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袭击虽然多少有些惊险，但我却是看得明明白白，这不过是赫蒂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

诚然，有本事临时布置这等数量的仪式阵的，任凭谁都只会联想到教会势力，而教会也的确有袭杀我与赫蒂的动机。

要知道，眼下我击败先代教皇一事必然已经为人族高层所知悉，而教会方面知道得无疑会更为全面，那么他们自然会重新评估我的实力，比如，将我真正意义上地列为与赫蒂同级别的危险人物。

问题在于，王女派系之所以会与教会势力结盟，乃是因为他们试图将异界人当作失踪的赫蒂的替代品，这才会动用各项资源支持召唤仪式，可棘手的是，召唤当天，赫蒂其实并未失踪这一消息走漏，甚至于她竟是站在第四股神秘势力的一侧。

如此一来，哪怕召唤出强大的异界人，也不过是得到一种制衡力，远远无法算得上是绝对的实力，只有赫蒂与我无法对异界人构成威胁，在召唤上耗费的大量资源才有价值。

简而言之，当我与赫蒂失去力量或者死亡之时，异界人才称得上是无敌于任何人的存在，那么曾经不可一世的公会势力再也不值一提，王子派系也注定没有翻盘的余地，王女派系与教会势力可谓是占据绝对性的有利地位。

至于此后这两股势力是否会爆发斗争，这又是后话，但既然两者已经结盟，那想来也是有着各自的算计，至少那位第四王女绝不像是短视之人。

只是，教会势力也好，王女派系也罢，虽然都是真的想将我与赫蒂斩草除根，可他们就算真的要动手，也绝不会选择在王族十二宫的区域内，毕竟这等若于是对王国的挑衅，国王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承认，赫蒂这一手祸水东引，玩得是堪称绝妙。

须知，如此醒目的破坏事件，又是在王都人流极多的时期发生，注定是无法控制消息的走漏与传播的，那么教会与王族自然需要出面解释。

倘若不给群众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场庆典便算是化为乌有，毕竟连王族十二宫都受到袭击，还有谁敢冒着生命危险在王都晃悠。

换言之，教会不得不为这一事件背锅，理由倒是可以随便捏造，比如说，为十二宫布置仪式一时失控一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罪责推到其他人身上，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安抚群众的情绪。

更巧妙的是，因为教会必须背锅的缘故，不管教会在内部给出怎样的解释，王室对教会的看法必然会有一些变化，至少警惕性会极大程度地提高，而关键是，再过不多时，雪莉昏迷不醒的事实恐怕会传遍人族高层。

这袭击事件与昏迷事件交叠在一起，自然会让整个事态变得错综复杂起来，谁都无法判断究竟是我与赫蒂在暗中谋划，又或者是教会在声东击西，再不然便是王室试图渔翁得利。

总而言之，这会极大程度误导人们的判断，所有人都会相互猜忌，毕竟若是雪莉真的无法得救，鬼知道公爵一家会采取怎样疯狂的行动。

「赫蒂，我越来越觉得，『天杀的』这个诨号，取得是真的好，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的创意。」

顺利回到王都郊外的木屋后，我情不自禁地对着赫蒂感叹道，而赫蒂坐在椅子上耸耸肩，不咸不淡地说道：

「殿下，你这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你就是那个魔鬼一样的人才。」

「怎么，是我起的诨号吗？倒是记不太清楚了。」

我忍不住微微挑起眉梢，这倒并非是说谎，只是依稀记得，当初为赫蒂起诨号时，似乎是相当随意的。

「这且先不管，你手头的那几枚传音石，回去之后先找人做个验证实验吧——不，还是先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灵印吧……如果没有的话，这事情怕是有些麻烦了。」

我忽地意识到自己的一大疏漏，在上官可怜赋予完灵阵之后，其实便该当场尝试一回的，如果传音灵阵根本无法动用的话，那么我们的计划恐怕得有一些大的改动。

当时也是因为我有些激动，再加上上官可怜确实带着雪莉逃狱，说明她的异界手段是有效的，所以我才未曾太过介意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这种做法完全不符合我谨慎的性格。

「这个我也挺好奇的。」

赫蒂说着在虚空中摸索起来，自她的空间中取出一枚鹅卵石大小的晶石，内部竟有着一缕缕光丝在流转，气息极为不可思议，旋即便听赫蒂说道：

「这块石头，是我以前在魔王城那边爬山的时候，一不小心捡到的，大概比之前那些石头品质更高……就算不是也无所谓，反正是零成本的事情。」

「不，你的猜测多半是正确的，我对这块石头有一种奇妙的亲和感，和我吞吐月华时的感觉相似。」

我自赫蒂手中取来这块不可思议的透明晶石，虽然一瞬间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果断地将之捏碎，桌面上很快便是布满熠熠生辉的粉末，仿佛是沙漏破碎。

「天然调动灵力，不进行干涉……吗。」

我将一只手掌放到粉末的上方，暗自调动体内的月华之力，因为上官可怜的说法很是模糊，我也只能自己摸索一番。

很快，当我引动体内为数不多的月华，凝聚到掌心的区域时，我的手掌便释放出熹微的银辉，那银辉好似星屑般悄然飘落，竟是莫名有种血液在垂滴的感觉。

赫蒂很是好奇地关注着那灵石粉末，我也是微微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那粉末的变化。

「哦？殿下，你看你看，有变化了。」

「不要激动，我没有瞎。」

「——」

只见在那月华银辉与粉末接触之时，那些粉末好似具备灵性般无声震颤，旋即不可思议地自行错位起来，宛如是有着无形的墨笔在勾勒一般。

这光景与此前上官可怜的演示一模一样，甚至于粉末的变化得更为细致，说明这枚灵石的品质的确更高，所勾画出的灵印也是更为精密。

不过短短三秒钟，灵石粉末便不再变动，而我也是收起手掌，不再调动体内的月华，定睛望向桌面上呈现的灵印纹路。

「这是……断十字？还有，太阳和……残月？」

我略感错愕地望向赫蒂，而她也是不解其意地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