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前的黎明天空挂着颜色极淡接近透明的一轮弦月，满目星辰消失在天幕上留下所剩无几的星星黯淡无光。昏暗的光线从留着一条缝隙的窗口折射而进，被厚厚的窗帘挡住渗着不甚清晰的光线，但这不妨碍乔苏看着眼前之人模样打量的视力。

她们俩隔着不远，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

一个打地铺右手撑着地面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而另一个人坐立在床上汗流浃背神色慌张。乔苏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在外漂流了许多，在某年某日见到了同乡好友激动无比的心情。

“小影——”

掀开乱糟糟披在腿上的被子，乔苏下床时也顾不上会不会踩到小影，伸展开双臂直直地从上以下的位置拥住了小影的脖子紧紧抱着，犹如一只树袋熊般。

“等……咳，乔苏——”

右腿成功被袭击踩上了一脚刹那间在脑海环绕的睡意全部散去，小影疼痛的吸了口冷气。还没做出动作去揉揉受伤了的大腿，对方投递下的阴影笼罩了她前方的光线。被紧紧搂住的脖子透不气来，看似娇小的身子力气超乎想象的大。

对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有反应，小影咳了几声，想着再这么下去今天估计就会命丧乔苏的无心之举中了。她从被压住的怀中拔出右臂来，在空中抖动的纤细五指贴上乔苏的后颈挠了挠。

怕痒的乔苏抖了抖身子，手臂上的力气也随之收回了许多。小影趁着这个机会身体猛地往后一挪，灵敏地从乔苏环绕的手臂牢笼中夺回了属于自己僵硬了的脖子。

因没控制好力道，她往后倾去的身体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小影嗷嗷叫唤着，捂着磕到的后脑勺倒在被子上翻滚着，扭动的模样看上去就如一只在泥土里钻来钻去的蚯蚓一般。

“噗嗤。”

乔苏成功被小影的糗样逗笑。

“笑毛线啊！”

还不是你害得，小影默默在心中补了句。揉着后脑勺她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忽然在茂密的发丝中摸到了处一碰就痛的肿包，她咽了咽口水，转身在背后摆放在椅子上的小灯开关上一按，昏暗的房间内暖色灯光泛起顿时明亮了许多，然后转回身来用眼神示意乔苏过来帮她看看。

“唔。”

糯糯的应了一声，乔苏半弯着腰绕到了少女的身后，按照小影的指使乔苏小心翼翼地将伸出的中指从边缘的位置摸索到了明显肿起了一个包包的位置，只是轻轻的触碰一秒不过的时间，再次让小影疼的嗷嗷大叫。

“对不起，小影，是我的错……”

双手搁置在大腿上手指，乔苏垂下眸来歉意的说了句。

倘若不是她刚才的举动也不会让小影无缘无故受伤，对此她感到非常的抱歉。

听出少女道歉话语嗓音中的失落情绪，小影快速地翻身而起握住了乔苏的手掌，毫无生气的模样说着：“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很，这点小伤不过是芝麻点的小事过两天就没事了。”

“……”

乔苏不语，垂着的眸中自责的神色越发的加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般垂着眼角苦着脸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自我意识太过旺盛啊，见乔苏这副模样小影纠结的习惯性摸了摸后脑勺，忘记了后边还肿着一个大包包她疼得嘶嘶了几口冷气。放开乔苏的手掌，小影往地上一坐交叉着双腿，试着将话题转开道：“你刚才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之前她从乔苏的双臂中脱身而出，手指触碰到她后颈的位置冰冷冰冷的，指尖下的肌肤还带着冷汗的粘性。想必刚才乔苏忽然的尖叫一定是梦到了什么。

经小影这么一提，被遗忘到脑后没多久的噩梦再次呈现在乔苏的脑海中。

红莲之花，花瓣红得犹如在血池中浸泡过，散发着浓重铁锈味十足的气味。熔浆上那一双双沾满血的露出白骨的双手向来袭来的场景仿佛还近在眼前，乔苏的眸子骤然扩大缩放着，呼吸声也紧促慌乱了起来。

“怎么了？”

两人隔着点距离，在这沉寂的空间乔苏接近粗喘的呼吸声清晰十足，小影轻蹙起眉头关心地问着：“人们常说不能把压力积在心底里，我虽然笨了些，但是当一个倾听者还是可以的。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我……”

乔苏不知该怎么去形容那样的场景，处在虚晃构造的电影里才会有的场景居然发生在她的梦境中，尤其那一声“苏儿，别再往前行走了。”的话语格外的逼真，就如同真实的般，有人在提醒着她不要再往前，所以她才会这么恐惧。

这种模样完全是满肚子的话却开不了口的样子，小影对此深有体会。她别着脸咬了下唇，突然起身来往角落走去。

墙角摆放着一个米黄色的小柜子，长度直达小影的大腿位置附近。打开柜门，小影蹲在柜前从里边搜寻着，翻动时发出的响声传递到了乔苏的耳中。

“小影？”

乔苏不解，她在做什么？

小影没理会，翻找的速度又快了许多，柜子中的杂物被她一件件丢出散落了一地。

乔苏拿过就丢在腿边的狸猫布偶放在眼前，已有些年代的棕色布偶褪成了淡淡的黄色，它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背带裤，尖尖右耳上绣着两个小字。乔苏往前凑了几分，细细的打量着有同色线条绣成的字。

“影儿？”

乔苏讷讷的念着，她抬眸看了眼还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少女的背影愣了会儿，然后伸手将杯子拱了拱，将狸猫娃娃摆放到床上立好，然后打量起了这间屋子的模样。

并不明亮暖色小灯发出的光映出屋中的摆设，她刚才躺过的单人床摆放在中央，天蓝色的被子一大片都滑到了地上，除去小影正在翻弄的小柜子外屋子再无别的家具。忽然瞄到里边墙上似乎贴了某些东西，乔苏瞥了眼还在奋斗的小影慢慢踱了过去。

灰白的墙壁挂着一幅大约有一米长度的画像，由墨勾画成的女人怀中抱着两个刚满月被包裹的只露出一张肉肉的小脸的娃娃。女人挽着一个好看的发髻，浅笑时稍微扬起的眼角给她添上了抹明媚。

从小就接触书法画像的乔苏非常的明白画出这副画之人的实力深不可测，画如真人，那眼角的笑意仿佛栩栩如生，让看着的人迷失在那抹温暖的笑意中。到底是谁将这副画像挥洒酝酿出，乔苏表示非常的想见识下画像之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