿发现不是安节,就再也不到山洞底下接受了……只有我儿子傻,依然每天晚上吊食品下去,守候到深夜,一直不见人来,才把吃的用的东西送到镇西门,自己提着空篮子回来。可怜他披星戴月,只是为……”

她没有说完,王坚也听出弦外之音,却只是问:“那她们吃什么?”

月娥低头,扶着桌子,似乎有几分难过:“我知道后也心疼她们。我也是过来之人,一个人养孩子本属不易,何况正在坐月子的时候,她们有家不能回,山洞里吃没有吃的,盖没有盖的,大人尚且难哦,让孩子怎么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王家可是……”

她又留下半截话,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王家就剩这一根独苗,战争还不知道哪一天结束,儿子是否能够保全尚不得知,王家不能绝后啊……

王坚一凛:赵家江山固然重要,但天大地大,王家也是无后为大啊。突然问道:“她们怎么进城的?”

这回,她不敢实说了,私自带人进城可是大罪。只有含糊其辞:“那两个女子可是精明过人的,她们见出城的士兵骚扰敌人,跟在后面混进城来,找到我儿子,我不收留谁收留?”

她说完第一次抬起头,正视着钓鱼城的最高长官,想从他的表情看看对自己谎言的反应。王坚哪能看不穿她的自圆其说?

他也看过去:岁月不饶人,长年的辛劳,她的眼角已经有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那浓密油亮的头发依然乌黑,眼睛依然秀气、明亮。高高的鼻梁下有力地紧抿着的嘴唇,显示着她坚强的性格。

怀着前夫的儿子,毕竟不是他的错,发觉以后就将她拒之门外,心里有几分愧疚,他却不计前嫌,还为我的后人着想,想到这里,动情地喊了一声:“月娥,感谢你的收留。”

二十年了,又一次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她浑身颤栗,低头搓自己的手,这手已经不是当年的芊手,骨节粗大,皮肤干燥。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女娇娥了,可是有一份沧桑,有一份成熟,还有一份日月的感悟,都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处境。

她强压着自己的动心,所有被抛弃日子的艰苦,都酿成了一份智慧,现在是该揭宝的时候了。

元帅的到来,刚刚解开了一点封条,实质还看不清,但起码让她明白,王坚不是来叙旧情的,老管家的提醒很及时,***,多夜欢,对自己都没意义,也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需要的是对儿子有利。利在何处?就看他如何安排马青苗了,关键是七月。

于是,她后退一步,微微弯腰,只喊了一声大人,就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大人,那是你的孙子,不能永远把他们关在黑屋子里,也不能永远放我家。奴家不管你如何处置你儿子,但是七月无辜,王家有后,感谢佛祖保佑。”

“不过我要感谢你,感谢你收留了他们……”王坚到此时才放下架子,坦言道,“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想好如何安置它们,这取决于朝廷……”

“不,取决于元帅您本人。”见他坐在板凳上,脊梁依然挺得笔直,那份英雄气度不减,抗蒙的重担也没有把他肩膀压塌,月娥有几分敬重有几分怜悯。

“可是,可是孩子的外公是强盗头子啊!”

“钓鱼城谁认识马青苗?”她摇摇头,“除了她带来的丫鬟,没有人。只有你我,还有安节王立两兄弟。你放心,我儿子会守口如瓶的。”

听他把“两兄弟”三个字吐音特别重,他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盯着她,她也不回避,似乎接受他的挑战。

王坚明白了:她是拿她的儿子和我的孙子做一个交换筹码呀。这是一个有见识的女人,她把自己心中那美好的感受和历练,都酿做了她生存的智慧。

既然有共同的需要,他还需要月娥的承诺:“那,如何交代她的来历?”

他指的是马青苗。月娥接了这个话头,跟着把谎言编排得天衣无缝:“这是我娘家侄女儿,住在郊区。杨大渊血洗合州城的时候幸免于难,逃到山上来住在我家。我做媒把她许给了王安节,开始元帅不同意,以为在战乱之中,不能考虑儿女情长的大事,情非得已,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马青苗射杀敌酋有功,可以免除王安节的罪过……”

王坚忧心忡忡:“张将军已经上奏朝廷,还不知怎么处理安节!”

“战乱时期,国家需要人,安节有功,可以免一死罪的。到时候,您给他们补办婚礼,堂堂正正把青苗娶到王家,王七月,也就是元帅光明正大的孙子了。”

居然要听信一个女人,让一个钓鱼城的大元帅,治理合州城的县令情何以堪?可谁让儿子娶一个强盗的女儿呢?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沉吟道:“让我想想。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我们两家真是亲戚了,王立就是安节甩都甩不掉的兄弟。”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王坚,不是为了我们王家,而是为了她家,为了她儿子。当然,我本来也待王立不错的,那小伙子要人才有人才,要本事有本事,她只是盼儿子升迁快一点而已。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也是孙子都有的人了,钓鱼城的守卫还要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啊……

他看看始终恭敬地站在灯影中的女人,过去被她的外貌吸引,现在才发觉,她的性格超越了坚韧与耐心,辜负她了。

可他什么也不说,站起来,像是掸掸身上的灰,两手一背,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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