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正落在霜糖的身上，她似乎一夜都没有回自己的帐篷，只是在树下盘坐。

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些许晶莹的露珠，有几滴正在缓缓地从她的耳垂上滑落。

每一次滑落，都会让两枚耳坠微微晃动。

迎着朝霞，吐纳故新。

是很好的锻炼方法。

而且我能感觉到，霜糖不仅在锻炼自己的经脉、凝聚自己的真元，还在锤炼着自己的神识。

清晨的太阳不算猛烈，她就故意让神念出体，承受光芒的照耀。

神念是神识分出去的部分，如果损失了，虽然也能恢复过来，但依旧会让自己受到损伤。

修真者的神识最是脆弱，特别是凝脉期的修士，神念如果离体受到阳光照射是会受损的。

纵然初晨的光芒温和，可也会让人感觉像是踩在针尖上跳舞一般痛苦。

这种情况一直到辟府期才有所好转。

再往上的话，就可以整个神识出窍了，当然，到了那个时候，应该称之为元神。

元神的形象和本人相符，而我呢，并没有元神。

我的神识仍旧是一团金色的光球……

我摸了摸下巴，想了想。

或许，我的弱点就在于神识不够强？

只要被人入侵神识，就会抵挡不住？

不然我这个在辟府期走错了路的修士，为何会这么强？

总不可能毫无缺陷吧？

嗯……下次遇上擅长用神识攻击的对手，就要小心一点了。

我这般想着，目光又落在了一旁那只黑漆漆的乌鸦身上。

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落在地上了的黑色颜料。

看来……早餐有着落了。

而此时，霜糖也完成了一个大周天的循环，正在缓缓地收功，然后睁开了双眼。

之前好像都没有仔细看过，原来她的双眸这么好看，灿烂地如同将满天星辰都装在了其中。

“师、师父！”当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我在看她后，霜糖顿时有些脸红地打了声招呼。

齐耳的黑色短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散发着少女那青涩的魅力。

“早。”我一脸爽朗地朝她打了声招呼，感觉像是回到了百年前的高中。

面对着熟悉的同学，随性地喊上一声，顺便问一句……

作业写了没？借我抄抄……

“咦，师父打了只乌鸦？”

“嗯，顺手打的。”我将乌鸦递了过去，“你会做吗？”

“不、不会……那么多毛……怎么处理？”

我觉得我应该有必要给她买一本家庭料理百科全书。

这样就不用每次都由我来教了。

不对，家庭料理也不行，得是野外料理的那种。

这次还是我来吧。

只是轻轻一震，乌鸦身上的羽毛就全部落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就算是我，也得亲手做了。

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掐动法决生成水清洗干净，然后……

嗯，霜糖已经为我给昨天熄灭的火堆添上了干柴，接下来的事情她就都会做了。

其实我不太爱吃乌鸦肉，不过毕竟是徒弟的手艺，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吃上了几块。

怎么说呢，有咸味，算是食物的感觉吧……

荒郊野外的，也不要在意那么多了。

“今日不步行。”待得早餐结束，我悄悄抹了抹嘴角的油花说道。

“诶？”霜糖的语气中带着疑惑和兴奋。

“今日乘舟。”

“坐船吗？”

“没错。”

半个时辰后，我和霜糖都出现在了这条不算湍急的河流中。

这条路正好可以顺着河流一路向前，不仅速度快，而且还能节省不少体力。

当然了，更是因为我是水属性的灵根，在水中有一种自在畅快的感觉。

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是这样的，要不然火属性的灵根岂不是天天得跟火堆待在一块儿了？

那金属性的灵根呢？抱着大金块泡澡？

仔细想想，那不就是我以前的梦想嘛？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舟吗？”

“没错。”

我看了一眼脚底下那块削掉了一半的圆木，平坦的地方正是我踩脚的地方。

在水面上快速行进，有一种玩水上冲浪的快乐。

就算修真了，也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嘛？

“唔……”而相比背负双手就能前行的我，霜糖看起来就谨慎多了。

她摇摇晃晃地蹲下身，抓紧了身下的半块木头，十分勉强地操控着方向。

完全没有感觉到水上冲浪的乐趣啊！

虽然这不是海水，只是河水而已。

“这……也、也是一种锻炼吗？”

算是吧……

“没错。”

当然，我的回答必须得是肯定的。

做师父的嘛，可不能模棱两可的对不对？

霜糖听了我的话，咬着牙，开始努力保持平衡。

“你能转换水属性真元，也就能够操控木板边上的河水，并非是什么法决，只是一种真元的运用，当你发现木板下方的河水变得像光滑的地面一样平实的时候，就代表你初步掌握了这样的操控方式。”

实际上，其他属性的真元也能操控，但没有水属性来的自如就对了。

通过雪花剑吸收无属性的灵气，再转化真元，虽然消耗会大上不少，但却有着其他修者没有的优势。

那就是灵活性。

但是霜糖坚持不了多久，大概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吧，就力竭得都快没办法好好地趴在木板上了。

此时清晨的太阳才刚刚升到高空，对于许多人来说，还不过是一天刚开始的时间呢。

修真界连钟表都没有，在某些方面真是落后的可怕。

我只能借助影子的方向来判断大致的时间，大概是在八点左右的样子吧。

“师、师父……徒儿……徒儿无能……”

“好了，先上岸吧。”

懂事的徒弟固然让人安心，但在某些时候，也让人感到心疼呢。

没有必要每一件事都去怪罪自己啊！

做不到也不是多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很正常的嘛。

这世界上，哪个人不都是从不能慢慢锻炼到能的吗？

河道到了这里，就变得窄了许多，因为此处是一座广袤的原始森林，两面还环山，不仅有大量的野兽生存于此，也会有一些妖族在这里生活。

大概是从小就受到了网络小说的熏陶，我从来不觉得妖是一种多么穷凶极恶的生物。

当然，这是站在绝对中立的立场来说的。

还未修炼成的妖要吃人，那是为了捕猎，而捕猎人类的孩童在很多时候都比捕猎其他动物要轻松。

修炼有成的妖不再需要吃人，就和辟府期的修士一样，可以不再进食一样。

人有邪道，妖也有邪修，但终归还是会有善的，有如普通修者那样，既不算善也不算恶的……

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遇到些妖族，之前去白鹿镇的时候也穿过了这里，什么也没有遇到。

现在这会儿想遇上，那是因为我突然想到，山门里是不是应该要有一只看起来威武又强大的妖族坐镇，才显得气派啊？

那叫什么……来着？

护山灵兽！

嗯……

“休息会儿吧。”我对刚从河里勉强爬上来的霜糖说道，顺便从树上摘了一枚红色的果子丢给了她。

这是野生的苹果，不仅小，而且味道很酸，但是用来刺激一下身体，重新振作精神，那是最好不过了。

霜糖无声地点了点头，依靠在一旁的树下，好像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只能将苹果放在了她的手边，然后朝森林深处望去。

刚才在河上的感觉没有错。

森林深处有一股远远飘来的血腥味和杀气。

有一种十分狂乱的灵气在肆虐，像是受到了某人气场的影响。

在森林的深处，发生了战斗？

“师父……怎么了？”

“嗯，森林深处，应该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我淡淡地回答道。

心中想着的则是该不该去看看。

万一是又是那些所谓的虚空生物，在袭杀在森林深处静修的修士呢？

去看一眼总不会有问题。

保护弱小，匡扶正义，就是我该做的嘛！

这种主角模版的生搬硬套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想去看看的原因是因为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妖气。

如果是妖怪伤人，我可以将它收服了当护山灵兽。

如果是它被攻击了，那我可以给它一份恩情，让它来给我看门打工的保安……

护山灵兽啊护山灵兽！

妖族也有很多不愿意化形成人，反而选择体型巨大化的，这样的一般就被称为妖兽。

如果降服了，那就改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灵兽。

就好像对人类有益的都是益虫，对人类有害的都是害虫一样。

“诶？那、那我们是不是该离开？”霜糖有些惊慌地问道。

“无妨，你且休息一会儿，然后和为师进去看看。”

“要……进去？”

“嗯，修真者，修的乃是‘真’字，这‘真’中，就代表着真正的善，真正的正义；遇到了他人的危难，在自己可以帮助的情况下而不去相助，也便是一种恶。”

在此时，我感觉我在霜糖心中的身影一定瞬间高大了起来。

就像说出了那句——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话一样。

“这就是……修真者吗？”

“没错，修真的目的其实不是修为的境界，而是要去寻找真理的所在啊！此之才谓为‘修真’！”

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浑身一阵畅快，就像是在夏天三天三夜没洗澡，然后痛快地冲了一个冷水澡一样。

当然，想要顺便收服一只护山灵兽什么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