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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碰瓷

将军嫁我 谢小茶 4263 2019-04-12 18:19

  

每年自正月初八,京城各处便张起花灯。自朱雀门到安德门,那长长一条街上一到了夜里,便如花开千树,银河倒映,街角、屋檐、树枝上到处挂起各色各形的灯笼,京中人称之为上元灯会。京中灯会自正月初八始,一直延续到上元节过后的正月二十,彼时京中子时之前除宵禁,城中越到夜里越是热闹。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帝后还会携带皇子公主出现在朱雀门城楼上,与民同乐。

一年才有这一次机会远远地看到帝后站在高高城楼之上,不管是京中本地住户还是往来客商行者,十五这日都会涌上街头,一为观灯,二为观人。至于那些常见龙颜且连龙颜上几条皱纹都能数的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在那天去跟百姓挤成一团凑这个热闹。

比如宇文泰,比如顾昀,还比如福柔。

以及被三人强拉着一起带出来的明殊。

这天是正月十四,夜里出来观灯的人还并不算太多,却也是热闹非凡,大大满足了公主殿下的好奇心与逛街欲。

昭王带着两个好友和一个活泼好动的妹妹,极有耐心地从街东头逛到西头,彩色的风车,泥捏彩绘的大头娃娃,摇动木杆儿就能翻跟斗的竹篾片刻的小猴儿,福柔公主一路买买买,后头跟着的两个内侍怀里抱得满满的,走路都打晃。还是顾昀看不过去,招手唤来两名侍卫,让他们弄了辆车,把这些玩意儿丢进去,先送回宫里。

福柔年少,身上衣饰鲜亮,皮肤细白如瓷,眉目如画,身边的几名年轻男子各有风姿,引得路人频频瞩目。

像福柔这样的小姑娘,从来都是人贩子关注的对象。不过就算是再胆大的混混儿,也不会这么没眼色地打福柔的主意。

您没瞧见这位姑娘身边围着的都是什么人啊。有点眼力的,能发现这三男一女四周或远或近,都有衣着朴素但目光犀利,身高体壮的男人,互为犄角,互为补充,目光如电般在诸多行人脸上身上扫视。但凡看到有神色不对或是形象猥琐些的,都不动声色地用着巧劲儿将人隔开,不让他们有靠近那四人的机会。

这哪里是普通出外游玩的小儿女,分明是有权有势的豪门高族出行的架势。若是沾惹上,后果绝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承受得了的。

“明殊,那边有冰糖葫芦!”福柔望着不远处的小贩,眼睛一亮,扯着明殊的袖子就要过去。

红艳艳的山楂果裹上熬得金黄的糖稀,放在干净的青石板上,在凉透前再洒一把烤透的胡麻,沾上一层薄而透的糯米纸,香甜中混着胡麻的香气,看得人食指大动。

摊子前围了一圈儿裹得厚厚的孩子,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小老板拿竹签将胖大滚~圆的红果串好在泛着细泡的糖锅里滚一圈,然后“啪”地一声甩在石板上。甩了一排,便用手抓一把胡麻洒上去。

胡麻特有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让这些孩子“嘟噜”咽了一口口水。

福柔只让宫里的宫女托人去买过,却从没见过这冰糖葫芦是怎么做出来的。今儿贴近了一看,也学着那些孩子一般,含~着一根手指,眼珠子都快落到糖锅里了。

见她这样,明殊不觉一笑。她初初进京那会儿,在庆平侯府里见着小小的福柔,她就是手里举着四根糖葫芦,用又甜又糯的声音跟她说话。

“殿下想吃吗?臣买一串给您。”

福柔公主双眼弯弯,对她点了点头,又迟疑着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带银子了吗?你有银子吗?”就算再不谙世事,公主也知道街上这些好吃好玩儿的都是要花银子换的。她身后专门跟着一个宫女,身上挂了三四个钱袋子,里头是出宫前特地兑换好的簇新足色铜钱和几角碎银子。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价钱多寡,价值几何她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只知道明殊是个很可怜的“小官”,没爹没娘,没房没产,她听到宫女们有时私下议论过,说明将军这人虽说长得很好看,但四六不靠,家无恒产,豪门高户多半看不上他,不如娶个豪富的商家女,虽然身份低了些,但好歹能落个实惠,将家业先立起来。

于是在福柔公主心中,宣威将军就成了个赤贫的小可怜,没房子住要去住庆平侯家,没饭吃要在庆平侯家蹭,衣裳也都是军中发的制衣,翻来倒去都没有几套可换。

可怜死了。

要是没有小昀哥哥帮他,说不定他都要饿死了!

所以看到明殊宁愿“忍饥挨饿”,也要花钱送她糖葫芦吃,福柔公主感动得差点落泪,转身从宫女腰上扯下一个满满的钱袋子,分外豪气地塞进了明殊的手里,大方地说:“这个你拿去用吧,不用省,花光了我还有。你一个男子汉,总靠着小昀哥哥养着怎么行?以后由我来养你!”说着,还拍了拍胸口。

明殊面上一僵,一边的宇文泰已经抱着顾昀笑得喘不上来气。

“哎哟,我的九妹真好志向。”宇文泰手颤颤指着福柔,笑弯了腰,“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要养……呕……”话没说完,小腹已被顾昀狠狠捣了一记。

“休得胡言,九妹还小,懂得什么!”顾昀瞪了他一眼。

街上行人众多,顾昀不习惯在这么多外人面前露脸,只是去了他那标志性的玄铁面罩,换了顶带着遮风罩的便帽,风罩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微微上勾的眼睛和英挺清晰的双眉。

饶是如此,他身上也吸引了不少视线。

街上有演皮影戏的,围了不少人,福柔见了,也要过去瞧。那里人多又拥挤,她身边的内侍和宫女哪里敢让她过去。被人磕了碰了倒还不至于,但总有那种下~流龌龊之辈喜好混在人群之中占女子便宜。公主虽然年纪小,但粉妆玉琢,十足十的美人胚子,要是被人摸了,便是将那人手剁了都赔不尽。

福柔却发起拧来。宫里自是不缺百戏,但皮影戏是近年刚刚传进京城的,她还没瞧过,正新鲜得紧,碰到了哪有错过的道理。

就有内侍要过去打算驱赶百姓,被宇文泰一把拦住。

他自小在外流荡,心里说实在的并没有多少皇权大于天的感触,更加不习惯仗势欺人。只为小妹妹要看一眼皮影戏,便将围观好几十人都赶走的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顾昀和明殊也一样。

但以公主之尊,去跟那些百姓挤在一起,气息交混,手足相擦也的确不像个话。明殊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她天生力气大,将公主扛到肩头也不费劲儿。既远离了人群,又可以清楚看到里头的皮影,还不会扰民。她与二人商议一下,顾昀没说什么,宇文泰却还有些犹豫。

可是看看这帮子出来的人,宫女们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之姿,内侍是身有残缺的人,四周的侍卫是青壮男子。

至于明殊,虽然力气大,但到底也是个外男。

呃……

昭王揉揉鼻子,认命地蹲下~身,默默地将妹子扛到了肩膀上。

谁叫咱是她亲~哥哥呢!

福柔可管不了那许多,宇文泰身高体长,将她一扛,眼野立刻大了许多,前头黑压压的人头也挡不住那之后的风景。福柔拍着手,“咯咯”直笑,觉得新鲜又有趣。

一旁的侍卫们却是高度紧张起来。昭王将公主扛起来,公主是看得见皮影戏了,可别人也看的清公主了。多危险啊!

一场皮影戏看完,福柔意犹未尽,不肯从哥哥肩膀上下来,只命人厚厚赏了那演皮影戏的艺人,然后拍着兄长的头,“驾驾”指挥他继续往西行。

宇文泰也没什么皇子架子,扛着的又是他最疼爱的亲妹,半点怨言也不敢有。反正他年轻体壮,别说只是扛着妹妹逛条街,就算让他这样扛着走十里地,他也不会觉得累啊。

这一行人实在醒目得很,于人群间如明月映于萤火,在哪里都引人注目的很。

一个妇人手里挽着一只竹篮随着人流慢慢接近了他们,看样貌,平平常常,穿戴也只是普通青布棉袄裙子,不过浆洗得十分干净,就如寻常家境一般,勤快俭省的主妇一般。散在人群中的护卫们眼光只是在她身上扫了扫,便由她与主人们擦肩而过。

谁知道就这一错身的工夫,变故突起。那妇人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哎哟”一声,双手扎开就倒向宇文泰,手里竹篮飞起,里头装着十几枚鸡子落了一起,砸了一地粘~滑的蛋液。

宇文泰自小习武,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早在那妇人合身扑过来之前,他肩上扛着福柔,一拧一转一退步的工夫已经让开,那妇人无处借力,只能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只一愣神的工夫,看着不远处摔成烂得不能再烂的鸡子,那妇人从腋下抽~出一条帕子,拍腿号哭起来。

左右只一个意思,那篮子鸡子是她拿来要换钱给儿子治病用的,被宇文泰撞没了,儿子便没钱治病,没钱治病就得死,她一个寡妇,只守着这一个儿子养老,没了儿子她后半辈子也就没了活路。

坐在宇文泰肩膀上的福柔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坐地拍腿用唱的调子高低婉转,跌宕起伏地哭号,整个人都被懵了。

跟在后头的宫人内侍及守外围的侍卫们全是一脸的懵逼,看着这妇人指天戳地地骂,没一个人能快速反应过来。

倒是宇文泰明白,他这是被人碰瓷,讹上了。

若是平日~他自己一个人出来溜跶,指不定眼也不抬拔脚就走,反正也没人能追得上他。

但他现在也是拖家带口(……),还正好赶上黄昏观灯,人潮汹涌的时候,便是为了肩上自己家水做的妹子,他也只能耐下性子寒着脸问一声:“休要再哭,这一篮子鸡子能有多少钱,本公子赔你便是。”说着,手指一弹,一块拇指大小的银角子已准确弹在那妇人盘起的膝前,足有四五钱,便是买十篮鸡子都够了。

那妇人初时一喜,待将那跌在尘土里的碎银抓起,眼珠子一转,又哭将起来。

“里头十个鸡子儿是要回去孵了小鸡养大再下鸡子儿的,这鸡生蛋,蛋生鸡,用不了一年两年,说不得能赚十两,不不,二十两银子,岂是这区区碎银子能换……”

本来围观热闹的人们听到这里,“嘘”声四起。

分明是看人家公子哥儿有钱,四五钱的都看不上,要讹人家二十两银子。

若银子是这么好赚的,他们也去买篮鸡子儿,鸡生蛋,蛋生鸡的好来。

有人嗤笑着大声喊:“这位嫂子,你现在拿着人家公子哥儿的钱去买它十篮鸡子儿,用不了一年两年,那可就是白花花二百两银子了,有这工夫在这儿号,那会下银子的鸡子儿就都让人抢没了啊!”

一众百姓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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