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云心下一惊，拿过明厉的衣服披在肩上，冷声喝道：“滚出去。”
来人脚步一顿，朗声问道：“是莫姑娘吗？”
躲起来的明历轻笑出声，朝着她勾勒勾嘴角。
莫轻云银牙暗咬：“是我，让我的丫鬟过来，你们不要进来。”
柳莲转念想起里头是温泉池子，俊脸一红，道过一声：“得罪了。”便转身走了出去。
莫轻云才咻的舒了口气。
明历瞧着她死里逃生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好笑，对上莫轻云饱含怒气的眼神，嗤笑道：“做贼呢？”
莫轻云恨恨的捏紧衣服，心道，可不是做贼么，都是拜谁所赐？
明历撩起她的发尾，修长的身形看上去闲适散漫：“我看不像是做贼的，倒像是偷情的！”
莫轻云一脸愠怒的瞪着她，一双剪水明眸里此事满是怒火，脏话都险些飙出来了。
到底还是忌惮着明历修为比她高，不敢轻举妄动。
偏明历还不知收敛，愈发得寸进寸的靠近她，在莫轻云的额上留下一吻，眸子里笑意满满：“这是学乖了？”
知道越反抗，他越来劲，所以改走怀柔了？
小姑娘别的不行，变脸的本事堪称一流……
莫轻云往水下潜了潜，小声道：“我困了，想休息会儿。”
明历眼含笑意的瞟了一眼她如玉的小脸：“嗯，你睡吧，等你掉进池子里，我会记得把你捞上来的。”
莫轻云：“……”
简直是不能再好好说话了!
“你就无事可做吗？”整日在这里同她耗着？
明历听罢，意味莫名的“啧”了一声：“司湛不也是成日里围着你打转吗？怎么不见你嫌弃？”
莫轻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带讽刺的说：“司湛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欺负我。”
所以她是有多么严重的受虐体制，明历都混蛋成这样了，整日靠武力欺压她，她还能待见他？骗鬼呢！
明历眼底闪过一道柔光，低声道：“我可不是平白无故的欺负你。”
“我知道，你是看准了我好欺负，所以整日找我麻烦。”莫轻云从善如流的敷衍道。
明历闻言心口一堵：“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轻云微愣，下意识的追问：“说到那个份儿上了？”
“我……”明历倏的住口，捏了捏她的耳垂，轻声道，“我就不信你猜不出来，轻云，你那么聪明，一定是知道的，是吗？”
男人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莫轻云睫毛微颤，默不作声的垂下脸，明历见此，心中欢喜，凑上去轻轻的咬了一口圆润的耳垂，喃喃道：“我知道，你是知道的。”
莫轻云在水下握紧了拳头，眸子紧闭，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轻颤。
这个混蛋……
可别真是她想的那样，否则，明历这家伙就不是个混蛋，而是个变态了！
明历费劲心思挑逗了半天，莫轻云都在心中默念净心咒，丝毫不受他的影响，明历见了无趣，小姑娘跟个木头人似的，不搭理他，他也不得意。
天蒙蒙亮的时候，明历耐心告尽，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片刻后又折身返回来，将已经烘干的外袍迎面扔在莫轻云的脸上。
莫轻云被砸了个正着，皱着眉头将罩在头上的衣袍给扒拉了下来，想起那家伙临走时的臭脸，心下一阵无语。
将外袍仔细折好放在一旁，莫轻云才静下心来，安心休息。
只是少了那人，总觉得不得劲。
……
五日后，莫轻云从池中出来，只觉全身都轻松了一截。
司湛眉眼带笑的问她：“感觉如何？”
莫轻云凝神聚力，手上突的出现一团银色火焰，便是在一旁看着的司湛也能觉察出此间的霸道力量，叹道：“重铸根基后，果真是不一样了。”
莫轻云弯唇，眉目含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我觉得浑身的灵力都顺畅了不少。”
“想来，离你跨入青银境的日子也不远离吧。”
仔细检查过身体，发现并无不适，莫轻云面对着司湛坐下，微微皱着眉头：“手伸出来。”
司湛轻咳一声，扫了眼四下里站着的仆从。
莫轻云不耐道：“快点。”
司湛无法，扬手让几人下去，这才伸出手腕。
莫轻云仔细替他把过脉，发现只是身体有些虚弱罢了：“我听明历说，你病了。”
司湛弯唇，温文尔雅的一笑：“风寒罢了，只是我的身子不争气，折腾了好些时候，轻云可在怪我这几日没有过去看过你？”
莫轻云摇头否定：“我不是这个意思，玄冰床过于寒凉，与你的身子无益，你去了我才会担心。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从明历口中听说司湛让他来照顾自己，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同司湛明说，莫轻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无事，只是想起过些日子京都要术师大比，届时神宗中人也要参加，有些好奇。”
“术师大比皇宫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只是你从小长在玄鸣城，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大比一共有三项内容，分别是炼丹，炼器，炼灵。其中每年的炼丹大比才是众人最关注的，天纪国丹师稀缺，相较于炼器师与炼灵师，培养一名炼丹师更为不易。只说那每日拿来练手的草药，长期以往下来，也是不小的消耗，更何况，西洲关于炼丹一脉的术法更是少有记载。”
越是稀少，越是抢手，这个道理，莫轻云自然是懂的。
“有培养一名炼丹师的精力与财力，早可以培养出两名出色的炼灵师，因而修行炼丹术的术师少只有少。便是有，也只是名门望族的术师们，聊以无奈的兴趣爱好而已。”
所以说，正经修习炼丹的人极为少见。
莫轻云恍然想起数十年前丹师作乱一事，沉声道：“我曾在书中看到过，数十年前，天纪国的第八位国君痴迷于炼丹一术，宠幸炼丹师，后来被炼丹师迷路心智，险些断送了祖宗的江山。故而后一任国主继位后，下令烧毁所有炼丹典籍，丹方，取出炼丹师。导致这些年炼丹师一脉从兴旺迅速走向衰落。”
这便是西洲最令人愤然的地方了，皇帝都是任性的。
一怒之下烧尽炼丹典籍，有的绞杀绘符之术，更有甚者篡改史书……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这些术法失传，无人可继承是事实。
“当今圣上倒是有其先祖之风，痴迷于长生不老之术，宠幸炼丹师。”
所以每年总有人铤而走险，参见炼丹比试，企图以此博得皇帝的青睐。
只是皇帝是个好色的，这么些年，也只看重了蓝家的一个小美人儿炼丹师而已。时常招她进宫，献上补身子的丹药。旁的，男性炼丹师，皇帝表示，站得太远，他看不清楚，年年炼丹系的魁首都是蓝家的小姐，这一纪录，自蓝小姐出道之日起，便保持至今。
比她漂亮的，不会炼丹；比她会炼丹的，家室没她好。这就导致了这些年蓝如月在炼丹大比上一枝独秀，大出风头的局面。
莫轻云在温泉池中调息了好几日，都找不到青银境的门槛，索性决定另谋他途。
进阶这事，急不得，慌不得，机会到了，自然是水到渠成。
这话还是明历走前对她的忠告。
炼灵术迟迟不得进展，那日知晓司湛精通炼丹术后，莫轻云便隐隐有了主意。
只是未等她说出口，司湛已是先她一步提出来了：“轻云可是想修习炼丹术？”
莫轻云微微颌首：“左右在京中呆着也是无事，若是我当真有炼丹的天赋，尝试一番也好。”
司湛见状不在意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轻云，你过谦了，你可是拥有极品灵脉的人，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擅长的术法。”
莫轻云：“……”
兄弟你这样大言不惭的夸奖她，她会心虚的好吗？
司湛显然是正来劲，此时显得兴致勃勃：“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引你如炼丹师的门。”侧脸瞧见莫轻云脸上的讪意，司湛语气微顿，“怎么了，你不愿意？”
莫轻云忙摇头辩解道：“哪里有，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罢了。”
一点都没有心理准备，说炼丹就炼丹，司湛什么时候学了明历的雷厉风行的性子。
二人虽说是同门师兄弟，却是从相貌上，气质上，那一点都不相同。
司湛是偏清雅俊秀的外表，性情温柔和善，气质舒雅卓绝。同司湛精致的五官相比，明历虽然是稍显平庸，只是轮廓冷硬，脾气暴戾蛮横，气质冷冽疏然。
有温润如玉的司湛在前，莫轻云便是再也看不惯明历那套横行霸道，鱼肉弱者的姿态了。
那人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总是喊打喊杀的，做的那一件是都在明里暗里的帮忙，莫轻云衷心希望，司湛同明历多相处，消除他身上的戾气，行事成熟些，总像个熊孩子似的。未料明历却是很明显的开始同化司湛了。
莫轻云心下一惊，想到司湛那张温雅舒冷的脸蛋做出同明历一般的狠厉神情，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