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的这种反应令向冷鸢不由得心疼起来。被人狠狠宠爱的感觉她有过，被人救助的感觉她有过，而被别人保护的感觉，从未有过这么明显。这一次是深深的触动了她。

可以没有人照顾，但是向冷鸢确实忍受不了内心的孤独和无助。她可以想象自己是超人，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顾西伸手将向冷鸢的手握在了怀里，不紧张也不觉得彼此生疏，话语里都是满满的关心，“你不要害怕，既然我说过会保护你，那么我就会做到。”

向冷鸢没有用力去抽回，自己的手虽然已经被顾西攥的有点生疼，但是她自己却是情愿的。

“我放心，有你我觉得值得，即使我们死在一起。”

向冷鸢说这些话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真的要死了，她是为了感动的爱情而牺牲，还是为自己内心的仇恨蒙蔽了呢？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情，一想起里便是愁容。

向冷鸢没有再说话，因为空气中的氧气明显已经变得稀薄，她和顾西都觉得说话都很费劲了，再加上刚才的剧烈活动，此时的他们依然觉得非常疲惫。

眼睛似睁非睁的时候，向冷鸢才觉得有些难过，这种面临死亡的方式过于意外，也令他早就不能设想更多，期盼更多了。

当电梯门被打开，两个人都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向冷鸢的手还被顾西紧紧的攥着。挂上氧气瓶以后向晚很快就有了意识，她转头看向另外一个担架上的顾西，那个时候这个男人还在昏迷之中。

这个男人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人，熟不知为何当初会那样对待自己的“爱人”。

原本是来看望母亲曹丽颖的，没有想到自己也进了医院。向冷鸢的状况比较理想，所以当自己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跑进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前去看看受了伤的顾西。

她不知道顾西会伤成什么样子，但是她隐约记得顾西为了保护自己是用自己的身子当做保护墙的。不管怎么样，之前的所有都可以暂时不顾，她应该去看看顾西。

可是走到顾西的专属病房时，向冷鸢却没有看到顾西。她以为自己是认错了房间，便转身想要再去确认一下。而这个时候一名护士小姐正好走进来检查，向冷鸢连忙抓住护士的手，急切的询问。

“你好，这个病床的顾西怎么样了？我来看他，怎么这里没有人呢？是不是换房间了？”

护士小姐很镇定，眼睛在向冷鸢身上扫了一遍，便弯下身开始整理床被，“你是隔壁的向冷鸢吧，顾西先生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隔着口罩，向冷鸢看不到护士的表情，所以她也猜不出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他换病房了吗？请您告诉我换到了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护士小姐顿了顿，似有所思的沉寂了一会儿，“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不在了，顾西先生由于失血过多，昨晚已经被送到太平间里了，他的家人正在赶往这里认尸。”

“什么？”向冷鸢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眼，她只感觉浑身乏力失去了重心，脑袋里迅速成了浆糊。

护士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出了房间。剩下向冷鸢一个人在屋里，瞬间便崩溃难耐。她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四下摇晃起来，本想伸手扶住床边，却一摸空坐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惊天噩耗！

比任何时候的事情来得都要猛烈。她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响着方才护士说的每一句话，说的那样真切，那样不可思议。

泪水已经沿着脸颊哗哗的流了下来，向冷鸢自己没有察觉脸上的表情已经悲伤到了极点。之前那些所谓的可以做到，在现在都已经不算什么，而现在的自己便已经像是被扒了皮一般，血粼粼的丝丝凛冽的疼。

悲伤逆流成河，也不足以表达向冷鸢现在心中的难过。她可以做到封闭自己，但是在这个单独的房间里，似乎一切封闭都变得没有了价值。

“顾西，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向冷鸢不断的质问，所有的悲伤似乎变成了重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头上令她根本抬不起头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报复你，你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你命太好了吧，难道把悲伤和痛苦一股脑的全部留给我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给予我的一切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那么你又为什么在撩拨我的心之后就这样对我赶尽杀绝呢！”

向冷鸢双手紧攥拳头，将所有的难受和压力全部堆积在了手心里，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注意和怜惜的，便任凭长长的指甲直接插进了手心。

虽然手心里没有血流成河，但是向冷鸢还是能够很真切的感受手心里那种丝丝凛冽的疼痛。这种痛对于女人来说虽然在平日里能够达到无法承受的程度，但是在此刻相较于向冷鸢心中的痛却轻了不是一点半点。

向冷鸢忽然咋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难道自己还在爱着他吗？”

向冷鸢想到顾西死了，自己不是应该觉得很庆幸或者很痛快吗？那种积压心中许久的恨意应该能够很透彻的得到释放，可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没有那种痛快，完全占满的的是那份不知不觉的疼痛。

像是银针一般扎在心上，一个眼一个眼的扎上去，新扎的疼痛取代了之前的隐痛，却连接着之前扎的眼一起狠狠的往外喷血。

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但是心中的难过和背上像是警示灯一般照亮了她的双眼，令她不得不想到之前的种种。虽然恨意很明显，但是爱意似乎也很明显。

可以做的就是尽力不向那方面想，但是越是控制不越界，就越想靠近和领悟。这种痛的感伤，对于向冷鸢来说比恨意来的折磨更加深刻一些。

“顾西，顾西，你回来好吗？不管怎么样，不管我们之间是爱还是恨，你先回来好吗？”

向冷鸢默默的叨念着，熟不知门口站着的男人已经在那里待了很久。

顾西可以做到不出声，但是听到了向冷鸢的呼唤还是禁不住眼中含满了泪花。

他真的相信了自己面前瘫在地上的女人就是自己寻找了多年的向晚。即使有那么多事情摆在面前说服自己不是那样，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往这方面思考。

时间过得太快，可以让人容颜发生变化，但是顾西始终相信一个人身上的许多东西是不可能发生变化的，即使变了那最本质的东西还是在不停的保留着的。

就像自己始终爱着向晚一样。

他见向冷鸢已经哭得没了力气，而自己早已看不下去，便上前伸手在向冷鸢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向冷鸢没有反应。她的意识已经被悲伤填满，对外界一切事物都已经失去了兴趣，所以她不想也不愿意抬头和任何人交流。

于是顾西慢慢的蹲下身来，继续将手握在向冷鸢的肩膀上，手心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温暖了向冷鸢的皮肤，使得向冷鸢迅速对外界有了知觉。

“冷鸢，你还好吗？奥不，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向晚…”

向冷鸢听懂了顾西的话，冥冥中居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她相信顾西是离开了自己，却一时无法缓过神来想象他还活着。

但是，握在肩膀上的温度和力度是明显的，这让向冷鸢不得不渐渐清醒起来。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到的是真实的顾西。

“顾西，你没有死！”无法控制自己，向冷鸢伸手抱住了顾西，泪水热乎乎的铺面流下，瞬间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发泄出来。

顾西本就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见向冷鸢这样抱着自己，便再也不能控制的伸手紧紧搂住了向冷鸢，眼眸深处是不能控制的深情和惊喜。

“向晚，向晚！”

顾西在耳边的呼唤像是一轮打过来的棍子，重重的挥在了向冷鸢的后背上，她只感觉整个后背和头部都开始发麻，一阵阵眩晕之后是控制不住的难受。

难道刚才顾西都听到了？

不出所料，顾西在向冷鸢的耳边开始慢慢的诉说，“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向晚，让你受苦了，你回来了就好，就好！”

向冷鸢霎时间像是惊到了的斗鸡，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她不能就这样被顾西认出来，便用力推开了顾西。

脸色已经气得发青的向冷鸢，恶狠狠的瞪着顾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顾西的双手还呈现环状悬在半空中，脸上已是不由控制的惊诧，“我…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我是向冷鸢不是向晚，我告诉你多少遍了，你居然还把我当成向晚！”

向冷鸢明显是生了大气，整个人也开始气的发抖，“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安排这样的局，你的阴谋阳谋还真多呀，居然全都用在了我的身上！说吧，为什么安排别人说你死了？装死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