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的魏无羡骄傲不输江澄，灵力强劲，天资过人。排世家公子榜第四，何等的意气风发？

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蓝忘机那般清冷淡然到冷漠的人，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

蓝忘机无法想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魏无羡会不会难以入眠，想到他自己此生都无法再以正统之途登顶，永远也使不出那令旁人瞠目结舌的惊华一剑时，会不会后悔？

不，他不会的，也许他会躲起来偷偷地哭，但是蓝忘机知道，他绝不会后悔。因为魏无羡说的，“我母亲说过，不要记着你对别人的好，要记着别人对你的好。”

他会想，如果江枫眠没有把他带回莲花坞，可能他这辈子都和仙门世家无缘，就当是报答，或者是赎罪。就当从来没有得到过那颗金丹。

可是……自己竟然不知道……

饶是痛苦到颤抖，蓝忘机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余一双眼睛猩红如血。然而这种不动声色地痛，才更加让人心惊。

他用帕子擦去魏无羡脸上的血迹，想到当初在夷陵监察寮，在清河对他说过的话，甚至……甚至自己还出剑逼问他，为何好好的剑道不修，要修邪道。

看着自己的手，蓝忘机恨不得将其斩下，要如何……他在心里嘶嚎，痛哭：我要如何才能弥补当初我对你的伤害，魏婴，魏婴……

温宁.：蓝二公子

坐在船头的温宁放下手里的桨不忍道，

温宁.：不知者不为过，您这样，魏公子会自责的。

蓝忘机—：当时……痛吗？

蓝忘机的声音很低，也很嘶哑，说出来的话眨眼被江风吹散。温宁没有听清，他又再一次道，

#蓝忘机—：剖丹，痛吗？

温宁的表情变得很苦涩，

温宁.：若说不痛，您也不会信吧？

#蓝忘机—：我以为，温情会有办法。

温宁.：上山之前，我姐姐是准备了很多麻醉的药物，想减轻魏公子剖丹的痛苦。可是后来她发现，如果金丹和身体分离的时候，这个人是处于麻醉状态的，那这颗金丹也会受到影响，难保离体的时候会不会消散或者什么时候消散。

#蓝忘机—：……所以？

蓝忘机的声音似乎有片刻凝滞。

温宁深吸了口气，道，

温宁.：所以，剖丹的人……必须要清醒着才行。

#蓝忘机—：醒……醒着？

蓝忘机不善言辞，却并不是不善于口舌之争。温宁一直记得当初在金麟台，他为了自己和姐姐舌战金光善的事。

虽然后来蓝先生出面将蓝忘机斥责带走，但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帮扶，哪怕是一句话也难能可贵，一直让温宁铭记到如今。

现在听他连说话都带了磕绊，他能想象得到，蓝忘机此刻心里有多疼。

温宁.：是，两夜一天，一直醒着。

蓝忘机沉默了良久又问，

#蓝忘机—：当时，你们有几成把握。

温宁道硬着头皮回答，

温宁.：五成左右。

#蓝忘机—：五成……五成……

蓝忘机重复着这两个字，揽着魏无羡的那只手用力到了指尖泛白。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永永远远地失去这人了。

#蓝忘机—：我只知他金丹有异，却……

想到魏无羡失去金丹，又被温晁丢入乱葬岗。那三个月是怎么过得，他不曾说。而自己以为他有金丹在，虽吃了苦，但凭他的修为走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现在竟然告诉自己，魏无羡当初掉入乱葬岗时已经失了金丹，成了没有灵力的普通人。那乱葬岗的三个月于他，不亚于是恶梦般的存在。

#蓝忘机—：怪我……

泪水滑过清冷面容，在冷风中凝成痛苦的弧度，蓝忘机的声音哽咽破碎。

#蓝忘机—：是我的错。

温宁.：蓝二公子您不要自责了，

温宁出声安慰道，

温宁.：当年在乱葬岗要不是念着您，魏公子怕是很难渡过那段日子。

蓝忘机—：当年……他经常提到我吗？

温宁.：对啊，经常提到。

想到过去，温宁没有血色的唇边也带了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