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之紧紧搂着她，转身向大厦走去，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顾西，带有仇恨。

天空慢慢失去了绚丽的颜色，渐渐变得灰蒙。毫无征兆的雨滴没用迟疑几秒便肆无忌惮的飘洒下来，像是黄豆一般生生的砸在伤心人的身上。

顾西就那样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雨水打湿身体。他的身子已然变得麻木，连呼吸都没了意识，只能感觉到心还在丝丝凛冽的疼痛。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低垂，呆滞没有光彩。

如今，他才发现站在雨中等待原来是这样的一场煎熬。当初的向晚就像现在的自己，孤独的站在雨中痴痴地等待，经受雨水的冲刷，寒风的扫荡，感受各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他好后悔。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混账，竟然会觉得向晚理应能够受得了这种“待遇”，那时候自己认为不过是一场雨罢了，却没有想过一个孱弱的女子站在雨中哭喊是多么的难过伤心！

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真的没有做好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情，没有保护好向晚了。这种觉知还不如一直不懂，一直蒙在鼓里。现如今懂了后心中便是无休尽的自责和难过，像是不会熄灭的烛火慢慢的煎熬着自己。

“顾西，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雨帘中，顾西眯着眼睛抬眼望去，一个婀娜的身姿在朦胧中渐渐靠近了自己，手握粉红色的雨伞，慢慢蹲下身来。

“向晚，是向晚吗？你终于来了！”顾西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可是那身影就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像座冰雕定在了原地，寒气逼人。

“你眼里还是只有向晚对吗？”

顾西回过神来仔细听去，才发觉这是柳潇茹的声音。莫名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精神支柱整个人变得萎靡。他没有兴趣和柳潇茹讨论这个话题，身体一松软便跌在了泥水里。

柳潇茹见状下意识向前，一把拉住顾西，却终是没有完全拉住这个失去重心的男人，还是让他坐在了地上。

“顾西，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干什么？”

柳潇茹的急切是发自肺腑的，但顾西却不惜看一眼，“没你的事，你回去！”

面对顾西冷漠沉重的声音，柳潇茹依旧会觉得心里难受，但是看到他如此狼狈便狠了心不再和他计较，“我不管你谁管你呢，我们都快成夫妻了，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所以我必须得管你哇！你说，要是我不来公司找我哥，我都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这声音没有之前的焦躁泼辣，让顾西很吃惊，但是柳潇茹的温柔在顾西眼里并不值钱，他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柳潇茹用力拉扯了顾西很久，但是依旧没有将他拉起来，口气也开始变得有些烦躁，“我哥也真是的，难道看不到你在这里吗？上次打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他呢，再见到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见顾西不说话，柳潇茹便回到公司大厅叫来许多人。几个男人同时用力便轻松的将虚脱了的顾西架上了车。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老天在哭泣，越来越伤心。

向冷鸢从和柳言之回到办公室后便一直站在落地窗边。虽然外面的雨下的太大根本无法看到楼前的情况，但是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站在那里凝望。

柳言之将向冷鸢送回来后便去茶水间沏了红茶，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向冷鸢昨晚没有睡好，也很明白这个时候的她定会执拗的去看门口的那个男人。

“冷鸢，来，喝了这杯茶，你会觉得好一点。”身后的声音很温柔，让向冷鸢不得不回答接应。她握住温暖的茶杯，心里也顿时暖暖的。

柳言之微笑着走到了窗边朝外面看了看，虽然他也发现了窗外模糊一片，但是心怜冷鸢的他还是选择不去挑明。

他知道，向冷鸢即使看不到顾西的影子，她的心也还在他身上。

“冷鸢，刚才那样做是迫不得已的，你不要介意。也是话赶话赶到了那里，我才会不过大脑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千万不要生气。”

柳言之诚恳道歉的模样像极了犯了错的孩子，带着些许的可爱。向冷鸢一直看着他，眼睛里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嘴角也紧跟着轻挑几分。

“你不要这么说，你那样做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她回眸看看窗外的瓢盆大雨，悄悄的咽了口气来缓解内心的不安，“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估计会被他一直纠缠下去。”

开了话题，柳言之便不想刻意回避，他紧抿嘴唇，定了眼神，像是做了很久的准备一样，谨慎而又迟疑，“向晚，如果真的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你会同意吗？”

向冷鸢突然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柳言之。她的惊诧不是在于问题本身，而是他叫的那句“向晚”。

那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哇，现在听来却是那样的陌生。

“会吗？”

“会吗？”

跟着柳言之的再次询问向冷鸢自己控制不住的问了句，似在问自己得心。可是，她的脑子里是迟钝而空白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走过她的心。

她默然，转头继续朝向窗外，眼神似在搜寻。

柳言之顿时便明白了太多，收了想要继续下去的言语。现在的他早已不像过去那样年轻而把持不住，他懂得时机和场合，更懂得有些事强求不得。

“冷鸢…”

柳言之在身边轻唤，向冷鸢顿时回过神来，表情惊然。她见柳言之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茶杯，便低下头机械式的喝了几口。

柳言之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在欣赏一朵静静绽放的花朵，赏了心，悦了目。这个画面比别的任何话语都要让人感觉舒服。

最后是向冷鸢自己觉得被看羞了，才刻意找了话题，“柳言之，你说他会不会没有走还在下面？”

“这个和你还有什么关系吗？”柳言之轻轻一笑，冷了声音，“你应该知道是谁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不去记恨也不要再靠近。”

柳言之的话提醒了向冷鸢，她慢慢低下头去，狠狠地咬着嘴唇。

是的，她应该恨他。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换了这张脸。若果不是他，她或许现在正在家里和爸爸妈妈说话，看着已经病好了的父亲喜笑颜开…

想到这儿，向冷鸢伸手轻轻的摸着脸，慢慢闭上眼睛，她在回想之前的那个向晚，那张脸该是如何走向。虽然模糊，却令她怀念。

几滴泪沿着睫毛轻轻滑落。她不是不喜欢现在的样子，毕竟还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即使自己接受了，最近的人们何时才能接受？

向冷鸢的悲伤在柳言之眼里，不用刻意去看就能明白所有。他看着那瘦弱的身躯在渐渐颤抖，于是决定打断她，让她从那份悲伤中暂时走出来。

“冷鸢，想问你这两天去哪里了？听说你昨晚没有回家。”柳言之见她猛然抬头，露出了惊愕而又慌张的表情，心中一紧赶紧添上话圆润些，“奥，我不是想干涉你的隐私，只是关心而已。如果你不想说，我也可以不知道。”

向冷鸢为柳言之的善解人意而感动，她收了悲伤，稍事调整便重新挂上了笑容，“其实没什么，就是回了趟老家。柳言之，你知道吗，我见到了我父亲，而且他的病好了，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好！”

听了向冷鸢的描述，柳言之紧跟着兴奋起来。他还记得那次去向冷鸢老家见到向伯父的情景，那时的他完全失去理智，还试图拿刀砍顾西…

“真好，他都好了，那家里就进入正常轨道了，你也就能安心开始新的生活了！”

向冷鸢突然失了笑容，眼神有些恍惚，“新生活？可能吗？不过柳言之，我爸爸的病是不是你安排人帮忙治好的呀？”

这话问的有些唐突，令双方都觉得似有尴尬。但是很快柳言之便笑着化解了，“不是我，我一直在韩国，哪有时间回来管这些呢！”

“难道是他？”向冷鸢迟疑，顿了顿后眼神更加飘忽不定，“不能吧，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柳言之没有听清，仔细回味又想不起什么便张口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呢？冷鸢。”

“没没，我只是高兴而已。”

见她可以回避，柳言之便不好再问下去，他忽然想到了顾西，脸色也突然变了颜色，“你，你昨天是不是和顾西在一起…”

见柳言之吞吞吐吐，向冷鸢便明白了他在怀疑什么，立即辩解，“我们没有什么的，即使我们一起去的，也是分房睡的，没有在一起。”

“奥，你看你紧张什么呀，我只是纳闷你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楼下而已。”

向冷鸢勉强的笑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怀疑我的身份，所以就一直追着不放，就想让我亲口承认…”

“什么？那你承认了？”柳言之顿时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向冷鸢淡然一笑，“怎么可能，我还有我的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