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善念尚存

在幻雪神山的主世界，已经人尽皆知，渊祭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回归幻雪神山，幻雪少主正式莅临神山。神山士气大涨，众神纷纷向渊祭建议，重振真神威风，踏平三界。

幻雪神山最新的一条诏令，是追捕令。幻雪少主下令，在每一个世界里不惜代价地寻找来自三界的敌人。樱空释当然还背着渊祭发出了死命令——找到人鱼公主。

此时，披星殿神座上昏睡的女人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光芒慢慢在眼中会聚，织夜警惕地握起怀中的噬神剑，连退几步，四下打量着这个空旷宏伟的大殿。

她早料到有人在西方世界暗处跟踪他们，在这个紧要关头以身犯险也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既然对方已经上钩，那为什么还是见不到樱空释？反而在这个奇怪陌生的地方。

她蹲下身碰了碰地面，幻术气息分外真实和强大，看来并不是梦。

突然，正当她打算转过身去，风在她耳畔呼啸而过，鬼魅闪烁的黑影将她里外包围，织夜转过身去，看见殿门口走进一个人。

光芒褪尽，璇娜站在远处，她浅蓝色的樱纹裙流动着光芒，依稀可辨的眉眼，却乖戾扭曲的神情。

织夜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眸：“是你……”

她还没说完话，身后的魅影已经对着她一遭幻术重击，织夜想要反身防御，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腹中翻滚的呕意让她一下子没了力气，半跪在地上。

噬神剑哐地一声砸下，化作光辉缭绕在她的手腕上，形成剑镯。

“你没有死……”

璇娜诡异地挑起嘴角，然后漠然地转过身去，身形埋没在光芒里，她尚且稚嫩的声色弥漫开来：“披星殿有外族入侵，把她抓起来，等候神主发落。如果这件事传到少主耳朵里，你们就等着化为飞沫吧。”

织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远去的人影，她快速地站起身来，很快利用噬神剑的强大和一群鬼魅交缠起来。但毕竟她不是噬神剑真正的主人，她自知神力大不如前，却不了此刻自己无比难受，却说不上是哪里难受，像是在忍受着缓慢透支的痛苦。

璇娜跳上高台，站在妄空身边，生疏地向他行了个礼，然后他们一起看着殿内的血腥。

妄空在笑，笑容鬼魅又俊美，让璇娜无法直视他：“跟着樱空释，感觉如何？”

璇娜似乎想避开这个话题，她眼睛里嚣张的神色黯淡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败落下风的织夜，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恨。

妄空收起笑容，侧脸看了一眼自己掩在袖间的七欲镜。他很成功地让镜子唤醒了人性深处的丑恶。

然后他转身要走，璇娜不解地叫住了他：“神主……你要去哪？”

“完成少主的托付啊。”妄空回头笑答，让璇娜更是不明白了。

“毕竟，我还没有找到人鱼公主。”

璇娜一愣，然后惊诧地睁大双眼。他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违背上级的命令。

“璇娜，看好她。”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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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王冰后以及各族之王离开后，三界原本除了渊祭设计的灾难，并无战争。但是最近几日，面对狡猾**的火族，人鱼族没了圣尊，织夜又不在，已经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渊祭竟然暗地里把灾祸蔓延到了凡界，现在凡界洪水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各族开始割据混战，呈现出比神界还要萧条的景象。

樱空释紧紧握着拳，先是到了神凡的结界口，上一次建起这块结界还是依靠大众的力量，但是这一切都源于他……

他的双掌跳跃起金黄色的火焰，樱空释把大量的神力运送到双掌之间，然后把支离破碎的结界快速地修补起来。结界翻新，泛着神圣的光泽，一如当初。

他又去了凡界，樱空释不忍心沿路看见凡间的萧条，他直接来到了卡索的居住地。堆满金黄枫叶的泥地上，徐徐走过一抹雪白耀眼，樱空释犹豫而缓慢地抬起眼，透过竹门间的缝隙看着里面。

梨落怀中正抱着孩子，他们似乎正围在桌边用膳。大概是收到洪水的影响，他们桌上的膳食显得有些寒酸。樱空释快速错开了眼神，转身消失。

以前，卡索笑着和他说：“哥希望看见你统领三界，让冰族全盛。当然，也希望你是平安的。”

［哥，我要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接着，樱空释去了熊族，去了千灵族，他分别探望了都在昏睡中的三人。依稀想起从前并肩作战的画面，他们是他最忠诚的战友和臣子。他又去看了看临近死亡的人鱼圣尊和神医族老主君，他亦对不起这两位长辈。

最后，樱空释去了刃雪城，走过无人修葺而变得有些嶙峋的长桥，当初旧大桥突然坍塌，是他用幻术变出现在这座桥。他走的很慢，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樱空释微微垂着眼，眼底的空洞和冰冷，冻结了这个严寒的冬日。

他走过刚刚结束会议的刃雪大殿，王座后依旧立着象征他的旗旒。他路过温泉宫，在感到温暖的同时，记忆的枷锁也被无情地敲碎了。

他终于走到了刃雪城的最高点，冰王大殿。这里装载着太多美好的回忆，这间冰冷的宫殿在他内心的重要性竟然渐渐胜过了落樱坡。樱空释看见冰灯边的插花，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织夜修剪的每一枝花。

梳妆台上放着白玉梳子，是她为他日日束发的证明。旁边的衣架上放着高贵的凰琊幻袍和洁净神圣的雪岚冠。

昔日，小姑娘的轻蔑和反驳依稀感受得到，她果断地拒绝他的请求，坚决不出兵援助冰族。

樱空释突然笑了，分不清是苦笑还是无奈，让他俊美的脸变得更加灰暗。

他该离开了，樱空释想着，慢慢地走出了冰王大殿，却在半路的楼梯口遇见了一对祖孙，小孩穿地像一只圆滚的皮球，老人坐在他身边。

小孩指向天空：“奶奶，我害怕，你害怕吗？”

樱空释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乌云漫布的天空和接连不断的雷声。再过一会，也许就要降冰雹了。

“奶奶当然不害怕，我们伟大的冰王会保护我们的。”

“可是冰王陛下不见了……”

“他是我们的王，他一直都在。”

然后老人笑着牵起小奶娃的手，带着他走远了，然后消失在远处的人群中。樱空释怔忪地站在原地，他簇着眉垂下眼，挺拔高大的身形十分落寞。

突然，领间的一泪石闪烁着急促的光芒，诡异的在他身前轻颤。樱空释震惊地低下头，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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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天日的幻雪牢笼里，四周都是漆黑的，唯独有摇曳跳跃的零星烛火，让这座牢房看起来神秘莫测。奇怪的血腥味从不知名的方向飘来，织夜已经强忍下第三次干呕的冲动了。她微微动了动被锁在玄冰锁上的双腕，冰冷的枷锁结着碎冰，让她的手腕一阵刺痛。

她早就已经站不住了，过于屈辱地半跪姿势能暂时缓解她的痛苦。强大的幻术顺着玄冰锁流淌下来，再一次窜入了她的身体，给她一遭重击。织夜猛的拽了拽锁链，嘴角溢出一抹黑红。

牢房外，坐在椅子上的璇娜低头操纵着机关，她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身边围绕着的一团团魅影上下浮动着。黑影覆盖在她脸上，只留下那一双泛着光芒的双眼。女孩在害怕，但是凌虐的快感胜过了害怕。

令人难以置信的，织夜因为那一下子的幻术重击而变得清醒过来，她极度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传到璇娜耳朵里：“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何时。”

璇娜一下子回过神来，她藏起自己的惶恐，一言不发。

织夜轻笑：“为什么要这样？”

“夜妃娘娘……”璇娜突然站起身来，如此称呼并没有让织夜感到奇怪，“是我该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我的父皇，为什么你想杀我！”

“璇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季临天，我又怎么可能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织夜的声音伴随着锁链的摇晃声。

璇娜冷冷哼笑一声：“也许对于你们神而言，凡人的性命就是无关紧要的。”

“我从未想要杀你和你父皇。”织夜闭上眼，紧紧地皱着眉，良久，她小声地问道：“你要拿我出气也罢，你可知道……樱空释在哪？”

璇娜目不转睛地看着织夜：“你没有资格直呼少主的名讳，少主不想见你。”

织夜不可置信地半睁开眼：“少……少主？”

璇娜再没有注意织夜在说什么了，她脑海里都是季临天温柔慈祥的笑容，想起临死的那个晚上，她是多么绝望和害怕。

“你应该为人族赎罪……”璇娜低语，然后抬起手，又放下，便离开了。玄冰锁再次亮起光芒，织夜双眸涣散，意识趋近模糊。

她从未想过要谁死。

———完———

I love my daugh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