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心中忽然急切起来，倒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怕，顾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苏沫握着手机，拨出了陈兵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

“陈助理，顾晨之前跟我说，要跟我办离婚手续，可是我现在打电话发短信，他不接也不回，到底是为什么？”

那头的陈兵，愣了下，问：“太太，您和ＢＯＳＳ有多久没联系过了？”

“四十五天。”

苏沫脱口而出，说出口后，连她自己都怔愣了一下。

原来，浑浑噩噩的这些日子，她无一不是数着日子过来的。

与他分别的每一天，她都如此清晰的记着日子。

“太太，我去联系看看，您先不要急。ＢＯＳＳ去国外出差有

段日子了，除了视频会议，我也很少和他电话。”

“好，如果有消息，麻烦你知会我一声。”

“好的，没问题。”

……

苏沫挂掉电话后，只觉得无力。

一个人，原本是你生活中的全部重心，有一天，他忽然无缘无故的消失在你全部的视野中，无论你如何寻找，你如何追逐，他都没有再出现，这比被人耍了，更加令人无力。

苏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她和顾晨之间的关系，更加不知道，该不该，再豁出去一次。

那么多疑问，那么多疑惑，苏沫不知道是她真的想太多了，还是顾晨真的另有隐情。

苏清婉……和他现在还在一起吗？

此时此刻，顾晨正在做什么？

苏沫站在落地窗前，抚着肚子，开口喃喃着道：“宝宝，总有一天，爸爸会回来的，对不对？”

只要她耐心的等下去，一定会的。

……

海港新苑别墅临海，偌大的窗户，大喇喇的开着，吹拂进来的海风，将白色半透明窗帘吹的飞扬。

沙发上的女人，像是在等着一个未归人终于等累了，她半躺在沙发上，酣酣的睡着。

顾晨进了屋子后，便看见清冷的屋子里，只有苏沫一个人。

她睡的有些沉，连他进了屋子，她也未曾醒来。

顾晨放轻了步伐，缓缓走过去，走到她跟前时，坐在沙发边，静静凝视着她熟睡的脸。

有多久，没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了？

有多久，没这样认真看过她了？

又有多久，没有这样静距离的跟她靠近了？

顾晨的大手，下意识的抚上她因为熟睡而凌乱蓬松的发丝，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微哑低迷。

“小沫，我回来了。”

顾晨那么低声的喃喃，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苏沫，自然没有听到。

顾晨看了一眼大喇喇敞开的窗户，夜风寒凉，她躺在沙发上睡着，身上也没披条毛毯子。

男人微微蹙眉，似乎在无声责备她，不会照顾自己。

他起身，弯腰横抱起她。

苏沫在此时，被他的动作弄醒。

她的身子，已经有些沉了，她怀的是双胞胎，本身就比一个胚胎要重许多，加上此时，她已经怀有身孕七月有余。

顾晨抱着她的时候，手臂几乎有些吃力了。

苏沫睁开惺忪的眸子，朦胧的视线里，仿佛是幻觉，竟然是顾晨晃动着的脸庞……

“阿晨……？”

苏沫伸手，触碰到他真实的俊脸轮廓，手感那么真实，真实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呼吸。

他……真的回来了？

顾晨步伐稳健，横抱着她上楼，整个过程，都没有垂眸看她，亦没有回应她。

苏沫一时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眼眶里的眼泪，竟然不自觉的往下直掉。

“阿晨，真的是你吗……？”

等顾晨将她抱上楼上卧室，在黑暗中，将她放在床上，他才低哑开口嘱咐，“以后不要在客厅睡，小心着凉。”

以后，也或许没有人会将她从客厅抱到卧室里了。

若是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真的没有谁，可以代替他来照顾她了。

顾晨将她的身子放在床上后，转身，不知想去做什么，苏沫蓦然一惊，小手猛然攥住他的大手。

“别走。”

就算是梦，也让这个重逢的梦，做的长一些吧。

若是真实，那她，就更加不可能会放手了。

顾晨亦是僵硬住，他背对着她，步伐顿住，怔怔的，被她抓着手。

苏沫一面抓着他的手，仿佛真的害怕他再次跑掉一般，一面从床上困难的起身，从他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背。

她的双手，那么用力的抱着他的腰。

“阿晨，你不要走……”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同他诉说，也有好多好多埋藏在心底的问题，想彻彻底底的问他，得到一个答案。

顾晨想拨开她的小手，可她着实攥的太紧，亦或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再推开她一次。

每一次的推开，他都仿佛花费了全部的决心和勇气，去推开她。

顾晨是个很会拒绝别人的人，可遇上苏沫后，他不想拒绝，不会拒绝，更加不忍心拒绝。

顾晨是个有洁癖，很难伺候的人，可在遇上苏沫后，苏沫吃他的筷子，用他的碗，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目光里，满含着的，全是寵溺和疼爱。

苏沫靠在他清瘦的背部，闭上眼睛，眼泪滚烫的掉了下来。

他瘦了，瘦了好多。

“阿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推开我？”

顾晨不说话，只沉沫着，被身后的人儿抱住。

苏沫哭腔很重，她一字一句的道：“你不要再骗我，不要再说不爱这种话，我不信，我不信……”

她这些天，想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看了很多过去他们的照片和视频，那些细微里，苏沫看不出，顾晨对她腻烦甚至是不爱的任何一点征兆。

“为什么要在去云南之后，把那段视频也给我一份？”

顾晨做事，从来都不是一个无厘头的人，一定有原因的，是不是？

苏沫哽咽着道，“我们是夫妻，我说过，我们可能做不到永远在一起，可往后的五十年里，我们应该会一直一直在一起。那段视频，为什么也要复制一份留给我做纪念？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要离开我？”

“……我没有打算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周密。苏沫，你真的想多了。”

顾晨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和情绪，他平静的反驳着苏沫的问题。

苏沫摇头，“不是，你把一切后路都想好了，包括你去纽约，整整消失二十多天，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不是预谋好的。”

“你是，如果你不是预谋好的，你不会再去我找你之后，那么隐忍的克制着你对我的想念，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之后你三番五次告诉我，你要去国外出差，如果你不爱我，你不会去小胖的婚礼上找我，如果你不爱我，你不会怕我出事去雪山上救我，如果你不爱我，你不会在维也纳离别前一晚还那样抱我吻我……阿晨，你告诉我，为什么？”

苏沫一直都不是个刨根问底的女人，可直到顾晨丢下她，离开她这件事，她一直一直都在刨根问底。

她放弃一次又一次的自尊，去追问。

只是因为，太爱太爱。

“小沫，如果我告诉你，就算我爱你，我可能……没有一辈子可以给你，就算是这样，你还要跟我？”

苏沫的手，环抱的更紧，她将整张脸，深深埋进他背部，“什么一辈子，什么以后，我要现在，顾晨，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听见没有？”

什么有些爱不需要得到，哪怕远远看着她幸福就好，这种话，分明是骗人的。

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都是那些这辈子没有真的爱过一个人，没有被逼到那个份上的文艺青年写出来，骗人的。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却不能跟他在一起，才是这辈子最可惜最遗憾的事情。

苏沫不想放手，不想和顾晨分开。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连苏沫自己都快觉得，顾晨不可能回答她了。

黑暗里，顾晨几不可闻的，淡淡应声了一句，“嗯。”

他答应她，暂时……跟她在一起。

那么久，那么长，那么深的思念，像是咳嗽，再也忍不住。

世界上，有两件事，怎么也骗不了人，一是爱一个人，二是咳嗽。

顾晨遇见苏沫后，就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久治不愈，每况愈下，唯有她，是他的解药。

那声淡到无声的“嗯”，却令苏沫浑身一震。

她声音紧张的问：“你会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会陪着我去产检，陪着我临盆，对吗？”

——是，他会努力，尽力，拼命的……让自己活的久一点。

再久一点。

若是可以，他多想，陪着她慢慢变老。

苏沫哭的像个孩子，顾晨积攒的情绪，似乎终于到了一个极点，转身，将苏沫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的薄唇，透着微凉的温度，落在她额头上时，苏沫却觉得无比安心。

苏沫哭着说：“我多怕真的和你离婚，你知不知道？我守在这里，一直一直等你……你知道我有多怕……你真的永远不回来了？”

她有试想过，若是他真的一辈子不回来了，她也找不到他，那么结果会怎么样？

遗憾一辈子吗？

也或许，会含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