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殿里，弥漫着有些浓重的檀香之气，年近五十的大耀皇帝就坐在轩窗下批着奏折，听见脚步声，还未抬头就道，

大耀皇帝：经年未见，招招这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健壮了不少。

沈流钊心中一凛，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躬身低头，跪在了地上，

沈流钊.：沈流钊见过陛下。

大耀皇帝：哟，这人果然是长大了，竟然也晓得守规了。

皇帝起身抬起来沈流钊的手臂，示意他起来，

大耀皇帝：记得以前，招招都是叫朕姑父的，怎么几年未见，就生疏了这么多？

皇帝虽然看着还不算虚弱，可是经年的劳心费力，两鬓斑白，脸上爬满了皱纹，眼窝深陷，在阴沉沉的宫殿里颇有些干尸的意味。

沈流钊起身，依旧抬手行礼，低眉顺眼，

沈流钊.：君臣有别，以往是流钊不懂事，扰着陛下了。

大耀皇帝：呵，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皇帝突然轻笑了一下，转身朝着座位上走去。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沈流钊如临大敌，

大耀皇帝：朕登将近三十余载，虽然无不世之建树，但到底四海升平。识人的眼力倒还是有的。

他抬手指着沈流钊，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大耀皇帝：你，狼崽子，和郁行一样，忘恩负义不忠不孝的狼崽子！

沈流钊.：陛下什么意思，流钊不明白。

沈流钊再次跪在了地上，

沈流钊.：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耀皇帝：哟，你还委屈上了啊？

皇帝重新拿着朱笔开始批改奏折，从轩窗透进来的昏沉天光之下，他的脸看的不甚真切，然而一字一句，如深渊之水般莫测，也让沈流钊头一次明白过来，是自己轻敌了。

他说，

大耀皇帝：你当真以为你和郁行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吗？一个在内拉拢朝臣，排除异己，去年为了追杀一直反对他的张御史，雪夜疾行三千里不眠不休。一个刚刚回来，不仅想要入朝为官分权利，背地里对钟家跟山贼一样打砸抢烧。这不要脸的程度，朕叹为观止啊！

他叹了口气，又嘀咕了一句，

大耀皇帝：不愧是沈庭那老东西的儿子，真不要脸。

皇帝若真是昏庸，也不会坐拥皇位几十年！是自己轻敌了。沈流钊心里叹息，可是现在不能慌，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宣自己进宫就证明还不打算对自己下杀手，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思。

沈流钊.：陛下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阻止呢？还是说，看着我们和晋王他们争来争去，两败俱伤才是您想要的结果。是帝王的权衡之术还是想要渔翁之利为你心里的继承人铺路？

而现在，适合的就只有郁行和晋王，还有自己姑姑生的小皇子。

沈流钊.：可是您忌惮沈家，是不会让小皇子继位的。

沈流钊突然笑了，目光中还带着揶揄，

沈流钊.：陛下真的是老当益壮，竟然还在暗地里偷生了儿子，不惜用三个儿子的性命为他铺路，大概他的母亲是您的真爱吧！

说完，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叹气，

沈流钊.：真是可怜了皇后娘娘，她要是在天之灵知道当年倾李家之力助他上位的男人竟然要拿自己儿子的性命给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铺路，不知道作何感想啊？

大耀皇帝：沈流钊你大胆！！

一直笑意盈盈的皇帝突然脸色大变，直接一砚台就朝着沈流钊砸了过来，他指着满头是血的沈流钊怒吼，

大耀皇帝：别以为郁行护着你，沈家和清河崔氏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你死谁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