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能告诉陈炽的实在不多。

陈炽呵了一声，“他对你什么心思我清楚的很。”

白萝：“……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吃醋了，嗯？”

“为什么不能吃醋？”陈炽带着她荡向高空，声音冷淡：“看着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着急担忧，是个男人都会吃醋。”

“——何况你这个东亚醋王呢，是不是？”白萝笑着戳戳他的脸颊，很快又偏头靠在他的颈窝里，轻声道：“我把他当我哥哥，你知道的，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是一样的。我欠他很多。”

她一直怨恨陆淹。

但是现在想来，上辈子陆淹欠她的，已经还的干干净净，现在倒是她又欠了陆淹许多。

白萝不知道他在每个夜晚怀疑着这个世界的同时又按照“规则”重复前世的每一件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如果换成她，一定不能忍受这么久。

她素来是人挡杀神，佛挡**的主儿，不会束手束脚，也不会投鼠忌器。

可是陆淹为了她，收敛了所有的傲骨和锋芒，被“规则”奴役，像是一个滑稽的话剧演员，任人取笑。

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不刺在别人身上，他们永远不知道有多疼。①

白萝也不能。

“我不想欠他的。”陈炽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拦着你，但是我要告诉你，白萝，你不只是他活着的理由，也是我活着的希望，做任何决定之前，想想你的哥哥，奶奶，小语，还有……我。”

白萝心口一酸，有些眼睛里泪腺里生产不出的眼泪在心里流出来，带来的却并不是软弱，而是坚强。

你装作刀枪不入的样子，就要做好万箭穿心的准备。②

……

沈家。

沈意铭烦躁的将手机扔出去，“陆淹怎么突然来了？他不是不怎么管事吗？！”

厉微澜穿着黑色的长裙，五官淡淡的如同水墨画最后一笔，虽然清丽却让人记忆深刻不起来，她手中端着的红酒杯要比她本人明艳的多，她冷声道：“慌什么。”

她看着窗外，吸了一口气，“就算陆淹回来又如何？世有能人能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但大局已定，任他陆淹如何能耐，也无法挽回什么。”

“可是逆火并没有在我们手里！”即便是坐上了沈家的家主之位，沈意铭也未曾平稳半分，越是到紧张关头越是暴躁，不管什么风吹草动鸡毛蒜皮，都要第一时间找厉微澜。

厉微澜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掉，冷声道：“那又如何？厉逢不会对我动手的。从小到大，我要的，他都会给我。只要我们蚕食了执法司……逆火唇亡齿寒罢了。”

沈意铭突然道：“微澜。”

“嗯？”

“逆火是你长大的地方，你真的下的去手吗？”

厉微澜轻轻一笑，轻巧的将红酒杯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双手搭在沈意铭的肩膀上，红酒的味道带着她身上淡淡香水的气息混合，让人迷醉。

她吐气如兰：“那里只是一个教会了什么叫做‘野心’的地方。”

沈意铭微微侧开头，“微澜，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的是什么？”厉微澜的眼前闪现出父亲死无全尸、母亲肝肠寸断的样子，她想起了更早些年她还不叫厉微澜时过的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

逆火的前帮主，众所周知的坐着黑社会老大的第一把交椅却一点儿都不像黑社会老大的读书人，谁都说他是心慈面善的人。

她却在幼年时就被这个男人抱着看自己的父亲被乱刀砍死，自己的母亲绝望自戕。

那个男人笑着说：“你妈妈背叛了我，这就是代价。”

她摸着脸上被溅上的血，连哭都不敢哭。

而后他把她带回厉家养大，仿佛就是一个战利品一般。

厉微澜轻轻的抚摸沈意铭的脸，轻声说：“我要的，当然是你坐上那个位置，成为这个岛上的王者。”

“微澜……谢谢你。”沈意铭在她颊边吻了一下，“谢谢你选择了我。”

厉微澜在他怀里十分温驯，谁也没看到她眸中冰冷的嘲笑。

……

“大人，罗冰露那边……”

陆淹抬手：“带我去看看。”

阿尔夏纳叹息一声，应了是。

虽说白萝断了这女人的骨头就说不计较了，但是她不计较了，不代表别人不计较。

阴暗的监牢里，罗冰露衣衫褴褛的被吊在木桩上，整个人的胸口以下的部分都被浸泡在水里。

一靠近这个水牢，阿尔夏纳立刻拿出了一张小毯子给陆淹盖在腿上，这里的水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十分寒冷，只要靠近就能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更别提是泡在里面了。

罗冰露整个人的脸色惨白的像鬼，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却一时间看不清来的什么人。

旁边有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木质的托盘上垫了一张深蓝的天鹅绒布，一枚镶嵌着血红钻石的戒指就躺在上面。

陆淹的眸光淡漠的滑过了那枚鬼擎火，凝凝滞了一下，阿尔夏纳立刻道：“端过来。”

下人立刻将托盘端过来，陆淹伸手拿起那枚戒指，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收进掌心，看向了罗冰露：“罗小姐。”

听到这温润动听的声音，罗冰露仿佛是被按下了身体上的什么机关，一个激灵，抬头看着陆淹，视网膜上渐渐成像，她终于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但是她太冷了。

冷的牙关发颤，舌头发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淹缓声道：“罗小姐，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小东西。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是属于小萝的。”

罗冰露沉默的看着他，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不甘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身上的鞭伤在冷水之中仿佛也被冰冻了，没有再流血，刚刚进入这水牢时她甚至觉得庆幸，起码一接触冷水，她的伤口就不疼了。

可是现在她后悔的想死。

因为就这样被冻着，和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