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偷来的幸福

这次的梦境竟然是这般真实，而且时光流逝之快，让路净桐微惊。

短短几年时光，路净桐看着冷宫漓离开天牢，来到郁寒边境，他从最不受尊敬的副将，一步步成为军队的核心，一步步练成铁血将军。

他从起初在战场上被抛弃的废王，到被士兵拥立的将军，每一步都撒满了铿锵热血，在战士心中，他就是王。

可是，即便是如此，路净桐也知道，冷宫漓的心伤并没有完全放下，他心里爱得依旧是阿墨，他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她。

于他而言，阿墨就像他心口上的一把匕刃，他舍不得将它拔下，只能放任伤口流血，而选择用折磨自己来麻痹。

每日他都能英勇霸气地面对其他士兵，在他们士气低落时给予他们勇气，在他们士气高涨时为他们高兴，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天的他就不复存在，余下的就只有那个憔悴颓败的冷宫漓。

他可以是每一个士兵心目中的战神，战无不胜，却成为最心爱的女人心上的战神。

冷宫漓仰头喝了一口酒，纯烈的味觉刺激他的神经，麻痹他的感官，可是越喝他的目光就越清晰，阿墨的人影就越发真实。

冷宫漓无尽悲凉地狂喝半瓶酒，酒水因为倒得太猛顺着衣襟流下，浓烈的酒香随风飘散，醉了一树梨花枝。

“阿墨……”他念叨一句，念完之后又顿了几秒，接着苦笑出声，仰头又是一口酒水。

五年多了，五年多的时间，他却还从未忘记过她，每次空闲下来，她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他想要清醒地醉一回，忘记阿墨的存在，忘记阿墨的模样，忘记阿墨的声音甚至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可是他又害怕这些事情发生。

他还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真的忘记阿墨的模样，忘记阿墨长得如何，所以每日他都要逼着自己画一副阿墨的丹青。

军帐的柜子里已经满是阿墨的丹青，放不下他却舍不得丢弃。

一个人，一旦爱上就很难抛开，就像是沙漠上的孤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也忠于一个伴侣，即便那个伴侣不爱他，不需要他。

路净桐坐在树上的枝丫上，她低头看着坐在树下独酌的冷宫漓，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疼这个男人，但是事实上，她……

路净桐叹了口气，对于伤情的冷宫漓她也无可奈何，情伤是最难治愈的伤痛，而且旁人难以插足，只有受伤的人真正明白了，这件事才能顺利过去，他的世界才不会只是蓝色系世界。

冷宫漓喜欢阿墨，而他从来都不强求阿墨，什么是都是先替阿墨考虑，却从来不要求回报。

而阿墨懂得冷宫漓的爱，却因为无法回应所以选择装作不知情，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就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伤害冷宫漓，毫无愧疚的面对冷宫漓，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至少，冷宫漓离开五年，而她的心也乱了五年，不然她就不会出现在郁寒城这里。

路净桐瞧着站在远处树下的阿墨，心底有些感叹。

而冷宫漓看似只是冷冷扫了阿墨一眼，可他的心却猛然颤动一下。

时间就好像禁止了一样，悄无声息地流淌而过，许久，冷宫漓才微微动了动嘴唇，从沙哑的嘴唇里喊出那久违的两个字，“阿墨……”

她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或许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一声亲昵的称呼，她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冷宫漓艰难地想要移开眼睛，可是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脸，那个曾经爱黏在他身边的小女孩。

冷宫漓瞧着她，又像是害怕眼前的人只是个幻影，所以他的目光有些贪婪，他想，再多看一眼那也是他偷来的幸福。

阿墨真的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女孩，如今的她穿着皇贵妃才有的黄锦衣，本来留着的发丝也盘了起来，盘成妇女的发髻。

冷宫漓的眸子有些冷，他生涩地移开落在阿墨身上的视线，语气微冷，语言干涩道：“你……还好吗？”

曾经，千言万语，如今只有如此一句。

你还好吗？

冷宫漓笑了笑，总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余了，她怎么会过得不好呢？她现在是堂堂的皇贵妃，每日面对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他梳妆打扮，日后还会为他生儿育女，怎么能不好？

阿墨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冷宫漓，没有任何语言。

冷宫漓傻笑了一声，又仰头灌下一口酒水，酒水虽苦，却能醉人，不管今晚这个站在他眼前的女子是幻想还是真实的，只要是他心目中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这就足够了。

他不知道多久没有梦见过她了，没有好好地看看她了。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阿墨，可是如今这人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对她的思念是如此的深刻，竟如万蚁噬骨般。

“阿墨，夜冷了，回去吧。”他不想再看她了，空气中似乎也没有她的气味和温度，他又以为眼前的女子是他梦中的幻象。

冷宫漓挪开看着阿墨的目光，视线落在远处的军帐。

“漓哥哥……”阿墨终于开口唤了一声，也许是哭了太久，嗓子有些沙哑。

这一声漓哥哥竟有如久违的甘泉，在冷宫漓那枯萎的心间流淌下清丽的痕迹。

冷宫漓的手微抖，差点握不住酒坛子，他微愣，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阿墨。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阿墨的声音，虽然有时候梦中的她也会同他讲话，可是却没有这般真实。

他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炸开，又好像有什么乱掉，思绪有些混杂。

阿墨沉默了许久，见冷宫漓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只得生涩开口道：“漓哥哥，你过得还好吗？”

这句关心扯动了冷宫漓的心，他发现就自己尘封的心脏好像又重见天日，好像又可以恢复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