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花厅里春色盎然，众人皆醉，李国楼豁出去了，就想大战群芳，他是大的爱，小的也爱，享受大爱无疆。唯有谢芸芳独醒，但见她一拍桌子，两道娥眉颦蹙，嗔怒喝斥：“都给我正经点，把衣服穿好。我们家已到生死关头，火山随时要爆发，洋人联合在一起要看着我们死，哪有闲工夫玩乐？小楼，家里的生意你要拿主意啊，今晚谁都不许碰小楼，开工作会议。”

谢芸芳可不是一个善类，当初甩了李国楼，后又主动勾引李国楼，都是钱作怪，在她眼里赚钱是第一位的。李国楼权势滔天，还有无人企及的商业眼光，李氏家族企业的未来要李国楼指明方向，隐藏的后患也要李国楼解决。

耶利亚脑子清醒过来，巨大的商机摆在眼前，她这个银行业的寡头，岂能让机会溜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还是九夫人说得对，今晚别闹了，吃完饭就开会。小楼乖哦！我们知道你辛苦了，但工作是第一位的，玩的事放在以后。”

甄玉环离开李国楼的怀抱，低头认错道：“小楼，是我不好，想好要和你说正经事，可酒一喝就乱性了！”

看见陈香芳和谢秀珠都在整理仪容，李国楼知道今晚别说两个奶奶侍寝，一个都没有了，无可奈何道：“哎！回京第一天就这么忙，外面开了一天的会，回到家里还要开会，这日子过得没劲。”

陈香芳笑盈盈的把一勺子蟹肉放至李国楼的盘子里，说道：“小楼别怨天尤人，我们这么一大个家，都是靠你撑起来的，先吃饱肚子，然后开动你的聪明脑袋瓜子，规划好未来的蓝图，把我们思想统一起来，我们不都是你的菜，以后细嚼慢咽。乖······”

李国楼在这个家有些像小孩子，会发小脾气，还要几位年纪大的奶奶哄着，他就吃这一套，气马上消了，拿起筷子吃菜，频频点头道：“好吃！我们家做的菜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那御膳房做的菜，整个是磨洋工，一道玉豆腐要几百只鸟脑制成，这玩意虽好吃，但能新鲜吗？我还是喜欢吃新鲜的菜，以后鱼翅别给我上。”

“扎！我知道了，以后难得消费一次好了吧。”甄玉环知道李国楼对高档的菜肴不满，家里也不是整天大吃大喝，犯得着归罪于她吗？

谢芸芳说道：“七夫人也不容易，俗话说众口难调，光一顿晚餐就要照顾到众多人的口味。小楼，你就别抱怨了，吃进肚子拉倒，别算哪个贵哪个便宜？我们都喜欢吃鱼翅，一个月总要吃二三顿，宝芝房的鱼翅宴，天下闻名，我们作为主母，身体力行，是第一批倡导者，姐妹们你们说做的对不对啊？”

“对！九夫人说得太好了。”其他奶奶竭尽所能夸奖谢芸芳，吃香的喝辣的，把李国楼回家的第一条议案给推翻了，一个月里家里吃二三顿大餐，外面还能吃二三顿鱼翅宴，这是她们爱上这个家的动力之一，没有男人的日子，不是熬过来了嘛。

已经是大富大贵之家，口腹之欲乃天经地义的享受，奶奶们联合在一起，要过好日子，在吃的问题上不肯妥协。

李国楼诡计多端，在吃上面走不通，便改弦更张，主攻穿的方向，娓娓道来：“耶利亚新风尚学校和耶利亚慈善堂是我们家对外的两个窗口，在学子和儿童面前，要秉承老师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你们开历史先河，为人师表在学堂里教书，打扮要得体，我虽然不要求你们束胸，但衣领一定要高高的，衣服的颜色也要有统一的式样，我看以后女老师衣服统一为青色······”

还未等李国楼说完，耶利亚打断话题，说道：“小楼，让女老师穿统一的衣服就算了，其他要求我们会注意的，你回来看哪里了？怎么只注意到女老师的着装，爱好变了嘛。”

阴风袭来，一阵阵冷笑，李国楼辩解道：“诸位奶奶别误会，我这不是让你们不要脱离百姓，穿着朴素点，金银首饰尽量不戴。向我学习，过去我多爱打扮，把家里给我的生活费都用在穿的上面，现在连朝服上都有补丁，冬天的貂皮大衣都送人了，旧的皮衣磨破了还舍不得扔，准备今年冬天继续穿。”

陈香芳叹息：“你们别笑，我知道小楼是多爱美的一个人，为了收买人心，能够克服炫耀的本性，做一名克己奉公的能臣，你们也要收敛一点，在洋人租界买的衣服以及首饰别穿出门，实在憋不住就在家里穿戴。古语叫锦衣夜行，让小楼看个饱。”

“低调就是腔调！这是我们家为人处世的家规，我们家要做大善之家，小楼不和荣禄攀比，我们也不和那些福晋、格格攀比，打扮得体就好。现在雇的服装师桑蒙哥就不错，中西结合的洋服引领新风尚，我们既赶时髦，又不出挑，可谓两全其美。”

听见陈香芳和稀泥，想蒙混过关，李国楼说道：“你们别说一套，做另一套，料子越来越讲究，都要用法国货，做工也越来越精细，还加金银饰物，甚至镶嵌珍珠玛瑙。以后定好家规，每个人一年制作几套衣服，价值多少都要报账，七夫人你要做好榜样。我们是中华儿女，一定要支持国货，支持民族企业，重要场合都要穿国货。至于民族服装，那是人家的特色，不要和耶利亚、谢丽雅、真由子比，她们在大清定居已经很不容易了，安定团结才能让家族兴旺发达。”

女人都爱美，耶利亚、谢丽雅、真由子三位洋婆子有了特权，便不吭声，笑盈盈瞅着李国楼，认可这条家规。其他奶奶心怀不满，但不敢反驳李国楼，瞅着大奶奶陈香芳，想让她出头。

陈香芳帮腔：“小楼难啊！千里之河堤，溃于蚁穴，所以要立下家规，严格要求自己。我们家大业大，亲戚朋友众多，作奸犯科的人总有，就像郑瘸子一颗老鼠屎，让金凤银楼蒙受多大损失，若不是刑部和小楼渊源颇深，这件事焉能这么快了结。如今不知多少人等着小楼跌倒，他们好趁火打劫，霸占我家的产业，自家亲戚第一个侵吞我们家产，小楼的大哥，哪门子生意正经投过钱？股份倒没少拿。你们倒是说说，哪个亲戚知足？都在互相攀比，还想捞到更多的好处。又有多少人希望我们离开小楼，秋香这件事，就是上帝给我家的惩罚，不是什么人都能娶进家门。杜先于悔婚，还在外面诋毁我家，说我们家仗势欺人。满街的风言风语，让小楼毁誉参半，这立起来的子龙庙早晚会被人砸了。”

“不会吧？小楼，圣眷正浓，不是升官回京了嘛。”吴英姿有些担惊受怕，人在江湖看见过多少人雄起，又有多少人落败，流落街头讨饭的人都有曾经的江湖大哥。

甄玉环冷笑道：“和珅也是这么想的，这满朝的文武哪个没得到和珅的好处？落到最后都是落井下石的家伙。一座圆明园工程，总投入上亿白银，谁做这个督办，都要捞上千万两银子。你不捞钱，下面的太监怎么活？遥想当年和珅做崇文门督办，成千上万的银子从手里过，也是一文也不捞，想立下规矩，做出一番事业来，如今的京师九门的规矩，都是和珅定下的规章制度，这个人做事无出其右者。可是越往后越难，最后和珅成为大清最大的贪官，他的好几位夫人为他殉情。民间有跌倒和珅，吃饱嘉庆之说。可是嘉庆勤勉一生，又凭空多了抄家银子，却让大清动乱不止，国库银子耗尽，没有和珅的恶果就是让大清走向衰弱。小楼如今还有顶万寿山督办的头衔，如若两宫太后再活三十年，万寿山工程的结余款项是个天文数字，小楼就是第二个和珅，天下第二贪的名声传遍世界各地，不是贪官也变成贪官了。哪个人沽名钓誉想打倒小楼，岂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我们家决不能重蹈覆辙，家业再大，也不扩建院子，决不能在小节上被人抓到把柄，所以要分散投资，这叫分散风险管理，小楼娶这么多夫人也是有道理的，一个秋香背叛我们的事业也无关大局。规矩制定出来，违反家规者，扣月例银子，犯大错者甚至扣除李氏企业股份，严重者驱逐出家门。包一同对小楼有再造之恩，所以我放过包泉中和秋香了，其他人想离开这个家门，先想一想有没有命活？”

奶奶们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李国楼，她们都是自愿加入这个家庭，愿意为李国楼付出一切，甚至用生命捍卫这个家庭的利益，在互相监督中茁壮变强。说到底她们加入的是一个门派，包装成天主教徒的黑暗门派，谁敢出卖李府的利益，谁就要死！包泉中的《海燕戏班子》，李国楼已经为这个戏班子判了死刑，她们就要把海燕戏班子往死里整，暗地里资助其他戏班子，让高档戏班子在市场竞争之下，优胜劣汰，就此断了包泉中的财路。

李国楼已经没有心情吃饭，负手站在门口，看着屋檐下的雨滴，一排宫灯沿着回廊，在黑暗里闪着亮光。秋雨连绵，庭院里弥漫着一股萧杀的凄惨景象，唔咽声回响在四周。

二年的光景，他就靠身后这帮女人，创出这般伟业，改写多项历史记录，甚至改变了大清发展的轨迹。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为了国家的兴盛，重塑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名克己奉公的能臣，穿着越来越朴素，越来越注意形象，为人处世变得世故老练。他太年轻了，成功来得太快。仰仗同治皇帝、两宫皇太后、恭亲王的庇荫，能在这个特权社会风生水起。可人总要老去，哪天恭亲王、两宫皇太后殁了，甚至同治皇帝也殁了，未来出一个“嘉庆皇帝”，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

李国楼不是清官，也不是贪官，他只想做能官，无所不能的能官，背后要有一座金山依靠，一个金钱帝国已经初具规模。班列在金銮殿之上，官帽是必不可少的的武器，腰悬一枚枚官印，才能在大清有立锥之地。未雨绸缪是他的性格，要为未来打下夯实的基础。

接风酒宴从喝花酒开始，至匆匆忙忙结束，十几个人重新回到客厅，各自坐在固定的位子上，召开家庭会议，几名家庭掌权的奶奶像模像样的拿着钢笔，记着笔记，甚至备有发言稿，还要做一年的工作报告。

李国楼从周艺娜手中接过茶盏，微微一笑道：“你也坐，先学会听，若是不喜欢听，就去睡觉。”

“嗯，我听一会儿就去睡觉，明天还要去读书呢。”周艺娜非常乖巧的给陈香芳上茶，而后论资排辈给其他奶奶上茶，动作娴熟老练，好似没有受到过委屈。

李国楼向甄玉环赞许的点头，家里总要有个恶人，甄玉环做管家婆是称职的人选。

李国楼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今晚这个会议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家的未来。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我不能说，只有一条，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我活着，就和你们的利益结合在一起，按照制定的家规办事，希望能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爱情在精心的呵护下一生不变。我在这里**宣布，不再娶小老婆了，就算女人光屁股给我看，我也一脚踢下床。装清高的女人更是不理，有你们十二个就够了。王爷家的小妾，想吃我豆腐，没门！”

“小楼，能告诉我们哪个福晋对你有好感啊？”甄玉环带着好奇问道。

“你们别做包打听，我是不会吐露半句。为国为民我要付出很多，不再沉迷于女色了。”李国楼赌咒发誓，对家里人好一点，给予夫人们更多的关爱。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李国楼走一步看一步，烂桃花的命，让他得到这么多能干的女人，亦让他策划的事业蓝图依靠这些女人去执行，构筑的空中楼阁化为现实，是靠这些盲目相信他的女人。在外界还不了解他的时候，谢秀珠，耶利亚、甄玉环、吴佩佩，这四个女人赌上身家性命，全力支持他的梦想，他要用他的聪明才智，把家业做得更大。

李国楼怀有一份愧疚，在客厅里写下诗篇《啾啾心语》：

零落雨中雾似花，

旧梦惊回栖凤宅。

绸缪天下惜魂魄，

壮怀九鼎睦鸳鸯。

“小楼，你写得真好。”谢秀珠口中念咏，眼眸里尽是爱慕之色，才子佳人乃是绝配。

甄玉环开始亦在点头嘉许，而后脸色徒变，急道：“小楼，快把这篇诗词烧掉，最后二句有谋逆之嫌，司马昭之心才会觊觎九鼎，马上改一下。”

李国楼吓得一哆嗦，急忙把宣纸揉成团，小心使得万年船，今日一日不顺，让他心魔复生。

一团纸在油灯下燃烧，每个人的脸色阴晴不定。聪明的几位奶奶知道李国楼对大清产生诸多不满，心有反意的诗篇跃然纸上。等到风云再起之时，这天下就要看她们的脸色，她们才是李国楼的幕后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