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足无措：“我以为、我以为人妖殊途，我以为这样是对的……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惊慌的这一句。

“你不要走。卞时章你别走好不好……”

隔了几株梅花，一个绯色身影在天地间寂然而立。小狐狸瞄到他，转个身化作一团雪白，“扑簌”两下跳到他身边去，盘在他脚边蹭了蹭，带点歉意道：“我搞砸了。”

男子只静静凝视，没有说话。

小狐狸又道：“云春哭得十分厉害呢。是不是我惹的？”

他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道：“方才听你说的，本君还道你悟了。”

小狐狸甩尾巴：“那都是向话本里学的，学得挺像吧？我跟唐公子处了那么久都没猜透他心里想什么，悟什么哟！”

男子抬手折下挡在身前的一枝梅花，置于鼻下轻嗅，目光又向远处递去一道。

茫茫雪色。

他轻声道：“悟了便是万劫不复。悟不了，挺好的。”我睁开眼，眼前又是王大福，正跟我床头拿个碗撅个嘴呼噜着气不晓得在吹什么玩意儿。屋里蛮亮堂，布置蛮简陋，窗外蛮热闹，应该是山塘街上某个不起眼的客栈。

——又是姑苏了。

我闭上眼，心想这他妈可真逗，一梦一醒的，全把我们当猴子耍呢。正跟心里问候老天爷他祖宗八辈，一个热热的东西就往我嘴边凑过来，还听王大福碎碎念哄孩子似的：“好好喝，喝了就好了。”

“喝你个头！”我拧起眉一偏头，正想一个鲤鱼打挺而起，谁知浑身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立刻问道：“怎么回事？”声音也是哑的。

王大福稳住手里的碗，十分无奈地看着我：“还说呢！太拼了呗。”

“我拼什么了？”

“还要我跟你讲一遍？”他撅嘴哼哼，“你那么一揪神志，差点就在里边跟着那妖怪一起魂飞魄散了知道么？”他说着一顿，露出一丝尴尬，忙又道，“来来来，是好汉就干了这碗药！”

我推开他递来的碗。

“你说谁？谁魂飞魄散了？”

王大福干笑：“没谁没谁。好丫头，来，乖乖喝药。喝完师父带你去吃肉。”

“卞时章？他魂飞魄散了？”

王大福看起来十分为难，“丫头你别瞎猜，哪有那么容易魂飞魄散的？”

“那是怎么？”

大概他对我这个徒弟还是心疼的多，见我一脸震惊的可怜相，忍不住将药碗一搁，“唉。我就跟你说了罢。”正是破罐破摔全盘脱出的样子，孰料忽然从旁里飞来两片嫩柳叶，“啪”“啪”两声贴他嘴上，封死了。

我往屋里一望，未见人影，只听见一道声音凉凉的，好似早春初化的雪水。

“先喝药。”

王大福指指自己嘴巴，无奈地朝我摊手，又端起药碗来。

我冷笑：“喝个屁。”

王大福一脸苦相地指指我又指指窗口，表示这不是他的错。我说：“王大福你怎么这么孬，我们师徒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