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这般想着，莫轻云腾的站起身来。气呼呼的撇了他一眼，莫轻云转身走了出去，也不理会身后的明历含着笑意的问话。
“去哪啊？”
“回去睡觉。”回去扎小人，画个圈圈诅咒他。
莫轻云在院子门口跺脚，依着明历的手劲，脸侧铁定是红了，明日也不一定能消肿。想着明日要脸上顶着红印子，在云泥学院众多师生面前领去八角莲叶，想着那时众人讶异的目光，莫轻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历眉眼带笑的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背影，一直远远的跟着，直到她进了院门才转身回去。
唔，云长先生仗着轻云没有后台，欺负了她。
明历想着，自家的小姑娘怎能让外人欺负了呢？他自己都没有欺负够呢。定得给小姑娘找回场子。
想起方才手上滑腻腻的触感，明历眼眸更深，到时候该怎么同小姑娘讨赏呢？
再捏一次脸，还是……
明历纠结了片刻，还是觉着自己更喜欢那一片嫣红的花瓣，还是让他亲一下就好了。
……
回了屋子，莫轻云耐着性子在床上躺了片刻，当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便是连鸟叫声都少了许多。
莫轻云突然翻身而起，人便如猫一样跳出窗子，翻过墙垣，隐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头刚回去的车夫，匆匆忙忙的裹了外袍出门，身手利索的翻进了西街的一家铺子。
黑暗中，一双杏眸紧紧的盯着那人的身影。
“果真有猫腻。”
轻语一句，黑影便紧随其后翻入了围墙。
我跟踪不了明历，我还不能跟踪你吗？
有神助工双福在手，莫轻云一路追行，轻而易举的便寻到了此人的踪迹。
只是再往里便进不去了，门外设了灵阵，以灵力为引，设下障碍。莫轻云闯不进去，便是贸然行之，也会被里头的人发现踪影。
而里面的柳莲同小童交谈了几句之后，回身一摸腰间，暗道坏了。
一同交谈的小老头，皱着满脸褶子的一张脸问道：“怎么了？”
柳莲的一双剑眉都要拧成了一股麻花。
随身佩戴的香囊不见了，此事自然不能与人言说。
那香囊能够掩盖住自己身上的气息，他入东洲想明历回报北州战事，身边的莫轻云就像是一个随时要点燃的炮竹。
性子多疑，又观察入微，在她的面前卖弄本就是一件极为铤而走险的事情。故而一入东洲，他便香囊不离身，话也不敢多说，就怕莫轻云看出破绽。
没想到只是粗粗打了一个照面，莫轻云便心头起疑，天知道莫轻云说出“这护卫与司湛的到有些相似”的时候，他紧张得手指都颤动了。
若是因为他，主子的身份被拆穿……
柳莲微微闭眼，只觉得整个人生都要崩塌了。
“给我檀木香，味道越重越好，快点。”只求现在补救还能来得及，檀木香味道刺鼻，便是双福在身边，只怕也是闻不出来他身上的味道的。
若是莫轻云问起他为何置办檀木香，柳莲心想，到那时再说吧。
而几人在里头忙得人仰马翻的功夫莫轻云已是把双福放出来，同她一起趴在墙头。
“柳莲就在里面。”
双福下巴磕在围墙上，一双小眼睛闪着灿烂的星光：“就是这里，不会有错的，我……我闻到……他的味道。”
才一晚上的功夫，小家伙已是能够说出完整的话了。
莫轻云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心间微软，又想起里头不知道是何目的的柳莲，神色一冷，跃下墙垣。
莫轻云不屑的冷笑出声：“设下灵阵防我。”
心神微转，将洗髓瓶拿在手中，莫轻云将瓶口倾斜，让里头的灵力从瓶子里出来，接触到灵阵的外部。
灵阵乃是聚集灵力所设，用相同而融，相异而斥的原理建设。
莫轻云手指翻转，结了一个手印。
红唇微启，轻声念叨：“相近而融，相融而生。：
心念微动，灵力已是与灵阵融合在一起。
这乃是洗髓术的第二层术法，在初时的第一层，将蚀气转化为灵力通过之后。第二层术法便能够将灵力随着心意转化为含有任意气息的灵力。
就比如，转化成同眼前的灵阵灵力完全一样的灵力。
如此，她便能借此打开灵阵的口子，进入其中，看看柳莲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须臾，便看到凭空出现的屏障之中多了一个空洞，莫轻云不消多想便举步走了出去，待莫轻云踏过空洞，那屏障便瞬时补齐，就如同从未出现过漏洞一般。
入鼻是刺鼻的檀香味，气味来的突然，便是藏在袖子里的双福，也是刚伸出个脑袋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喷嚏。
莫轻云直接飞身而起，到屋顶掀下一块瓦片。
里头的三人聊得正欢。
“主子可是有什么指令？”
柳莲喝了口茶水，掏出一副画卷递给小老头：“此人已经被查实，就在东洲，主子命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此人，以及与他同谋的人。”
“可要留活口？”
柳莲摇头：“找到人在哪就行，其他的，主子另有安排。”
“主子是想亲手解决他？”
柳莲神色隐晦的瞅了他一眼：“主子的心思岂是我们能够猜测的。”
小老头见罢，忙屈身告罪，收下画卷，再不敢多提。
只是房顶上的莫轻云却听着疑惑了，司湛拍柳莲过来东洲，是为寻人？所以柳莲才出现在明历身边，可是为何要装作车夫？莫轻云是知晓柳莲等人的身份的，柳莲又何必要易容隐瞒身份呢？
除非，有事情要掩人耳目，连她都要瞒着……
柳莲摸了把脸，只觉得半日里都带着这个面具，整个人都快要闷的无法呼吸了，只是他也不敢将面具摘下来。
也不知莫轻云有没有发现他露出的破绽，否则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几人在里头交流了大半个时辰，莫轻云便一直猫在屋顶打瞌睡。
直到小老头轻声说起：“时日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柳莲动作微滞，犹豫了半响道：“我不能再回去了，你另找一个人去府里扮成车夫。”
无论莫轻云有没有恰巧发现他的破绽，为了保险起见，他都不宜再出现在府中。
也是他疏于防范了，自以为带着香囊便能万事大吉，心安理得的易容潜在主子明历身边。没成想香囊却是丢了，想起莫轻云身边的那个狗鼻子双福，以及聪慧异常的莫姑娘。
柳莲只觉得头都大了，也不知香囊究竟丢在了何处。只希望同莫姑娘接触时，那香囊仍然在他身上。
小老头还要再问，又见他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便只能出门吩咐人再找一个同柳莲身形相似的人过来。
几人进了内室不久，再出来时，柳莲已是现出了原先的样貌。
清秀的眉眼，挺拔的身材，不是柳莲是谁？
只是他身边那人已是换上了车夫的衣衫，再抬头时，正是那车夫的相貌。
莫轻云与双福对视一眼，均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是，换脸了？
双福指着柳莲，眸子瞪得老大，牙口一张一合，被莫轻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
“车夫。”
莫轻云在神识里听到双福如是说。
进去的是小老头，车夫与一个容貌陌生的男子，出来的却是小老头，柳莲与车夫。
事情的真相如何，一看便知。
静悄悄的跟在车夫身后出了院子，莫轻云回眸看了一眼院门处挂着的牌匾。
紫金典当行。
车夫趁着夜色一路摸回宅院，却是没有进门，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莫轻云心知此车夫早已不是先前的那一个人，只能安安静静的藏匿起身形，一路尾随其后。
脚步微顿，双福已是从她的袖子里跳下，噌噌的跑回来，嘴里叼着一个香囊。正是双福在假山旁找到的。
莫轻云眉梢微挑，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递给小双福。
车夫察觉到身边的草丛微动，举步走了过去，瞧见草垛中出现的香囊，大喜，紧紧的把香囊握在手中，往下人房里走去。
莫轻云随之露出身形，远远的看着车夫离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漠然之色。
“匆匆忙忙的回来便是要找这个么？”
将双福捡来的香囊收起来，莫轻云抱着双福踱步回了院子。
她定要弄清楚柳莲与明历到底在瞒着她什么，明历定然是知晓柳莲的身份的，否则也不会开口替那扮作车夫的柳莲开脱。
抬手将香囊里的所有东西倒出来，满满当当的撒了半个一桌子。
细细的闻过所有草药，各种扑鼻的药味侵袭而来。只是将这些药材混合在一起，却恰好没有散发处任何味道。
莫轻云眉梢微挑，拿起已经被剪制过的草茎仔细辨认。
绿藤萝，竹叶天，青莲……
莫轻云自是知晓这每一样的药效，只是把他们合在一起究竟是何用意，她也不清楚。
若说佩戴香囊是为了让自己身上带上清香，可是这香囊分明是没有味道的，那么柳莲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