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想，她这一辈子，都再没有见过那样干净的笑容。

她记得儿子将南悦抱起来，沉默的带她离开，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范凝露站在他们中间，脸上是纯粹的惊愕。

她在惊愕什么？

是因为陈霂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却还是带着南悦离开了吗？

南悦彻底清醒的时候，出乎大家意料的很沉默。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不见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陈奶奶去劝过她好几次，想说，阿悦，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还是个好孩子，那不是你的错。

可是谁都知道了，陈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是不会允许有这样一个不干净的儿媳妇的，更何况那有辱门楣的事情被那么多人撞见，那些人有世家的公子小姐，有下三流的市井混混，就算有陈家拦着，但是南悦失身的消息还是迅速在圈子里传开了，碍着陈家的面子，都是私底下传说，但是却越传越难听，越传越失真。

南悦和陈霂是真的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

南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陈霂就坐在她的房门外，安静的陪着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黑沉的眸子里酝酿着狂风和暴雨，那枚没有送出去的戒指，被他紧紧的攥在掌心里，硌出了血，他也好像没有感觉。

两个那样相爱的人，隔着那扇薄薄的木门，却像是隔了咫尺天涯。

陈奶奶让人彻查了范凝露请来的人，想要查出到底是谁和南悦发生了关系，可是每一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这件事最终成迷。

第四天的时候，南悦打开了房门，她脸色白的不像是个活人，穿着白色的长裙，站在门扉边上，脆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她没有看陈霂，只是说：“凝露呢？我想见见她。”

范凝露被人找来了，她看着南悦，面上神色深沉难测，南悦的眸光清亮而柔和，就只是开口问了她一句话：“凝露，是那杯酒吗？”

范凝露咬紧了唇，红了眼眶，笑着说：“阿悦，你在说什么？”

“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南悦啊，真的就是那样温柔的人，她连泣血的诘问都那么轻柔。

“不是。”范凝露说。

“那好。”南悦轻轻点头，然后对陈霂说：“陈霂，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离开这里的。”

陈霂站在院子里的紫藤萝下，紫色的花朵层层叠叠，交织出一幕青紫色的帘子，花影遮去了他脸上神色，许久，他才说：“阿悦，别这样。”

南悦摇摇头，转身的动作决绝而悲伤，苍白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框上，衬着深沉的原木色，更加的雪白脆弱。

她再没有说什么，关上了房门。

那一次，是陈霂此生和南悦最后的见面，他在门外，她在门内，他沉默，她啜泣，直到泪腺干涸，再难流出眼泪。

最后，陈霂说：“阿悦，你别这样。”

他是铁骨铮铮的军人，一生戎马，并不懂温柔缱绻，也不懂轻言细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那个姑娘，告诉她，没关系，没关系，我爱你，就足够了。

可是那充满柔情的话，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那枚精心定制的戒指，最后也没有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