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韵被抬入厢房，她伤重地躺在床上，全身都是剧烈地疼痛感，还有被风邪侵蚀的寒冷。但她用仅存的意志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云生离走了进来，看着星韵的伤口，他先是以异术将她的断骨接上，再清洗她腰间的伤口。这些皮肉的伤对他而言，用点妖术可以轻易地治愈，难处理的只有这难缠的疫病。

“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妖孽。”星韵冷冷地说。

“……我救你也并不是想要得到你的感激。”云生离不冷不热地对星韵说，“救回你们的命，我云生离的名声会得到提升，从而复兴自己的家族。而你们也从我手上捡回了一条命。各取所需罢了。”

除此之外，云生离也想趁这个机会探听清楚，关于这个星韵和一千年前的那一位也叫星韵的斩妖师究竟有没有一点半分的关系。

他取出一张白纸，问：“你的全名是什么？”

“跟你没有关系。”星韵依旧冷漠地回答。

“……治疗疫病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你们每个人的身体状况相差甚远，我需要了解和记录你们的身体状况，给你们不一样的疗法。不然，你以为我那么空闲，记录这些和我无关的事吗？”这诚然是一个医师的口吻。

他再问一次，“你的全名。”

“……星坛仙簴韵琼瑶，仿髴神斿下九霄。我的全名，霄星韵。”她作为一个病者，开始配合她的医师。

霄，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说起来，云生离并不知道月舞的全名。

“年庚几何？”云生离一边记录一边问。

“十九。”

“父母有什么病痛吗？”

“你是医师，你把脉把不出来么？”星韵这么说。

“……我如何通过你的脉，把到你父母有什么病痛？”他理所当然的以反问的方式回应星韵的问题。

“既然，你无法从我这里知道我父母的身体状况，那么就算你知道我父母有的身体状况，又对我的病情又有什么帮助？”她冷冰冰的说。她只是得了疫病，但脑子还是管用的。

云生离一时语塞。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其实一点道理都没有。父母的病痛可以遗传给子女，但子女后天所得的病痛并不会影响父母的身体。

云生离决定直接跳过这个问题。

话题一下子跳到了另一个高度，他忽然问：“你身上有钱吗？”

“跟我的病有什么关系？”星韵不会回答和自己身体状况无关的任何问题。

“……难道你看病都不给钱的吗？你要选择欠我一条命，还是欠我一笔钱？你会选择后者的对吧？”

云生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饮着半冷不热的茶。并不是他故作轻松而摆出这样的姿态，只是他三天三夜没睡过，实在站不稳了，喝点茶提神而已。虽然，这劣质的茶水并不会有提神的作用。

谁知道，星韵犹豫了一会，仿佛经历了一段惊天动地的天人交战后，她嘴里艰辛地吐出了三个字，“我没钱。”

唐国因国库亏空，士兵官员一律粮饷减半，斩妖师联盟全体无粮三个月。

“肉偿吧。”她又吐出另外三个字。

云生离听了，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我方幸存的九十大员也可以全部无偿送给你，为期七日。”星韵严肃的说着，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没记错的话，那九十多人里有男有女，男性占了绝大多数。

“其实，你不是想偿还医药费，而是想戏弄我吧。”云生离说着，放下了茶杯。

“我们没病没痛的话，可是很能干的。搬搬抬抬、砍柴烧饭、铺路搭桥乃至于七天内建好一座城……墙，都不是问题。”星韵似乎是蛮有诚意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全体可以当我的苦力七天吗？”

“不然呢？思想肮脏的东西。”星韵揶揄了他一番，“七日后，你最好赶紧逃，我们不拖不欠，我一定会一剑把你这妖孽的头颅砍下来。”

云生离微笑着，问：“那我是不是最好现在就把你们全部毒死？”

星韵也泰然自若的笑着，反问：“你东瑜云家的名誉不要了么？”

“呵。”

云生离奋笔疾书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些东西，把纸放在星韵的手边，说：“画押吧，你们的欠条。”

星韵看不见纸上写什么，要求云生离拿到她眼前让她看。而云生离也照做了。

“……”她盯着纸张，不发一语。

这字体……非常的龙飞凤舞，难看得和鬼画符没两样。怎么看，都是随笔一涂的一条非常难看的弯线，这甚至完全说不上是文字。

世上所有从医者，写的字都一般难看。

“……你写的什么？”她问。

云生离看着纸，照读：“我霄星韵承诺在病愈之后，带上我的下属为医师云生离做七日苦力作为药费，如若违约，将交由官府处置。”

“你怎么读出来的？万一你说的和你写的不一样呢？”星韵疑问。

云生离却略带怒气地问，“你不识字么？不会自己看？”

“……”星韵盯着那张只画着一条曲线的纸，反骂：“除了你自己，谁读得出来？”

云生离打了个响指，叫了一声：“合薇，进来。”

这时，合薇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门也没敲，因为小跑了几步而略带着喘气，她有点不甘不愿的敷衍着问：“少主我来了。干嘛？”

云生离将手上的纸条给她，吩咐：“读出来。”

合薇看着那张画着一条龙飞凤舞曲线的纸，竟然复读了出来：“我霄星韵承诺在病愈之后，带上我的下属为医师云生离做七日苦力作为药费，如若违约，将交由官府处置。”

星韵：“……为什么你可以读出来？”

“额？写得那么清楚，是个人都能读出来吧？”合薇却完全没把这当一回事，好像这只是一个正常的书写一样。

星韵怀疑人生地盯着那一张白纸上随性的一条曲线，寻思着他们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一个字，星韵怎么看，都只看到一条线而已。再说了，这东西拿上官府，官府的人能看懂？

“……”

还是说，只有她一个人读不出来？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在这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她画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