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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胜券在握

幻城-无尽海 苍穹diedie 5965 2019-07-21 13:07

  

左侧厢房。

血腥味充盈了整间屋子,其中还掺杂着糜肉腐烂后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此时,明明夜已入深,且凡界正值秋凉时节,但室内的温度却好像是被人刻意控制着,分外燥热。

樱空释踏入内殿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胃中酸液猛烈的抗议。他微微蹙眉,缓步上前,向站在一旁脸色沉重以手捂鼻的星旧投去狐疑的目光。

室内高温出奇,但气氛却森冷的快要将屋内冻结,眼前迷云雾布的一切使一干人等都心情沉闷。

樱空释暗下眸色,他向潮涯和月神快速吩咐道:“把老冰后转移到右厢房去,并且千万不要让他们三人醒过来。”

月神和潮涯互相对视一眼,点头应好,随即连忙从后绕去扶起躺在榻上的老冰后,向外走去。屋内只留下了皇柝、星旧和樱空释三人。

见状,星旧缓缓放下了捂着口鼻的手:“王,老冰王失踪了…而且现场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樱空释随着星旧垂眸凝视地面,抿唇强忍住腹中翻滚的呕意。

老冰王本人不见踪影,但他平时常穿的那件衣袍却摊挂在他的座位上,他的那顶冰王圣冠也弥留在座椅上。

椅子下是一摊缓缓流淌却扩散不开的粘稠流体。黑红似血液并且伴随着结块现象的粘液混合着像是肉沫一样的碎块,它们无法扩散却也无法糅合,只是全部聚集在一定面积范围的地面上,色调分明。

樱空释眯眸看向皇柝,抬了抬下巴暗示地面:“皇柝,这是什么。”

皇柝已经套上了平时就医的白布手套,按照习惯他应该会蹲下身去检查,但现在却犹豫着迟迟没有动作。听闻樱空释询问他,他像是被骨头噎了喉咙,苦着脸说不出话。

“王……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就是肉体粉碎之后的残留物质,但着实有些恶心,我……”

樱空释蹙眉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了他的为难。他转移关注点,伸手拿起了椅子上那件衣袍,雪白长袍整洁干净诡谲至极。

将衣袍翻了一面,樱空释微微放大瞳仁,凝视着那段刺眼的缺角。

这是一个被焰火灼烧之后留下的缺口,以缺口周围的光洁程度推断,施法者的神力绝不会弱。

难道是火族人干的好事……

不对……!

樱空释的呼吸变的有些急促,他攥着衣袍的指节稍稍用力。

公理认证,每一族的幻术都有自己本身的特点。就比如冰族的幻术会留下幻术痕迹,火族的幻术会留下焦灼缺口。

神界大陆上仅仅只有三个族群,灼烧缺口觉不可能是冰族之人所为,樱空释原本已经将疑点放在了火族身上,却发现这个缺口的四周平整的太过可怕。

灼烧和湮灭。

樱空释平息自己澎湃汹涌的内心,表面看上去仍旧波澜不惊、处之泰然。

放眼三界,能够利弊相消的幻术……

“又见面了……”

“你喜欢她……”

余音在脑内缠绕纠葛,折磨着樱空释的神智,他一时感到几分头疼。

“王……?”星旧发觉了樱空释走神的不对劲,犹豫地举步站在樱空释身边,一起观察着那件衣袍,注焦着那块缺口。

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大惊道:“火族的幻术。”

樱空释勉强地提唇一笑,他压下眼里那一丝不自在,点了点头。

趁着星旧还没有观察完全,他便一挥手把那件衣袍重新丢回椅子上。

樱空释用余光扫过皇柝,随即颔首道:“对……是火族的幻术。”

皇柝气得呲牙咧嘴:“又是火族人干的好事,他们把老冰王抓去哪了!”

星旧低下头,沉重而缓慢地摇头,他一字一顿道:“不……不是抓走了。”

樱空释敛眸蹲下身,他凝视着地面上那滩流液半晌,才拧着眉站起身。蓝瞳里晕染上了悲痛和无助,突然似是站不稳般踉跄着。

“若没有猜错,父王已经死了……”

皇柝惊慌地睁大眼睛,捂着嘴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地面,声线颤抖。“老冰王……死了?!”

“皇柝……”樱空释的眸色变得冷静而浓重。方才晕染开的悲痛和伤情烟消云散:“现在这件事情还不能确定,切莫声张。”

星旧也收起了悲恐的神情,他将视线转向樱空释,如一池乌墨的眼瞳里闪烁着晦暗,又似一把精密的钥匙,正在慢慢撬开樱空释隐秘的隔阂。

眸光流转,樱空释徐徐对上他的目光,他直面的无畏从蓝色的瞳仁里闪射而出。眼含笑意,容颜邪佞似魇。

他突然轻笑一声,转身而去。

“星旧,你随我来一趟。”

星旧淡淡地看了一眼皇柝:“皇柝,将这里打扫干净。现在我们不能确定老冰王的去向和生死,你务必不要声张,记住了吗?”

皇柝泄了气般,恹恹道:“让我清理啊……”

星旧踏出屋檐的时候,樱空释正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挺直的傲骨如剑泠然,风姿绰约。雪白如瀑的长发被秋风撩动,月光照映,疏远清冷。

星旧僵硬一顿,却还是上前笑着恭敬道:“王,您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樱空释侧身回首,他轻轻地笑了一下,随后开始围绕着星旧踱步,脚步声在一片静谧中格外清晰。

“星旧,你可知罪。”

星旧猛的一颤,他勉强勾起一抹笑容:“王此话何意?恕星旧没有听懂。”

樱空释浅笑倒也是不在意,他在星旧面前站定。

“方才你在殿中,见我进来便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在害怕老冰王的死。”他顿了顿了,挑起嘴角:“但是你偏偏要在我走神的时候唤我,又在我面前惊呼,一口认定衣袍上就是火族的幻术……”

浓重的戾气徜徉在他的眼底,樱空释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星旧恍然大悟,他礼貌地笑着,面容疏远:“王,您的幻术水平远远在我之上,您难道没有看出来,那就是火族的幻术吗……”

“星旧,你在试我吗?”

樱空释嗤之以鼻,突然凌厉的眼神似刀,恨不得将对方的伪装撕裂。他举步逼近星旧,脸上残存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气息变得森冷。

“星旧,作为占星族的王,三界崇隆的梦主,七圣之一……你会判断不出幻术痕迹的区别,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樱空释幽幽瞧着他,语调极轻:“还是说,你在刻意隐瞒什么。”

星旧垂下眸,脸色平静,紧抿着唇拒绝发言。

“换句话说,当初冰族罹难,唯独你持有的态度最为强硬,在你眼里,冰族已经沦入湮灭,它的生死存亡可以与你毫无关系。”

樱空释绝世的雪白容颜在月光下有些骇人,星旧的心弦猛然断裂一根。

“而你,高高在上的梦主,你的臣服对象也从来都不是冰族,你也不屑于臣服于冰族。你想要的,只是做一个掌控全局的聪明人,在能够保护你的族人和你疼爱的妹妹星轨安全的情况下,全盘退出……”

“……”

星旧敛眸,权当默认。

樱空释看着他,笑容像幼童般甜美,气势凌人近在眉睫。“我自知是你棋盘中的一个角色,但你却偏偏在审判会上将我视作仇敌,那天在议事厅内,你又向我倒戈,甚至不惜调动占星族的兵力……”

樱空释的眼睛在月色下澄澈如水,又似一面魔镜,照出了星旧所有的晦暗。

“星旧,你是个聪明人,能够操控全局,最后再谋求最大的利益全盘退出,就是你步步谨慎的最终所求,对吗?”

樱空释话音暂落,他笑着侧过身去,等待着星旧对他作出答复,面容闲庭而优雅。

时光分秒流逝,星旧认命般松懈了紧张的神情,他纯粹的笑意浓重起来。

“幻雪帝国那个神话一般的王子,又或者眼前这个冰冷高傲的年轻王者……从你樱空释召集各族之王复兴冰国开始,微臣就已经料到,这场棋,没有下错。”

樱空释微微颔首,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微笑仍存:“所以我,只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罢了。”

星旧的脸色缓和下来,他带着几分警惕握紧占星杖:“王,请讲。”

“此一时彼一时,识时务者为俊杰。神界大陆割据鼎足之势,冰族更是需要新的面貌和彻底的洗涤。所以在这种节骨眼上,置身事外应该不是你的风格吧。”

“所以您觉得,我会做出什么决定呢?”

“现在你不需要斟酌了,以目前的形式来看,这上策就是……”

“协助你。”

“对,没错。”

樱空释藐然一笑:“慧者,纵观全局,保留自己的根基的同时,也尚存几分世故人情,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过冷血……这些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樱空释见他错开目光沉默不语,也只好无奈地轻笑,决定抬步离开时又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至半途,星旧突然叫住樱空释,他狠狠咬牙,平复气息后释然道:“好,我答应你。”

闻言,樱空释勾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离开许久在外巡查的片风和辽溅突然出现在樱空释面前,幻影光辉徐徐褪去,二人风尘仆仆气喘吁吁,手中擒着几名暗卫。

樱空释略有不解,他收起笑意举步向前拉下那几人遮面的黑布。几人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仔细阅览却发现并非自己手下。

“怎么回事?”樱空释沉下蓝瞳,狐疑的声线有些遥远。

辽溅疑惑道:“王,这些都不是我们手下的暗卫。”

片风随后附和道:“并且,我们在这些人身上搜到了这个东西。”

随后,辽溅从怀中翻出一块令牌,放在樱空释眼前。樱空释伸手接过,指腹在令牌周身轻轻摩挲。

半晌过后,他冷静而沉着的面上突然晃过一丝邪肆。

樱空释随意一丢,将那块牌匾还给了片风,他看着那些昏迷的暗卫,面无表情。

他的声音轻缓,少年音色带着成年男子的魅力,又似佳酿引人沉醉。俊朗的容颜在月光下苍白至极。

“这是乱党派来搜寻我们,并且要刺杀冰族王室的人。”

语罢,樱空释顿了半晌,他忽略了片风和辽溅惊讶的表情,将最后脱口而出的那个单字咬的特别重。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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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空释失踪,这对乱党而言无疑是整场事变里最突然的事变,没有人意料到这一点。然而这次突发意外,却成为了白热化推向**的导火索。卡梵等人再也坐不住,勤王的名义在满城议论纷纷的情况下着实难以坐稳。

数日之后,卡梵不顾部下的劝说和阻挠,公然起叛,组织驻扎在刃雪城里的所有兵力逼近刃雪大殿。

从污蔑到勤王,再从勤王到逼宫。卡梵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他在城内早已落的了两种不同的名声。支持樱空释的,骂他奸佞,扰乱王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讨厌樱空释的,支持他反叛逼宫,放话势必将樱空释逐出冰族。

卡梵派去寻找冰族王室的所有暗卫统统有去无回,卡梵当然知道是樱空释杀了他们。他对此不以为意,既然夺权的准备都有了,老冰王的生死已经和他无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下冰族政权,改朝换代替换新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疏忽点会是他全盘皆数的切入点。

卡梵是个野心家,这一点织夜是深知的,可她却怎么也猜不到,她倒戈假冒人质的动机会被卡梵察觉。卡梵暂时不敢对织夜动疑,所以逼宫当天,织夜到是从荒唐的人质,变成了真正的人质。

刃雪城的冬日,给人们的印象即是一成不变的严寒。而它冬日里极少停歇的白雪却能给人带来高贵洁净的好感。

但过盛的雪,会锁住目光,也会蒙蔽人心。

刃雪城的雪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如此猖狂,呼啸的冷风里,白雪狂盛。纷扬的雪花让整座冰蓝色的刃雪王城都被淹没其中。屋外寸步难行,雪花带来的苍凉洗刷了整座刃雪城。

又有流言蜚语,说这狂啸的白雪,是冰族历代的先祖在为历经苦难的冰族而感到伤心,黯然垂泪,他们珍贵的眼泪化作了终年不化的白雪,妆点刃雪城的同时,还在守护着冰族。

叛军的主力被卡梵全部调动在逼宫军队里,当他们从城门嚣张跋扈地走进刃雪城,再在被囚捆的神民们不同意味的注视下走进刃雪大殿时,大殿里依然保持着数日前的清冷,空无一人。

辉煌的湛蓝宫厥坐落冰族大桥后方,连同城外居民区。享天时地利人和,是三界灵气汇聚而成威严存在。他的湛蓝是刃雪城里最为纯粹的色调,高贵的不允许让任何人玷污。

那条只允许冰壶秋月之人踏足的雪白荆纹长毯被狠狠地玷污。卡梵握着法杖踏入了大殿的门槛,在他的印象里,空无一人的刃雪大殿,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赏心悦目。

目光流连到中央阶砌高处的那台玄冰王座,卡梵的眼里闪烁起污秽贪婪的光亮。他痴痴地笑起来,抬步往前走着。

享有三界之王的爵位,再披着那件华美琳琅的凰琊幻袍,手握着权柄之杖操控天下苍生。那种唯我独尊的快感,是不言而喻却又形似毒药的致命诱惑。

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邪恶的笑声融合起老肉纵横皱纹满面仪态苍老的那一张脸。哪里还有平日令人尊敬的长者之态,留下的不过是对权势无限膨胀的野心。

殿中慢慢响起那群乱臣贼子的欢呼声,他们鼓掌催促着卡梵快些走上台阶坐上王位。

可就在卡梵刚刚踏上第一层阶砌的那一瞬,却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力撞开数米之外。他狼狈大叫着飞出去倒在地上,手下慌张地跑过去扶起他。卡梵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却被吓到差点坐回原地。

刚刚弹开他的那道神力正是一道璀璨夺目的蓝色光辉,他凝聚成一束光柱从天而降,整个大殿都以为巨大灵力带来的时空波动而微微震颤。光柱似雾霭般浓浓沉沉,柱身上缭绕着如星光般耀眼的光华。

樱花暗香从王座开始向四周蔓延,随即灌满了整座刃雪大殿,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樱花暗香,花香里携带着凛然的怒火和冰冷。两种极端的感情交相杂烩,所有人不免环臂颤抖。

光柱散尽,玄冰王座前突然出现一袭雪白的身影。雪发白衣的冰冷王爵背手而立,周身环绕的风雪为他渡上疏远,右手手腕上秘银打造的剑镯泛着冷厉的光华,尊贵无上的王戒诠释着他的地位。

众人大惊失色,卡梵连连后退,大吼道:“樱空释!”

银白的王爵徐徐侧目过来,冰凉的眼罩下绝息着波涛翻滚的怒意。他缓缓勾起嘴角,转过身来。深邃幽蓝的眼瞳里是终年不化的冰雪,如同荒凉的遗迹,又似白驹过隙的时光,不可窥测。

俊美绝世的面容不怒自威,樱空释的凉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切。他抬步缓缓踱下阶砌,银靴暗纹流动,清脆闷响回荡空荡大殿。

他的语调缓慢又低沉,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苍凉而圣古。

“卡梵,你好大的胆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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