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自己是什么感觉？

白萝其实没什么感觉，她的心里一片麻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陈奶奶哽咽着道：“小四生在我们陈家，是前世的孽障……是我们对不住他……”

陈家几代人的悲剧，即便众人都已习惯，都已麻木，但当亲身面对，还是会流泪，会哭泣的吧？

那些鲜活的生命，为了这个家族的繁荣兴盛，用自己的血肉给予亲人们泼天的富贵，滔天的权势，筑成陈家这虚有其表的华丽的外壳，是正确的么？

白萝闭了闭眼睛，感觉眼睛里有点儿痒，她安慰陈奶奶，“奶奶，四爷不会有事儿的。”想了想，“至少，他活着回来了不是么？”

陈奶奶哭的更加伤心，“是我们陈家害了他……”

陈娴蹲下来看着自己的奶奶，道：“奶奶，小四活着回来了，您别太伤心，这伤养着就会好，没事儿的。”

……

几人一起劝着老人，才让身体愈发不好的陈奶奶先去休息了。

屋子里史蒂文在给陈炽检查身体，白萝看见他的背部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刀伤和枪伤都有，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是应该被人粗糙的处理过，止住了血。

他的胸口有一处枪伤，离心脏很近，再差个几公分，他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

白萝捂住眼睛侧过身体不想再看，放下手时感觉到了掌心的濡湿。她不想计较那些是什么。

眼泪也好，雨水也罢，又有什么关系？

陈玟拍拍她的肩膀，“小萝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这里我们守着就好。”

白萝没拒绝，点头说好，出门回自己房间洗澡。

然后白萝没有再去陈炽的房间。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紫荆花藤，雨下的很大，仿佛要冲刷尽一切不容于世的污秽。

她觉得自己这是一种逃避的行为。她决定等他回来，她就告诉他她喜欢他，但是如今她忽然没了这种勇气。

她是自私自利的人，若是以后陈炽忽然殒命，在这世间，她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和之前不同，至少她是习惯了那种一个人的生活，可是这之后，她和陈炽有过那些相处的记忆，当某一天陈炽忽然离开，那些记忆就会变成刺骨的钢针，让她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那些在过往美好的甜蜜的记忆，将会变成的最浓的慢性的毒，会慢慢的将她吞噬，直到她无力承受，无力反抗。

这一次，陈炽活着回来了，但是七年之后那个日子呢？还能这样活着回来么？

她不想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换着短暂的七年。

白萝将头埋进被子里，感觉到眼角湿湿的，用手擦了擦，是眼泪。

冰凉的眼泪。

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无关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人，他出身太过于显贵，身上的责任太重，命里的福气太少。

白萝想，也许，陈炽并不是她的良人，所以老天警告了她，这天降的大雨，将人的心，浇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