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

便是郁行在这世间留给沈流钊的最后四个字。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将那带血的信纸拿出来一遍遍的摩挲着看着，眼前总会浮现郁行浑身是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提笔的样子，而后心痛难忍再也无法入眠。

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大概是哭的次数太多了的原因，泪腺已经干涸了。

他也终于明白，这世间真有欲哭无泪四个字。

从南疆之战以后，言许之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仿若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沈流钊找不到，崔瑜衍也找不到。

他知道，没有救回郁行他很自责，觉得回京无颜面对自己。可是，自己会怪他什么呢？

沈流钊.：我和郁行……大抵就是有缘无分的。

沈流钊放下手中信纸，转头对着崔瑜衍笑道，

沈流钊.：表哥呢？那位南绣姑娘在你府中一晃快要住了六年了，你还不打算娶人家吗？

未到而立之年，沈流钊的声音以显出苍老的沙哑。崔瑜衍听了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崔瑜衍：我与南绣并无感情，当年是因为我不收下她，他们也会塞别的女人来。等她的耐心被磋磨的没有了，我会在京城帮他寻合适的夫君，到时候还需要表弟给一道赐婚圣旨。而现在……

他叹了口气，眼里说不出的苦涩，

崔瑜衍：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找到师父。

沈流钊.：表哥，你对国师大人……

有些话好像不说透，沈流钊也明白了。

言许之对崔瑜衍这个徒弟，的确亲昵的有些不同于常人。

言许之对郁行，是兄是父一般的慈爱。对崔瑜衍的时候，特别是眼神，温柔缱绻的似乎溢出水来，只是似乎崔瑜衍明白的太迟了。

沈流钊.：只要人还在世上，总归会找到的。

自己与郁行向来情深奈何缘浅，而楚非欢和萧诀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他希望这些遗憾能在言许之和崔瑜衍身上补足。

可是哪里知道，崔瑜衍听了之后脸色更差了，

崔瑜衍：你说在世上我才能找到他，可是要是万一……不在世上了怎么办？

沈流钊.：……啊？这个我还没有想过，不在世上……怎么可能不在世上了呢？虽然郁行不在了，你又要成亲了，打击虽然大，但国师大人心性不至于那么脆弱到自杀吧，自杀很疼的，不如服毒……不是，我是这个意思啊表哥！

看见崔瑜衍脸上的泪水，沈流钊惊的手足无措。可是却不敢再开口了，默默从怀里抽出了一个小本本写道，

【郁行，我把表哥安慰哭了。我果然不适合安慰人。不过我觉得你要是在的话，一定会抽出腰间长剑递到他的面前来一句：既然这么难过，不如自尽吧，刀借你。】

想到那场面，沈流钊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崔瑜衍：你还笑！！！

正在伤情的崔瑜衍以为他是在笑自己，气的直接跳了起来就要和他干架。却在这时候，殿外传来了太监的急呼声，

太监..：殿下，崔大人！皇后娘娘要生了！

皇后，自然是郁景的皇后。从六年前沈流钊推郁景上位开始，每一年沈流钊都为他广纳后宫，直接把他当成了繁衍郁氏王族的牲口，可是六年来后宫十一个嫔妃有孕，生下的全部都是公主。

#崔瑜衍：就不知道中宫这次能不能顺利诞下皇子了。

崔瑜衍面色隐忧。这些年生活在沈流钊的强权之下，又活在心爱之人被夺的痛苦中的郁景，同时还要不停地临幸后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过二十有二就活的像个小老头，苟延残喘的样子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崔瑜衍：要是死了，这次中宫再无皇子，这皇位不如沈家……

沈流钊.：我不愿意

沈流钊知道他的意思，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崔瑜衍，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流钊.：我这一生心已死，你们还指望我忘记郁行后娶妻生子吗？我心太小，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又何必去祸害别人。再说，这是他用命换来的江山，我坐享其成还背叛他，我是人吗？

他起身往外走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流钊.：去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就去把郁行舅舅家那个刚满三岁的大孙子偷回来。李家戎马一生，无数先祖为国捐躯，这皇位合该他家坐。这也是郁家和郁桢那个狗皇帝欠李家的。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着崔瑜衍坏笑，

沈流钊.：你说，郁桢那个狗皇帝要是知道当年他的栽赃陷害不紧没有起半分作用，他的江山还被我玩来玩去，儿子被我折磨的不人不鬼，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崔瑜衍：郁景是罪有应得，可是表弟……你快乐吗？

一句话，让沈流钊的笑意凝滞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