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离站在原地，松开了自己的拳头，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赶回去救金弥千岁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高兴怎样就怎样。”说完，云生离捡起地上的酒壶和茶壶，似乎要离开这里，去装新的茶酒。

赤脚大仙饶有趣味地看着云生离，“无论我怎么把你踩在脚下，你都能自己再站起来。有趣，有趣。”

这些折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云生离没有在意，只是拿着壶，去找茶和酒。

赤脚大仙也不再拖延，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还要去找醉笙梦死楼的所在地呢，既然云生离在这里，那么醉笙梦死楼不远矣。对他而言，抓住云生离逼供金弥千岁的位置，也许能使事情变得简单。但，赤脚大仙不屑做这种事。

云生离找来茶酒，继续虔诚地祭拜着金弥。拜祭完，他立刻带走这里的一寸土，和拜祭过的酒水，快步回到醉笙梦死楼。他必须比赤脚大仙快一步。他祈求着。

他在醉笙梦死楼的药房里，把祭祀过的茶酒浇到泥土上，滴上了他自己的一滴血。之后，用符咒催化忘忧草的生长，泥土里果然长出了一株瘦弱的血色忘忧草。

云生离将它摘下，放入沸水。

他只种出了忘忧草，却种不出含笑花。忘忧草会使人断七情，忘六欲，而含笑花则是让喝过忘忧草的人重新再拥有这些情感。

云生离回想之前见金弥千岁，她总是面无表情，连笑容的幅度都不大，恐怕就是因为云画白也只是给了她忘忧草，而没有给她含笑花。所以，她的情感就淡薄了，连表情也不多了。

魅琅走来，看着云生离煮着药汤，她赞扬说：“你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云生离没有回答。

云生离知道，那个有本事的人，不是云生离。而是那个指引他的人。

云生离没有搭理魅琅，他端着煮好的药汤，去到金弥千岁的房间，看见她依然昏睡着，看起来很安详。

他扶着她，喂了她两匙孟婆汤，“把药喝完，你就会痊愈了。”

她的眼睛颤动，用力地挣开着。

金弥千岁睁开眼，看见了云生离，用极虚弱的声线叫到：“哥哥……”

云生离没有理会她的叫唤，把汤匙塞到她的口中。

金弥千岁摇头，泪水似乎在眼眶中打转。她知道喝下了这一碗汤，她就会忘记哥哥啊。

“我不要……”金弥千岁祈求般的语气，试图用无力的手推翻那碗药，但一点用都没有，云生离抓稳了药碗。

几千年来，金弥千岁和水神都一直在花踪村，那么小的地方里，他们居然没有见过一次面。现在，他们终于重逢了，她怎么能喝孟婆汤，把她的哥哥忘了。

金弥千岁不肯下咽，云生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挣扎。

“水神代替你死，是想要你活下去！”云生离强势地说，“那个白袍的斩妖师已经在附近了，他很快就要来了，想活命的话，就赢给我看。”他激励着金弥千岁。

但金弥千岁依然摇着头，流着眼泪，哽咽着说：“哥哥想要我活下去，但金弥的愿望却从来只是和哥哥重逢，即使为此化身魑魅也在所不惜。对金弥而言，死并不可怕。”

金弥千岁就和千年前的水神一样，他们所害怕的，是漫无终止的孤寂。金弥千岁金色的眼眸，此刻仿若悲伤的月色。

云生离虽不忍，但他很快收起了自己的不忍之心，他用力掐住她柔嫩的双颊，让她抬着头，把药都灌了下去，金弥千岁神色绝望，被迫咽下孟婆汤。

“哥哥……”她最后虚弱地叫唤。

金弥千岁喝完了那碗药后，虚脱地倒在云生离身上，云生离轻轻地抱着她，温柔地说：“和哥哥重逢的前提是，你必须活着。只要活着，你们终有一天会重逢的。”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