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的流程便这样吧，反正时间还早，到时候还可以查漏补缺。」

我将桌面上的异色水晶棋收拾起来，但在望见那枚被我掰断的红水晶棋时，不禁微微眯起双眸。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希望以纯粹的暴力来解决问题，毕竟简单而干脆，可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的胜利，究竟有多少的价值可言呢？暴力只能作为手段之一，但绝不能视作唯一手段。

「殿下，有句话我不吐不快。」

「那就憋在心里，我喜欢看你不快的表情。」

「——」

「对对，就是这个表情，让我头皮发麻。」

我笑容灿烂地指向赫蒂的面孔，而她一巴掌抽开我的手指，白眼一翻，道：

「别闹，殿下。说认真的，我觉得殿下你有点太顾忌我的想法了。」

「……怎么说？」

「我并不觉得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方法有什么不好的。事实上，有的时候，对于勾心斗角的人族高层而言，一些血淋淋的手段反倒更有震慑力。」

「天杀的，你这是在鼓吹我去杀人吗？」

「我可没说到这个份上，但有必要的话，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这终究是一场真实的战争。」

赫蒂碧翠的眼眸寄宿着深沉的意志，我忍不住微微眯起眸子，沉默片刻，这才是颔首说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魔王不知善良，学者不会冲动，但也不能因为牺牲无法避免，就不去考虑牺牲的问题。这不是冷静，而是冷酷，是逃避。再下三滥再王八蛋的智障玩意儿，姑且还是得给他留下那么一点尊严的，这是智慧物种的基本责任感。」

「我总是看不懂，殿下你究竟是在悲天悯人呢，还是在蔑视全世界呢。」

「当然是悲天悯人，这种垃圾般的世界怎么配被我蔑视。」

「——」

赫蒂满是无语地望着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弱智的问题，我这一生谦逊为人，除开演戏的时候，可以说从未轻视过任何人，连史莱姆在我眼里都是疑似雪莉的人形，可见我对生命的尊重与热爱。

「总之这桩事算是告一段落，休息一会儿再来看其他的公务吧。」

我自沙发上站起身来，扭动有些发僵的脖颈，这段日子基本都是四处奔走，鲜少有如此集中精神的时候，竟是有几分不适应。

「殿下，很遗憾，公务基本都处理完了。」

「什么？处理完了？」

我有些错愕地回头望向赫蒂，我一来便开始草拟与叛魔族的后续合作纲要，只看见办公桌上堆着不少文件，并未细看这些文件究竟是已处理还是未处理。

「嗯，昨天晚上解散之后，我有点睡不着……就干脆过来处理完了。」

「但那是昨天为止的份吧？今天——」

我忍不住眉头一蹙，距离日出已是良久时间，可至今还不见人将公务文件送来，说明暂时没有重大的事件需要汇报，再不然便是虽然有一些问题，可都是各大族群可以内部处置的问题，到最后只需要上交一份报告书而已。

「这么说来，这是一个……短假？」

说出这两字的时候，我的神情想来是无比诡异的，而赫蒂也是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说道：

「算是吧，有时候就会这样的。」

「那你碰上这种时候，都是怎么消磨时间的？」

「逛书库为主，不然就跑去调戏女仆。有的时候去钓个鱼，回来做个菜。对了，有个叫希娜的女仆，手艺非常好，我跟着她学了几手。还有，上次我去爬了东边那座山。我跟你说，殿下，魔族这边虽然地势险峻，但真的很有挑战性，就说那座山吧，我徒手爬了七次才顺利登顶，结果上头居然有天然的温泉，简直是不可思议。这种不符合常识的环境特征，以后若是开发得当的话，可以直接拿来当旅游资源……我看教会的禁书库里，就有不少介绍旅游景点的书，可以参考那个编几份导引册子。」

「——」

我突然觉得很是心酸，我自以为赫蒂在魔王城里，必然过着被魔族排斥、被环境毒害、被公务压迫的水土不服的生活，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过活得比我还滋润。

东边那座山我以前也爬上去过，为的是考察地质特征，可我没有遇见天然温泉。

那个叫希娜的女仆我也知道，但她每次见到我都逃之夭夭，以至于我的风评严重受损。

不过话又说回来，教会的禁书库还真是丰富多彩，真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基准，才认定这是禁书的。

「我已经充分理解，你的业余生活非常充实，那么反正今天机会难得，我们找个地方去放松一下吧。」

「殿下……」

面对我毫无邪念的提议，赫蒂突然眼神诡异地望着我，幽声说道：

「你果然还是渴望房事吗？」

「我诚心诚意地向你提出抗议，请不要视我为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的脚尖到我的腰部这一段肉身，都不具备任何的思考能力。」

「那么殿下，我问你，你觉得家里最能让人放松的地方是哪里？」

「你以为这种诱导性问题能影响到我吗？我知道你想让我说出床这个字来，但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你听好了，天杀的，我给出的答案是——」

我嘴角倏然勾起一抹弧度，指向赫蒂的胸口，微笑道：

「你的身旁。」

「……」

「……」

赫蒂面无表情。

我也面无表情。

大眼瞪小眼足足半晌功夫，我与赫蒂蓦地浑身一颤，好似中邪般在原地快步绕圈。

「啊啊啊啊啊啊！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呃，恶心死我自己了！」

「殿下，你、你太过分了！这是两败俱伤的杀招啊！这么恶心的台词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一时冲动而已！谁都会有心血来潮的日子啊！你每个月不是也有这种日子的吗！」

「这个和这个能相提并论吗！你是心血来潮，我是○血来潮啊！」

良久，我才是觉得一身鸡皮疙瘩消失，而赫蒂也是面色有些泛红地望着我，可我丝毫无法感觉到心潮澎湃。

事实证明，无论是勇者也好，亦或是魔王也罢，人便不该尝试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这种一丝不挂的低俗情话，无疑不适用于我与赫蒂之间的关系。

——简直是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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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献给亲爱的火精灵¤⊙¤，存稿有限，诸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