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凌总。”

“早上好。”

陆希儿把咖啡送进总裁办公室时，凌钺正在看报纸，视线无意间扫过报纸的版面，见上面几张照片非常醒目，可不就是刚才电脑上看到的那几张？

尽管凌钺脸上看不出怒色，她心里还是咯噔一跳，一大清早的被曝光，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可该请示，该汇报的，她还得硬着头皮开口。

“凌总，刚才画廊那边——”

“你怎么了？”凌钺忽然放下报纸，盯着她的脸问。

“啊？”陆希儿不禁摸了一把脸颊，一头雾水，“我，我怎么了？”

“这里！”凌钺捉住她的手腕，向上一抬，移到眼睛附近，“昨晚没有睡好吗？”

“还，还好啊？”被他劈头一问，她登时满面飞红，支支吾吾。

“看上去很没精神的样子，怎么回事？”他的关切中，带了些不满。

还敢问！姐大半宿都睡不着，不就是因为你吗？

当然，这么不讲道理，又羞死人的话，陆希儿无论如何是不敢顶撞过去的，而凌钺又自以为正确的，替她找了一个理由。

“为了周一例会？很紧张吗？”

陆希儿赶紧拼命点头，先认了再说，省的他再往别处想，被他这双眼睛盯着，自己撑久了很难不露破绽。

凌钺的眼神柔和下来，“嗯，对你来说，突然承担这样的工作，的确有是有些难度，不过——”

“不过什么，凌钺您说，我不怕的！”话题一转到工作，陆希儿的脑子和口齿，就利索多了。

“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融入我的生活方式，就要付出比别人多辛苦和努力，我想，你不一个愿意只在风花雪月中，虚耗时光的女人？”

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融入他的生活方式……他的意思，难道是，是……

陆希儿的胸口又狂跳起来，她憋着一口气不敢放松，生怕自己有什么反应，暴露了此刻内心的异想天开。

凌钺微微一笑，搭上她的手背，轻轻抚了一下，似乎想为她松开绞的紧紧的手指。

“不用怀疑，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果然很聪明，呵呵。”

今天早上，他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完全不觉得“新出炉的大新闻”有什么困扰？

对于凌钺的碰触，陆希儿却像被炭火灼到一样，猛的后退一大步，面颊更红了，却不仅仅是害羞，还有明显的忿怒。

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摊在面前的报纸上，还有半版他和吴晓箴亲密相拥的照片，配有各种肉麻露骨的解说词，他怎么就可以对另一个女人，说如此暧昧煽情的话，连掩盖都不屑掩盖一下？

这到底是蔑视自己的自尊，还是智商？

“对了。”凌钺好像完全不在意她情绪的变化，又问，“昨天你从医院离开以后，没有遇到记者骚扰吧？”

“什么？”陆希儿一愣，“什么记者？”

“昨天有记者在医院楼下蹲着，我才让你先走的，没有遇上，那就最好了。”

原来，他让自己先走，不是为了要跟吴晓箴单独相处，而是不想自己被狗仔纠缠？再想多一点的话，如果一定要有人被骚扰，他宁可那个人是吴晓箴？

“呵呵，没办法，跟我在一起的话，这种事随时会有，也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的。”陆希儿站的远远的，凌钺碰不到她，但隔空送过来的眼神，真是温柔到了极点。

一开始，她是强烈的震惊，继而是鲜明的感动，然而，这种情绪很快又在肺腑间由热变凉。

跟他“在一起”？以什么身份？陆秘书，还是其他的？

照他在休息室时的最初说法，他迷恋的，或者执意要得到的，只是自己跟他记忆中，或者幻觉中的那个“她”，极为相似的容貌和身体而已吧！

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能背叛林逸峰，那个三年以来，给过自己最多关爱的男人！

跟他的付出比起来，眼前男人的这点诱惑，根本不应该，也不值的动心！

“凌总……”陆希儿缓缓的，将胸中的一口气吐出来。

“嗯，你说？”凌钺充满了期待。

“您买下的两幅作品，画廊已经送来了，沈助理说，摆放在您的办公室，不知道您想放在哪个位置？”

凌钺目光一沉，仿佛温柔的湖面，突然变作森森的死水，他盯着她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仅仅是一会，好像又理解了什么，神情语气恢复作不冷不热的常态。

“那幅油画，就挂到前台的接待室吧，至于雕塑，你让人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去。”凌钺淡淡的说。

同时若无其事的把桌上的报纸折好，塞进桌上的文件架。

“董事长的办公室？”陆希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件雕塑，是吴小姐的作品……”

这一点，她不得不提醒他，否则出了差错，沈助理回来自己没法交代。

“在三十层，怎么，你不知道吗？”凌钺不知道是否故意的，没有回答到重点上。

“画挂在接待室，吴小姐的雕塑送到董事长那里？”陆希儿忐忑不安的再复述了一遍。

“对！”凌钺端起凉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便不再说话了。

“那我……出去了？九点半开会时，再来通知您？”

“嗯。”

陆希儿默默的收起咖啡杯，转身走了，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既恼火，又无奈的眼睛。

他可是雄踞在昆仑天城之巅，坐拥无限权力与财富的男人，却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身上，这么费心，这么折腾，仍然一无所得，这种挫败感，肯定很难受吧？

她也不想矫情，不想虚伪，他的确令她心动，如果没有吴晓箴，没有林逸峰，就算最终不会有结果，她也不畏惧去拥有他一段热烈却短暂的情缘！

但是，就像龙渊总喜欢说的一句话，人要没有义气，就是畜生，她也不能只顾任性，而没有良心！

林逸峰，这是她强大的心理障碍了，一定要想办法拆除！

她转身的一瞬间，伤感、无奈，却绝无动摇的眼神，令凌钺更加坚持自己的决定。

是你要这样做的，就算沈先生回来，也不能怪我！

离开总裁办公室，陆希儿赌气叫来了前台的小伙子，先把油画扛走，至于那尊“曙光女神，”她挺费踌躇的，随便叫个人弄到董事长办公室去，未免太随便了，而且，“总裁不把吴小姐的作品摆在自己办公室”这种事，说出去挺让吴晓箴没面子的。

陆希儿一时心软，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拿下去，现在九点刚过一点，应该来得及。

她祈祷着不要碰到董事长，毕竟曾经对他不恭敬过，而且她正在做的事，似乎不利于他孙子和相中的未来孙媳妇之间的和睦，多少有点儿尴尬。

这尊雕塑差不多有半米多高，还挺有分量的，尤其陆希儿担心万一有个磕碰，那能引发的猜想就多了，于是一路上进出电梯，都紧紧抱在怀里。

她原本是想悄悄的下去，再悄悄的回来，没料到事与愿违，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前台一打听，说是董事长正在里边。

陆希儿一听不妙，刚想说东西我搁你这里，劳烦转告董事长一声，前台的妹子已经把电话打进办公室，不一会儿便热情的说，董事长这会子还闲着，请陆小姐进去。

董事长都发话了，她一个试用期新人当然只能遵命，况且这在别人眼里，还是大大的荣耀。

于是，陆希儿只好抱着雕塑，笨手笨脚的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敲门，果然里头传出中气十足的“进来”，声音耳熟极了。

陆希儿走进去，叫了声“董事长”，把半张脸藏在雕塑背后，偷看坐在沙发前泡茶的老人。

尽管他西装革履，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没错，就是一个多月前，在海边吃自己狠狠骂过的“老凌”。

“快放下，快放下，什么东西，怪重的样子？”凌若愚忙不迭招呼她。

陆希儿小心翼翼的把雕塑靠墙放好，“是凌总让我送来的雕塑，说摆放在您的办公室。”

“雕塑？”凌若愚先是一愣，踱步到放雕塑的盒子前，俯身端详了一会，狐疑的回头，“什么雕塑？”

话到问到这份上，陆希儿只好照实回答了：“是凌总拍下的吴小姐的作品，曙光女神……”

她想尽量表现的从容坦然，可说到后头，声音还是不知不觉的弱了。

“嗯？”凌若愚笑容可掬的脸上，有一个拧眉的动作，“他为什么不放在自己办公室？”

“我不清楚，凌总只让送到您这里来。”陆希儿摇头，更不敢直视凌若愚，她说这话，已有一般是撒谎了。

凌若愚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一转身，又变回笑呵呵的模样。

“你到昆仑传媒，有一周了吧？”

“是的，董事长。”

“别别，你这么叫，我真是很不习惯！”老凌连连摆手，“还是跟从前一样，叫我老凌吧？”

陆希儿的脸一下子涨红，讷讷的说：“这怎么可以，您是我的上司……”

“怎么不可以？你的上司，是凌钺。”凌若愚的食指，在她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两下，“至于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是不是？”

“算是吧……”陆希儿尴尬的咧了咧嘴。

难不成，她还敢说不是？

“这就对了！”老凌兴奋的一拍手，“我还叫你希儿，你还叫我老凌，这样多自在！”

“……”

“先叫一声来听听？”

“老，老凌……”

“啧啧，这么小声？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我还是不习惯，大点声？”

“老凌……”

“再大点？”

可恶，这老头消遣人呢！

陆希儿一恼火，嗓门自然提上来了，“老凌！”

“啊哈，这才是我的小朋友！快过来坐！”凌若愚不由分说，拉了陆希儿，跟自己并肩在沙发上坐下。

“来来，喝杯茶，我们好好聊聊。”

“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