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恭倒吸口气，轻咳一声，装模作样拍了钟良木一下：“钟师弟，还是先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吧，这才是正事——”

他话音未落，苏青黛便一把揪住他衣襟，咬着下唇怒目而视：“封墨恭，你给我说清楚！那把交给长白保管，削铁如泥的陌水剑是怎么回事？！”

苏青黛刻意把“削铁如泥”四个字说得极重。

封墨恭一耸肩，干笑，自知这一顿训斥甚至挨揍是跑不掉了。

当初他们二人坠入焉国古墓，双手被铁藤丝丝缠绕，一路从焉国跑回常溯城方才找铁匠破开。那一路苏青黛因为碍事的铁藤，不得不与他同吃同宿，就连沐浴也只能是隔着屏风别扭敷衍了事。而这段经历，也可以算作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重要契机。

苏青黛一直觉得那件事是个巧合，遇上非神兵利器不得断开的铁藤只能认命。如今她却得知，原来常白手中就保管这一把属于封墨恭，锋利程度足可削铁的绝世好剑。

那么，问题来了——当初封墨恭为什么不用这把剑斩断铁藤呢？

答案不言自明。

“封墨恭！你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苏青黛狠狠一脚踩到他脚背上，又一拳捶在他肩头。

封墨恭挨了一脚，疼得倒吸凉气，赶忙接下苏青黛的拳头攥在手里。苏青黛挣扎，自然挣脱不开，他也不急于解释，笑吟吟望向钟良木：“找个地方回避一下。”

“那、那我去拿东西！”

钟良木脚底抹油，钻进石室内又一间密室里。

苏青黛瞪着封墨恭，恨不得把他咬碎：“要不是他说走嘴，你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

“这哪叫骗？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封墨恭一脸纯良，“我若不使些小计谋，就照你这脾气，我得何年何月才能撬出你的心里话？再说了，那一路你不是也没怎么抗拒吗？我觉得……嗯，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隐瞒陌水剑的事。”

苏青黛气得无话可说，单只手接连在他胸口捶落。

她厌恶被欺骗，只是的确如封墨恭所说，当初她因铁藤的纠缠与他同床共枕时，其实并没有太多抵触。

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已经中了他的谋心之计。

“算了，过去就过去吧，再跟你多废话简直浪费口舌。”苏青黛无可奈何，推了他一下，“以后再有这种事的话，信不信我阉了你送进宫当宦官？”

“你舍得就好。”封墨恭满不在乎。

小密室里，钟良木探出头，小心翼翼：“封师兄，可以出来了吗？”

“出来吧，大火已经扑灭，暴风骤雨没来，你暂时安全。”封墨恭朝钟良木一伸手，“东西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保你永远安全。”

钟良木转身取了什么东西，捧在手中快步走到封墨恭面前。

封墨恭抓起用桐油布包裹的长形物事，转身递到苏青黛眼皮下：“送你的，打开试试称不称手。”

苏青黛隐约猜到了他送的是什么，眸子一亮，飞快拆开桐油布。

果不其然，是一把短刀。

“知道那把短刀对你来说很重要，从焉国回来后，你也一直没寻觅到称手的武器，所以我便让钟师弟铸了这把刀。”封墨恭替苏青黛拔出短刀，一抹寒芒瞬间扑面而来。

苏青黛忍不住轻叹：“好刀！”

钟良木抚着胡须，仿佛那把刀是他的一种荣耀：“能不好吗？那么大一块天石，锻出来的陨铁不过一团，加上敲敲打打废掉的边角碎料，出这一把刀可是紧紧凑凑的。锻刀的过程也不一般，从木柴到温度再到淬刀的水，每一样都是翻阅无数铸造典籍精心推研出的。可以说，这把短刀是我此生锻造之极限了！”

苏青黛不太懂得锻刀的过程，但她会看，从刀身的硬度、光泽再到锋利度和柔韧性，的确如钟良木所说，这把刀已经几近完美。

握住刀柄随意挥舞几下，那种沉甸甸的分量令苏青黛格外满意。

她恋恋不舍收起刀，困惑望向钟良木：“刚才你说，这刀是用天石提炼锻造的？”

“对呀！就是封师兄托曲师兄送回来那块。”

苏青黛又转向封墨恭。

她想不通，他从哪里搞到的天石？

封墨恭搔了搔耳垂，漫不经心道：“当时我们坠入古墓，不是根据墙壁上的画推测那是某位古代贤者的陵墓么？壁画上还画着几个人抬着一块石头。那时我就想，古墓里应该有一块天石作为陪葬。不过那时候情势紧急，来不及再去墓中取石头，再说我们也不方便运回去，所以就没提。回到常溯城后，我便让常白带了些人又去往找那座古墓，花了几天的时间，总算把那块天石弄了回来。”

苏青黛深吸口气：“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缺德的人？毁了人家的墓不算，还要挖门盗洞把人家的陪葬抢走。”

“抢就抢了，又如何？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总要做一些别人不理解的事情。”封墨恭一手搭上苏青黛肩头，当着钟良木的面大秀恩爱。

那把短刀令苏青黛爱不释手，实在没法拒绝，向钟良木道谢后大大方方收下。

“特地让你在君子楼停留一段时间，为的就是等这把刀。如今刀已经锻好，你也归心似箭了，这里便再留不得，不如明早就走。”离开凤凰阁，封墨恭握着那只微凉手掌，带着淡淡浅望向前方，“这一趟走下来，想办的事情都没分什么力气，还算是顺利。眼下就差一件事还没做了。”

“处置凌香宫主么？这件事的确不太好办，毕竟是一派之主，总不能随随便便杀了了事。”

所思所想仍然牵系在三国之战中的苏青黛，想到的自然而然是与之有关的事情。不过封墨恭嫌弃表情立刻否决的她的回应，修长手臂娴熟地一勾一揽，深邃眉眼一直望进她心底。

于是苏青黛便猜到了，他所说的那件事与战事无关，定然又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心愿。

“给你两个选择，任选其一，不许选择其他。”封墨恭贴近她面庞，温热呵气痒痒地吹在耳中，“要么，我带你去找能为你治病的人；要么，你带我去凉山，我要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