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因为这些年的养尊处优，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和印象中的阿姨有些出入。
“我妈以前很喜欢你，你还记得？”
“嗯。”
“这些年也经常提起你，说你若是活着的话，也该长成大姑娘。”
“嗯，让她担心了。”
“桑桑，我们都没有忘记你。”
陆桑捏了捏拳头，现在只想早点找到车。
刑灏与她并肩走，停车场里几乎看不见人，周遭又安静，前方就好像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而他们在里面一直走，一直走。
“你开的车是肖左的吧。”
“嗯，车牌号是……”
刑灏打断她的话：“我知道。”
“你……真的不赶时间？”
“当然，这点时间还是有，你就别担心。”
“马上过年，你不去外地度假？”
“今年在海城待着，情况特殊，我父亲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邢杰身体不好，陆桑听完眼咕噜转转，邢杰不过才五十几岁，年纪并不算大。
“大毛病？”
“算不上，不过医生也建议多休息，他也想早点卸下重担，往后远洋集团就压在我肩膀上。”
“恭喜你。”
刑灏全面管理远洋集团，陆桑不知邢杰会不会告诉他些什么，毕竟刑灏是他唯一的儿子。
一个人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心血，不会就这么玩完了，陆桑看向刑灏，他眉眼间温润，会做出违背道德、法律的事情？
“你的车。”
刑灏伸手指着不远处，黯淡的灯光下，肖左的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儿，陆桑及时收回在刑灏身上打量的目光。
“谢谢，你回去吧，阿姨还在等你。”
“嗯，路上小心。”
“好。”
这次是刑灏先转身，陆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以往都是让他看背影。
刑灏走出去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看，恰好看见她消失的车屁股。
刘敏站在车前等他，远远地看见他身影，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去，拉着他胳膊缓慢开口。
“陆桑给我的感觉倒是和一个人像。”
刑灏眸子微转，故意问：“谁？”
刘敏神色变得悲伤：“哎，不说那个人，不然你又要伤心，我不想看见。”
她要说的那个人，刑灏已经猜到，是简单。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嗯，还是儿子好，老公也靠不住。”
“父亲工作多。”
“我就不知道他每天哪来那么多事情，一个公司的事情好像就落在他头上。”
刑灏安慰：“也许等我走到他那个位置就知道了。”
刘敏拍拍儿子的手：“就算你到那个位置也不能只顾着加班，事业家庭两头都要顾，不然你只是个成功的商人，却是个失败的丈夫和失败的父亲。”
“嗯，我知道。”
“你和那个女孩子注定是不可能，早点收心吧。”
“妈，我知道。”
刑灏低垂着头，刘敏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我不希望你受伤，感情的事情你自己整理好。”
“好。”
******
肖左走后的第一天就是大年三十晚上，陆桑和王琴早上去山上祭拜。
每年能来这里的机会并不多，陆桑站在墓碑前放下鲜花，之后开始清扫墓碑。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她对着墓碑笑，想告诉他们很多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忘记当天的场景，我会揭开一切面纱，还你们一个公道。”
王琴站在她身后，脸上全是泪水，陆桑红了眼眶扶着她坐下：“我会做到，肯定会做到。”
“女儿啊，你们安息吧，简单会抓到凶手。”
陆桑弯腰去触碰他们的照片，时间好像回到很久之前，他们都还健在。
“不说这些，今天来看看你们，马上过年了，你们过的好吗？”
陆桑把带来的食物摆上，都是他们生前爱吃的。
“简单，给你爸妈叩头。”
“嗯。”
陆桑跪在地上，一连叩了三个。
王琴也跪在地上给他们叩头：“保佑我们吧。”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一定要抓到那个人。
陆桑扶着王琴起来，打算走时扭头忽然看见从下方走来的邢杰，她整个人身子一怔，就连抓着王琴的手也用了力气。
王琴不知怎么了，刚想问她什么情况，也看见缓缓走来的邢杰，神色蓦地一变。
“桑桑。”
“妈，我们走。”
和邢杰在小路上遇到，邢杰主动打了招呼，王琴低头叫了声：“邢总。”
“我来看看他们。”
“嗯，你有心了。”
邢杰犀利的目光在陆桑身上游走，陆桑不卑不亢的看着他，也跟王琴一般问候了声。
“陆警官好久不见。”
“邢总是大忙人。”
“大忙人算不上，不过是个满身俗气的商人，你才是为人民服务。”
“邢总过奖了。”
陆桑挽着王琴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的轻微颤抖，只想要速战速决，不跟邢杰啰嗦下去。
“你去看看吧，我们先走了。”
“嗯。”
陆桑挽着王琴先走，等走了十几米之后，王琴抖着嗓子开口：“他怎么会来？他来做什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来过，怎么忽然这个时候来了？桑桑，我怕啊。”
“妈，别担心。”
“我心里七上八下，就好像有什么要发生。”
“不会有事，你别担心。”
“桑桑， 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
陆桑回头看了眼，邢杰站在他父母的墓碑前，不晓得他会说什么。
“我们走吧。”
“嗯。”
陆桑带王琴先行离开，坐在车里看见邢杰的车停在对面，车上没有司机，陆桑动了心思。
“妈，你等我下。”
“你要做什么？”
“有点事情。”
王琴坐在车里，陆桑推开车门下去，四处看了看，没看见邢杰的司机，她打算走到对面的车旁，忽然王琴叫她。
陆桑回头看见不远处小山坡上走来一人，估摸是邢杰的司机，只好放下刚才的事情，重新回了车上。
她驱车离开，王琴问：“你刚才打算在他车里做什么？”
“做点手脚，不过后来没机会了。”
“嗯，幸好看见那个人。”
“我以后会小心点。”
“嗯。”
陆桑载着王琴回去，她们现在依旧住在肖左的公寓里，陆桑买了春联，家里挂了大红灯笼，看着很是喜气。
王琴在厨房做年夜饭，即使是两个人，她也做了一桌子菜，陆桑坐在客厅看电视，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她开了视频，里面的肖左穿着米色毛衣，懒懒的靠在椅子里，看周围布置应该是在阳台上。
“你什么时候吃年夜饭？”
“快了，你呢？”
“妈在做饭呢。”陆桑随手把趴在一边舔毛的菠菜拖过来，让它也对着摄像头。
“菠菜。”
肖左在里面叫它，菠菜听见有人叫它，对着摄像头喵喵了几声，陆桑顺着菠菜的毛：“你那边天气怎样？”
“很好，今天做了什么？”
想起今天去祭拜遇到邢杰，陆桑没有隐瞒的告诉肖左：“我不知道他去那里是什么意思。”
肖左揉揉脑袋思考，半响后开口：“你就当事情没发生，这几天别有动作。”
陆桑“哼”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分寸？”
“呵呵，你知道就好，别让我担心。”
“我又不是孩子，有什么好担心。”
“是，你不是孩子。”
陆桑把菠菜放在一边，歪倒在沙发上：“你见过快三十岁的孩子？”
“你不就是。”
“哼，你口味略奇怪，和一个快三十岁的孩子谈恋爱。”
她就是故意揶揄他，肖左听了在那边低低的笑开。
“我后天就回去。”
“这么早回来做什么？”
肖左对着天空，天气渐渐黑了，灯光笼罩着：“大概是疯了吧。”
透过摄像头，陆桑感觉出他身上情感的波动，下意识的伸手摸着视频上的他，眉眼间难得的温润。
“肖左，要是想回来就回来吧。”
“嗯。”
陆桑看着屏幕，肖左也看着屏幕，他们之间谁也没有开口，却显的越发的温柔。
许久之后陆桑开口：“我去帮忙做饭。”
“嗯。”
陆桑关了视频，肖左放下手机，回头见母亲站在门边上。
“妈。”
“我说你怎么不下去，原来是在这儿视频，这才回来几天就舍不得了？”
肖左被揶揄的面不改色，淡然的靠在椅子上：“你怎么上来了？爸呢？”
“在下面做饭。”每年的年夜饭都是父亲下厨，肖左也习惯了。
“下去吧。”
“别跟我岔开话题，这才几天就想人家姑娘。”
“妈。”
“还不让人说，我以为过年你会带她回来，都跟你父亲唠叨了几次，你倒好，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肖左没发现母亲这么喜欢陆桑：“明年肯定带她回来。”
“怕是明年你也等不了了。”
儿子想结婚的神情都写在脸上，她这个做妈的怎么会看不懂，哎，还是养女儿好啊，养儿子就知道惦记别家的姑娘。
“下去吧，去给你父亲帮忙。”
八点开始电视节目，陆桑没有看节目的习惯，王琴倒是已经坐在沙发前等着节目开始。
陆桑抱着菠菜，打算出去走走：“我出去趟。”
“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出去走走，顺便看看烟火。”
“嗯，去吧，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