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说什么？”竹叶觉得不能让自家主子这样下去，这不是魔怔吗……

白锦虽然转身配合竹叶穿衣的动作，但却像是没有听见竹叶的话一样，丝毫没有搭理竹叶的意思。

身上衣物的减轻让白锦觉得轻松了不少，连脑子似乎也是可以运转了。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打断了白锦的思绪，将她从无边的纠结里拉扯出来。

“王妃，老王妃来看看您。”

白锦看了竹叶一眼，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便出声说道：“我知道，快请……母亲进来。”

母亲。

白锦嘴角苦笑，这个称呼还真是十足的陌生。以至于她刚才几乎得思考一下才能说出这个称呼。

她迈步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坐下，手艺精湛的竹叶立刻快速的为她挽了一个清爽却不失精致的飞仙鬓，配上了一枚华美的飞蝶金珠步摇加两只茶色细钿。

待到白锦梳妆完毕刚刚站起来走到外间，就看到门口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女眷们莲步缓缓的移动，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为首的正是江越王妃，她今日所穿的乃是贵重无比的朝服。身边扶着她的乃是她的独女——周婛。再往后便是几位白锦说不上熟悉但是总归是见过面的贵妇人。

分别是端阳侯府夫人梁氏，刘丞相夫人，王尚书夫人，还有一位便是当时她亲自去过的工部张厅张大人的嫡妻。

白锦勾起嘴角，迈步上前。扶住江越王妃的另一边。乖巧温顺的说道：“母妃怎的亲自来了？快坐下说话。”

“母妃自然是依照规矩来陪你的。”江越王妃没有答话，反倒是她身边的周婛抢话说道。语气一如当时在皇觉寺里，尖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

其实白锦也非常奇怪，这两人明明是货真价实的同父兄妹，怎的差别就这么大。周越的声音清脆悦耳，就是语气清冷的时候也是低沉动听。但是这周婛的声音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尖酸刻薄之意，哪怕是在她曾经可以讨好的时候。

“劳烦母妃，母妃快坐。”白锦扶着江越王妃做到了上首左边。自己便在另一侧坐下。

“各位夫人快坐下吧。竹叶上茶。”

“郡主真是好教养。瞧着就是个懂事的，江越王妃有福气，讨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可是要偷着乐。”说话乃是端阳侯府的当家主母侯爷夫人梁氏。

她端阳侯府娶了周婛做媳妇，本来不过是觉得越王府家底殷实门户清净，又是真正的皇亲贵族。加之儿子喜欢这个周婛才应下这门婚事。

谁能想到，这门婚事倒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这不现在，他们家和白家也算是沾亲带故，有了姻亲的关系。

因此方才在花厅那一众想要过来陪着郡主的人中，她才能凭借着这个优势脱颖而出。

梁氏以前也是出身大户人家，这些年又掌管把持着端阳侯府的大权，浸淫后院斗争多年，最是懂得审时度势。现在看着这身份尊贵的长郡主不觉就起了巴结的心思。

白锦不是听不出梁氏的巴结之意，但是她刚刚嫁到越王府，为人儿媳自然是不能像以前一样不愿意搭理人。

因此，听了这话，她只是莞尔不语。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是我越王府有福气。”江越王妃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只是，端阳侯夫人的称呼是不是该变一变了，到底都正式完婚了。再称呼郡主，倒像是个姑娘家。”

说着还征求意见性的看向白锦，“寻暖说，是不是？”

白锦仍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开口回答道：“母妃说的是。”温顺听话的样子倒是让江越王妃面上的笑加深了不少。

下面坐着的人，哪个不是混迹京都交际圈已久的人，一瞧这场面就知道这大名鼎鼎的长郡主走了这乖巧媳妇的路子。

面上笑的更深了，一派赞同的样子。

只是心里却一边冷笑着地位品阶尊贵无人能及又怎样，名动天下的长郡主还不是要在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王妃面前俯首称臣顺人心意，一边却在盘算以后要和这江越王妃多走动走动，亲近关系。

尤其是端阳侯府的主母梁氏，脸上的笑已经是无法掩藏。

她能不开心么，这江越王妃的一番试探可是帮了她大忙。明显这老王妃在长郡主面前是说一不二的。而这江越王妃对她的独女周婛又是百依百顺。这对她端阳侯府来说……看来以后，要对周婛更好一点了。

这时候，竹叶带着几位从白家带来的丫鬟上了茶。因为白锦在她下去前的眼神示意，她便特意准备了极为稀有的皇家云间雾。这茶乃是皇帝私下赐给白锦的，并不曾计入宫档。

白锦尤其喜欢亲手煮这茶，清心静气的效果是其他茶比不上的。

江越王妃浅浅的品了一口，只觉得嘴里一片清凉，茶香满齿，十分的舒心。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的放的温和起来。

“寻暖是个会品茶的，这茶是好茶呀。”

“回母妃，倒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是闲暇时间喝着玩的。若是母妃喜欢，我让竹叶给您带一点回去。也算我的一点心意。”白锦仍旧是满脸笑容回答道，语气态度皆是恭敬无比，叫人跳不出一点错。

到底是在皇宫待过的人，即使她大多时候都是随时皇帝，私下里并不需要行太多的礼。但是大周的礼仪她是没有不会的。

“王妃是个雅人，可是叫我们羞煞了。”一直坐着的刘丞相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只是这么好的茶，恐怕不多吧。”

这话明面上看是夸奖白锦兴趣风雅，懂得品味。暗地里确实嘲讽白锦故意。毕竟她们这些京都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即使能有幸品尝到这天下至尊的云间雾，也是没有能经常喝到的。

因为最好的云间雾都是要被进贡到皇宫里的，除非皇帝赏赐，轻易是不能得到的。而现在白锦随随便便就拿来送人，谁知她不是用来昭示帝王恩宠的呢。

她身为当朝丞相的原配夫人也不过是在进宫看望女儿刘贤妃的时候在宫宴上品尝到一回。

“丞相夫人可真是玩笑，谁不知柳丞相乃是我大周的栋梁之臣，朝廷的中流砥柱。还有刘贤妃娘娘在宫里也是盛宠不衰，舅舅自然是十分看重刘家。这茶，丞相夫人又怎么会没有呢。”

白锦这话无异于直接打了丞相夫人的脸：你不是没有，在这里装什么委屈。不是暗讽我仗着帝王恩宠恃宠而骄嘛，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恃宠而骄。

白锦甚至默默在心里反思，她是不是姿态放的太低。以至于这些人真当她是纸老虎，想捏就捏。

果不其然，丞相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她倒是小看这年纪小小的新越王妃了。

这郡主倒还真是名不虚传，不只是思维敏捷更是伶牙俐齿。

先是提到她家老爷是朝廷重臣，她家大姑娘是贤妃娘娘。又说她刘家得皇帝看重。

但字字句句是在提醒：她白锦乃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长郡主，又是荣康长公主的养女。对着皇帝也是要叫一声舅舅的，论身份乃是货真价实的皇族人，刘家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介臣子，胆敢越过皇家，那就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