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回到公寓后没见到温敛就给她拨了电话。

一次，两次。

三次，四次。

到第五次，还是没人接。

他把公寓里找了个遍，简简单单的两室两厅的房子，不用怎么找都能把“家里”看清楚。

没有人，没有她。

每次回来的温暖的光线，或则香气四溢的晚饭，或则电视传出的声音都没了。安静的像一个没有人住的公寓，静的让人心慌。李钰在公寓待了一分钟，给钱特助打了个电话就奔了出去。

温敛站在漆黑的厨艺学校外时看到了手机上的十几个来电，有几个李钰的，有几个钱特助的。

她在雨中握着手机缓缓走着，她听到响起的铃声隔一段时间又挂断，然后又响起。一直重复，重复。

在她全身湿透的时候，就像是情绪到了某一个顶点，突然爆发。

手机被摔在黑暗的道路上四分五裂，那一直响在耳边的铃声也终于停歇了。温敛闭上眼仰望着天，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也不管不顾，脑海中林清予的话和萧湛以前的话语轮流交替，像是一个魔咒禁锢着她在死去的感情中再也走不出来。

喜欢你的笑，温柔的笑。

眼中温热，一出眼眶就成了冰凉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笑。

在冷冰冰的雨中笑的温柔又灿烂，却怎么也得不到那个熟悉的怀抱。

萧湛。

萧湛。

“萧湛……”她喊，声音低喃。完全隐没在雨中。

李钰把附近的地方都找便了，才接到钱特助的电话。

钱助理也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淋湿了雨的身体被风一吹冷的发抖：“刚刚看到朋友圈，温敛小姐下午去了厨艺学校。”话音刚落，李钰转了方向盘去了厨师学校。

厨艺学校下午两点开始上课，四点结束。每天两个小时的课程时间是为了让学生们能够早些回家展示自己当天的学习成果。这个时候的温敛不应该在厨师学校，可这是李钰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

可是，他顶着风雨找遍了这栋大楼，根本就没有温敛的踪影。现在的电话拨打过去已经关机了，李钰淡漠的表面终于有了裂痕，着急和担忧交替出现。

晚上九点整，李钰和钱特助已经找了温敛两个多小时。

钱特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钰，焦急、愤怒、担忧又伤心。仿佛找不到那个女人，他就会一直找下去。

车站，机场、高铁……所有能搭离她离开的交通工具李钰都办法查了，甚至林清予的电话他也打了。诺大的A城，一个无依无根的人想要消失，竟然这般容易。

晚上十点，李钰在接到一个个毫无消息的电话后，情绪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

突如其来的消失，让李钰的整颗心都空了一般难受。

他把车停在无人的街道处，借着路灯看着窗外含着冷风的雨不断的冲刷着车身，再一次拨通了温敛的电话。

他知道，不一定通。但他期待着万一通了呢？

万一，她是手机没电，现在又充上了呢？

手机对面，是一如既往的机械声。仿佛最后一点希望和期盼都不见了，他颓废的放下手机点燃了一根烟。

温敛。

温敛。

第一次真实感觉到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一根烟没完，李钰掉头回了公寓。

半路上，钱特助打来电话，说温敛已经到了公寓。拜托了公寓的物业给他打了电话，李钰的私人号码保护的很好，一般物业那边留的都是钱特助的手机号码。李钰挂了电话，猛踩油门，箭一般的冲在道路上。

他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温敛浑身湿透的站在公寓门外，李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她的身下已经积了好大一滩水渍，人冷的面色发白，嘴唇发紫。

终于看到了人，李钰快步走进把人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都湿透了，抱在一起也冷。可李钰就是舍不得放手，把人紧紧的圈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告诉她：“温敛，不许离开我。以后不准再离开我。”

进门之后，李钰抱着温敛去卧室洗澡前，先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家庭医生过来的时候，温敛已经发烧了。四十度的高温烧的温敛迷迷糊糊的，医生麻利的给她挂了退烧的液体，又守着人让李钰可以去浴室快速洗个澡换个干净的衣服。

李钰出来后，在医生的注视下吃了预防感冒的药。

医生得了空闲去厨房煮了粥端到了餐桌上，千呼万唤的喊李钰过来吃了几口。转过身人又去了卧室，就那么安静的守着床上的人。

温敛一直昏迷着，高烧一晚上反反复复，医生还借着客厅的沙发躺了会儿，李钰就一直坐在床边守着，隔断时间帮着量一次体温。

半夜，温敛的烧终于退了下来。

李钰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被她嘴里低喃的名字给揪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偶然的一句“阿湛。”

李钰疲惫的身体怔住，一颗纯洁奉献的心像是被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看向仍旧昏迷的温敛，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幽暗。

温敛睡的很不安稳，一贯好看的眉眼越皱越拢。

李钰怔愣片刻，还是伸出手握住了温敛的手，想要给她一点温暖和依靠。

温柔的卧室灯光下，睡梦中的温敛渐渐安稳下来。

李钰见她的呼吸逐渐安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刚一动，温敛就紧紧抓住了，一张嘴仍旧是那个名字：“阿湛。”

阿湛。

阿湛！！

一声声，一句句。

满含不舍和深情。

李钰一狠心，用了力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的尊严告诉他不愿被人在睡梦中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可温敛抓的是那么的紧，紧的他一动手，她就睡不安稳。刚刚才平下去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她在梦中一遍一遍求着“阿湛，不要离开”。

李钰颤抖着一颗心，与自己对峙了好久，才最终败在了感情上，伸手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怀抱。

温敛终于安静下来，只是眼角的泪缓缓落下。

滑过她的脸颊，滑过李钰的手背落向谁也不愿意去看的某处。

李钰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只觉得一颗心鲜血淋漓的全是破碎。

如果这就是真心，如果这就是爱情。

这么痛却这么舍不下。

李钰把脸埋进了温敛的发里，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的手臂越来越紧，圈成一个怀抱，拥着一个人，造就一个世界。

他要温敛留在这里，再也不能离开。

“小敛。”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缓温柔：“我爱你。”

所以……你一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我要你快乐，所以……你也爱我，好不好？

白天，李钰没去公司，几个重要的会议都是通过视频完成的。

到下午的时候温敛终于醒了，李钰亲自给熬了粥一口一口小心周到的喂进了她的口中。温敛没什么精神，但不想再睡，喝粥时看到李钰发红的眼眶和里面的血丝明白是为了她。

“抱歉。”她不会主动解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钰也不打算问，两人在这件事情上竟然难得默契了一回。

收拾好碗筷回卧室之后，李钰拿来了个新手机：“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昨天晚上李钰回公寓时的情景温敛自然记得，那一身湿透的模样，是她此生唯一见到过的狼狈。

收下手机，她难得开起了玩笑：“这是送我的礼物？”

李钰看她，发红的眼眸中渗透出的笑意，渐渐地松缓了他的面容，勾起的唇角带着些许明显的温柔：“喜欢吗？”

温敛从没见到这样的李钰，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男人难得见她呆愣的模样，俯身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颊。

然后，然后李钰就出去了。

温敛一下午都在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傍晚时分万能的钱特助敲响了公寓的门，温敛从卧室里出来就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厨房。李钰对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只在看到温敛穿着睡衣出来之后把她拉回了房间，换了个衣服。

一会儿，温敛就听到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了。

她无聊又不想睡觉，被李钰拉到书房找了本书看：“钱特助还会做饭啊？”

李钰目不斜视的点头。

“好吃吗？”

李钰思考了两秒再次点头。

温敛开始期待了。

结果证明李钰真的没有骗她，钱特助的手艺比起她来说那简直好太多。虽说菜色都比较清淡，但无论颜色还是摆盘都让人很有食欲。温敛尝了几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夸奖钱特助：“好吃。”

钱特助很开心的收下了赞美，正得意想开口说话就瞄见了李钰面无表情的脸，话出口时就转了个弯儿：“家常菜，家常菜，您多吃点儿。”说完，又瞄了眼老板的脸，见依旧是如同以往的淡漠，微微放了放心。

温敛连续吃了三口蔬菜，李钰就给她的碗里放进了一块肉。他的动作稍显突兀，引得其他两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吃点肉，你太瘦了。”李钰说，嗓音带着温柔。

温敛把肉缓缓的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好吃吗？”李钰问。

温敛把肉吞进肚子里：“好吃。”

钱特助见温敛吃的香，自己的筷子也伸进了李钰刚刚夹的那盘菜里，刚挑起一块肉准备捞回自己的碗里，就看到了李钰面无表情的脸，然后他又默默的把肉放进了盘子里。下一刻，就见李钰亲自动手，把那盘菜放到了温敛的面前。

钱特助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真想现在就站起来，告诉李钰。

那是劳资买的，那是劳资切的，那是劳资炒的。

可是面对万恶的资本家，能屈能伸的钱特助还是清醒并且理智的。他把筷子移向了温敛还没碰过的一盘蔬菜里，轻轻挑起一根捞回了碗里。这一次，他很有眼色的没有去看李钰的脸。

他也累了一天，想要吃碗饭。

没想到下一刻雪白的米饭上就被放上一块肉，钱特助用他经过这些时日锻炼成长到130.01的智商很快分辨出是温敛给他夹的。就这么一块肉，真的是礼轻情意重啊！钱特助看向温敛，一张娃娃脸上笑出了酒窝，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肉放进了嘴巴里。

吧唧吧唧，那味道，真是香啊！

李钰面无表情的看着钱特助耍宝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