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怀疑向晚精神方面是不是由于过度惊吓而出现了问题，之前那些貌似正常的反应可能是向晚一时的强撑，现在的她才是事后正常的反应。

掏出手机，他用熟练的韩语吩咐了下去。原本今天只想让整形医生过来会诊，但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带上一个精神科医生。

“向晚，你别怕，来，我们去床上休息会儿。”柳言之走近向晚身侧缓缓蹲下来，他没有再去碰她，而是选择温柔的说话以便她能更好的接受，“这里太凉了，去床上躺着会舒服些。”

向晚抬起迷失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可是脑子就像是短路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低下头去，嘴里也开始慢慢嘀咕，“不要伤害我，放过我吧…”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向晚是最听话的，只要你好好休息，明天就什么都变好了。”

柳言之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温柔的哄人，这在之前他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但是现在他做的得心应手，只为面前的女人。

向晚不再理他，而是慢慢起身去了床上，像只提线木偶一般没有自己的动作意识，呆呆的，静静的。

柳言之为向晚盖好被子的时候医生已经赶到了。他们纷纷攘攘的进入，在柳言之用力适宜后放慢了脚步，轻声轻气的靠近向晚。

而向晚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蜡像，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整形医生们慢慢的将缠在向晚脸上的绷带拆掉，满脸的伤痕瞬间展现在众人眼前，令多年从事整形工作的医生都惊吓一跳。

而站在不远处的柳言之正双手护胸仔细观察，一只手放在嘴边本是用来沉思，却在此时由于过分激动被牙齿狠狠地咬住。

他的心，丝丝凛冽的疼，他需要咬住自己的手来克制内心的伤痛和愤怒。

是谁下的去这样的狠手，不留情面的在这个花样少女的脸上划出血痕，这该是有多么残忍。

整形医生们撤到一边会诊，精神科医生向前检查。不用多长时间便来到柳言之身边，声音故意放低。

“柳先生，我们觉得向晚小姐是惊吓过度，再加上自己被毁容的打击，她一时有些承受不住，出现短暂的精神失常是正常的。”

柳言之听罢，顿觉心中卸下了沉重的石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大问题就好。”

“虽然这只是短暂的，但是柳先生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她太久。”

“什么意思？”柳言之开始有些慌张，整颗心又一次悬了上来，“为什么不能离开她，难不成…”

“是的，我们担心她会出现自杀倾向。您也应该理解，一个人受到过度的打击是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的，这样他们才会找到一些解脱，让自己好受些。”

柳言之摇头，不能相信，“这不可能吧，刚出事的时候向晚几乎和正常人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只是来到了这里后才变成这样的，应该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吧！”

“谁也说不好。之前很正常估计是没有缓过劲来，那时候她应该还有未放下的东西，心里有很多关注点，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来到这里没有了事情做，很容易钻牛角尖的。”

“好吧。”柳言之深深叹了口气，眸底深处是望不透的忧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精神医生用力抿抿嘴想了想，决定宽慰一下面前可怜的男人，“柳先生，估计向晚小姐在脸部恢复之后就能变好很多，甚至彻底恢复，但是她会不会就此走向极端也只能靠她自己的自有意志了。我们会在这个期间从药物上帮助她，使他尽力保持清醒和主动，也希望您多多配合，多多激励她让她能够对生活产生希望。”

柳言之重重的点点头，低下头去。

精神科医生远离，整形主任走上前来，面色严肃，“柳先生，向晚小姐的伤很重哇！”

柳言之奋力向前抓住医生的领子，控制不住吼了一声，“很重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医生被严重的吓到，瞪大双眼盯着柳言之。柳言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放开了医生。

他已经不想再听到什么消极的消息了，刚刚被打击算是一种严重的伤害，再来在他心口上割一刀，这多少有些残忍。

但是他必须听下去。既然带向晚来了这里，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勇敢的坚持下去。

“你说吧，向晚的脸到底怎么了？”

医生整理了几下衣领，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语重心长，“柳先生，向晚小姐的脸虽然没有伤到骨骼，但是面部肌肉大部分已经划伤，肌肉机理受到严重伤害，只做简单的植皮工作恐怕很难后恢复原来的样子，怕是会留下疤痕。”

这些是柳言之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留下疤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呀。她的人生刚刚开始绽放，却要在丑陋中走进深渊，未来的她先不说能不能承受，但是面对这些事情，怕也会将其彻底击垮。

现在的她已经有些精神失常，如果真的毁容后强迫她接受现实，她还能快乐幸福吗？

这种事情，柳言之绝对不允许发生。他要求向晚必须快乐幸福下去，即使要想尽所有办法。

“有没有办法不留下疤痕？”

医生收了眼睛慢慢低头沉思，许久才回声，“有是有，但是有风险，而且不知道向晚小姐能不能接受。”

柳言之定了眼眸，声音低沉醇厚如酒过咽喉，“说吧，是什么。”

“换脸计划。”

“换脸计划…”柳言之突然感到迟疑，嘴巴也紧跟着不管事了，“你…你是说向晚的脸要换成另外一个人吗？”

“也不能说是换成另外一个人，我们会根据他的骨骼走向为她全面改造脸部肌肉，会比之前更漂亮更完美，也会有之前的影子，毕竟骨骼没有动过刀。但是，她的脸上很多地方会是假的，这件事情向晚小姐怕是很难接受。”

“我答应。”

坐在床头的向晚突然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意识清醒静静的在那里听医生的诉说，她的眼眸里此时此刻闪烁着泪花，在眸底里坚定的意念令其熠熠生光。

“我同意，只要能够让我重新变成人，我愿意换脸。”

“向晚…”柳言之快步来到床边，抓起了向晚的手，“那样你就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了，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向晚盯着面前心疼的男人，异常坚定，“柳言之，我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没法这样生活下去，如果不弄好这张脸，我只会生活在地狱里。”

柳言之睨了眼眸，万分心疼的看着向晚，此时整形主任也来到了床边，默默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向晚转头，笑着看了看整形医生，美了时间，“医生，你不是也说了吗，即使换了脸也还是有原来的影子的，而且我也会变得更美，那何乐而不为呢？就算脸上的东西是假的，那又何妨，与其这样丑丑的，还不如变得美美的。”

整形主任垂下眼眸，不想再看向晚强装的笑脸，那笑过于令人心疼，令人不敢直视，“向晚小姐，你可要想好了，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搞不好会有死亡的危险。”

“什么？！”柳言之突然暴跳如雷，凶狠的瞪着面前的医生，“会有生命危险，你没有搞错吧？！都说你是最好的整形医生，我找你来就是为了万无一失的，你却和我讲死亡！”

“柳先生，世界上所有的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况且这个手术是在头上做大面积改变，谁也无法保证手术中会不会出现意外…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柳言之再一次攥紧了整形主任的衣领，这一次他的表情不再和蔼可亲，凶狠的模样似乎是要把医生活生生的撕咬致死，“别跟我说什么尽力而为，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如果向晚出了什么差错，你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整形主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身体悬在半空中，手脚也在不停的颤抖。坐在一旁的向晚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拽了拽柳言之的衣衫，嘴角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微笑。

“柳言之，你不要这样。我能够承受这种意外，这么多事情我都过来了，一个意外还是难不倒我的。”

她忽然低下眸去，添加了几分失落，“就算他会是一场意外我也必须接受，因为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我也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几句话敲打着柳言之，他便冷了愤怒。回身，面前的女人已是万分脆弱，他不想也不能再为她添加一分沉重和苦恼，现在他们确实只有这条路了，即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必须接受。

“好，只要你愿意做的事情，我柳言之奉陪到底。”

整形主任拿出一份协议书递了过来，“那就请先签了这个协议吧，您是自愿的，我们没有任何强迫。”

向晚没有过分放在心上，拿起笔重重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