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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病榻

凰临九天 墨白焰 2307 2019-04-16 09:54

  

常白一向起得早,鸡鸣三遍时他已经在馆驿院内晨练,而后赶在天亮之前为封墨恭准备好早饭,顺便带上苏青黛那份,这样便能保证在封墨恭醒来后立刻进餐。

封墨恭的生活习惯,常白再了解不过,因此当他在封墨恭应该出现的时刻左等右等仍未见到人影后,他带着十分不情愿的心情来到卧房。抬起手尚未敲门,屋内便传来低低一声“别敲门直接进”。

常白短暂迟疑,而后轻手轻脚推开门。

窗前有帷帐遮挡,光线昏暗;桌上灯盏早已油尽灯枯,屋子里还残留着灯油燃烧后淡淡香味;榻上,封墨恭与苏青黛相对而卧,被子全部盖在苏青黛身上,封墨恭只有一只手臂藏在棉被下,看轮廓起伏大抵是揽着苏青黛的腰身。

封墨恭睁着眼,看起来十分精神,唇边藏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而苏青黛仍在沉睡,背对常白一动不动,只能看见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常白使了个问询眼色。

“没事,小声说话不会吵醒她,她睡得很熟。”封墨恭轻声道。

常白皱起眉头,停在原地不敢太往前:“早饭已经备好,主子要不要叫醒她?”

“你先吃吧,让她再睡一会儿。这两天她着实累坏了,古墓下还隐隐有发病痕迹。”封墨恭目光停留在苏青黛轻闭眉睫上,眸中柔光融成一片,“到河洛镇后她又要操心许多,不如在这里多休息休息。”

常白怀疑地瞥他一眼:“主子只是想多抱她一会吧?”

被揭穿心事,封墨恭并不羞赧,反而面对常白灿然一笑:“怎么,不行?”

“鬼迷心窍。”常白低低嘟囔一声,转身退出房间关好门。

封墨恭继续躺在榻上侧卧,肆意而贪婪地看苏青黛安宁睡颜——他甚至想到了,她醒来之后发现被他更紧拥抱会是怎样的恼羞成怒。

看着看着,笑意变成了眉宇微皱,一些先前不曾了解的事情让他感到困惑不解。

祁南王当初为一个对浮余国不利的预言舍弃女儿,这件事,皇帝邵季城是否知晓?如果知晓,他对苏青黛酒没有半点亏欠之心吗?若是他不知,当初祁南王真的是出于为浮余国考虑才不顾她生死的?苏广陵真是一个愿为家国大业牺牲妻女的无私男人么?

然而有一件事他十分笃定。

不管祁南王究竟是好是坏、是善是恶,这些年来成全苏广陵一片“赤子之心”的基础,都建立在苏青黛的痛苦之上。

也许,还包括襄郡主吧。

就像苏青黛的存在被刻意掩藏一样,襄郡主的名字,也有许多年无人提起过了。究其原因,除了一朝天子每每提及这个名字就会沉下脸色外,襄郡主身跨庙堂与江湖的行为,本身就带有一些忌讳色彩。

本来么,一位出身皇族天家的郡主,非要去蹚江湖蛮人那滩浑水,一边要承受庙堂里朱门权贵们的嘲讽,一边又要遭受来自江湖人士们的猜疑,何苦来哉?

红颜薄命,没人知道襄郡主早早离世是天怒还是人怨;知悉她遇害真相的寥寥数人,也对那段过往充满迷惘,根本无从得知杀害襄郡主的幕后黑手到底来自江湖,还是充满勾心斗角、尔虞吾诈的庙堂。

“仔细想想,阿青这辈子几乎没怎么享福。”

一声慨叹结束了漫长安静,躺在龙榻上的邵季城闭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透出一股浓郁的思念。

陪在病榻前的太子昏昏欲睡,听到老子说话后好半晌才清醒些,抬头快速瞥了一眼:“圣上又想念襄郡主了?”

“终是血浓于水的妹妹,怎能不想?”邵季城睁眼,目光有些浑浊,“均儿,你可还记得你阿青姑姑?”

“自然记得。小时候阿青姑姑总带些好玩的入宫,从不空手回来。”

邵季城哑然失笑:“你这孩子,就只记得玩?那年你欺负则儿被教训一顿的事,都忘了?你阿青姑姑本打算亲自教你和则儿傍身功夫的,可惜……可惜她总是在忙碌,忙着和我计较不许她跟苏广陵成婚的事,忙着帮苏广陵铺平道路,忙着维系她与苏广陵的家……好不容易苏广陵权盛一时,她也诞下女儿,终于能享享清福了,偏偏又发生那种事……均儿,你记着,父皇这辈子没亏欠过谁,唯独欠了你阿青姑姑半辈子幸福。”

一向对旁人的事没什么兴趣的太子,为了让卧病在榻的父亲能稍稍宽心,努力打起精神装作好奇:“原来圣上以前不希望襄郡主和祁南王在一起?”

邵季城的表情有些变化,像是愤怒,又像是惋惜,旋即又恢复病态。

“苏广陵是个有胆色、有谋略的男人,他聪明又勤奋,能以平民之身在文武百官中崛起并不让我意外,吸引了太多女人围绕身边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个人心机太重,野望太大,我总担心阿青嫁给他会受苦,担心有一天他会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伤了阿青的心。”

太子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不敬,却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可是祁南王已经死了啊!那不就证明,圣上当年的担心是多余的吗?再说了,圣上到最后还是成全了襄郡主和祁南王,这就不算亏欠了吧?”

“是啊,苏广陵死了……谁知道呢?”苍老的皱纹爬过邵季城眼角,这位刚愎自用的皇帝望着虚空,眸中漫起一抹茫然,“倘若当年我成全的是阿青与那个人,她后来就不会喜欢上苏广陵,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恩恩怨怨……阿青不会死得那么早,青黛她……”

话说一半,邵季城蓦地一阵剧咳,太子连忙送上清茶。邵季城大抵是不想喝,支起身子随手一挡,竟将茶杯打落,摔了个粉身碎骨。

响声惊动了殿外候着的太医们,太医令顾不得什么规矩,满面忧色冲进殿中来到龙榻前。

看了眼地上的水杯,再看眼茫然不知所措的太子,又看看不停咳着的邵季城手中那方干净洁白的软巾,太医令心头一凉。

那软巾上,一片血色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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