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普林斯顿。

至于今天，还有半天时间，可以出门逛逛街什么的。

但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尤其纪灵，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如今松弛下来，最需要的是良好的休息。

于是两人哪里也没有去，就在酒店房间里待着。

这不是和模特团队一起的酒店。上午的结束后大家就散了，有的搭飞机回国，有的留在纽约购物，不再统一安排住处了。

纪灵这是住在娜娜提前订好的酒店。这里没有模特同伴，也就是说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可以假装自己是游客，趁着寒假来纽约旅行。

当然啦，纽约的冬天太冷了，来美国也不会来这里，多半是去洛杉矶、迈阿密，要么就夏威夷。夏威夷是很好的避寒去处，大海很漂亮，天气也够热，早晚两人会去一次的。

在酒店房间，从中午纪灵就一直睡觉，到下午三点才醒，然后晚上不到九点又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简直像是要把这段日子缺的觉都补回来。

娜娜没有这么能睡，不过她发现了另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帮熟睡的纪灵拍照片。

不到一天时间，娜娜拍了几百张纪灵的睡颜。她像一个科学家，也像一个摄影师，总之为了拍到最好看的照片，娜娜完全不遗余力，上窜下跳地只为找到最好的角度。

拍了几百张，删除了几百张，最后剩下十几张最好的睡颜照，再浓缩成一个九宫格，娜娜发到微博上，瞬间就收到了几十条评论。

一看全都是夸纪灵可爱的，以及恭喜纪灵顺利完成纽约时装周处女秀，娜娜于是非常开心，差点就要把纪灵叫醒，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了。

就算那样，娜娜知道毫无起床气的纪灵也不会发脾气，她这个人就是脾气太好、太善良了。

第二天早上，纪灵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中醒来。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充电完毕，等待着释放活力了，而窗外天还是黑的，简直像是辜负了女孩心意的渣男。

不要紧，纪灵知道自己不会因此担心。她从床上坐起来，都不用伸懒腰，整个身子毫无倦意，真是太痛快了！

想必是因为昨天睡了很久，她想，加上工作全都结束了，所谓无事一身轻，除了想要小便，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娜娜还在睡，于是纪灵尽可能轻地下床，去卫生间排空积存在体内的液体，然后拿纸巾擦拭。这个动作她已经驾轻就熟，无论是蹲式还是坐式，也基本感觉不到难堪了。

只有一点，纪灵感觉自己变成女生后，上厕所的频率有所增加了。听说是因为子宫压迫膀胱，这种现象在怀孕的人身上还会更加明显。这么一想，果然不能不感叹人体构造的奇妙……

回到床边，娜娜依然在睡，而纪灵的选择和娜娜如出一辙，即拿出手机拍下心爱之人的睡颜。

只是纪灵到底文静些，不至于为了拍照上窜下跳。但拍照总归是件过于幸福的事情了。纪灵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拍照。每次看见美丽的失误，她下意识地就想拿出手机。以前放假时，她最喜欢躲在家里鼓捣缝纫机，现在觉得那样好麻烦，还是一整天都拍照更幸福！

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拍出美美的照片，当然要感谢发达的数码产业，也就是手机了。

仅仅是十年前，手机还没有如此丰富的功能，虽然也能拍照、上网、听音乐，但和今天一比简直是小孩子的玩具。

手上的这台vivo，从买来到现在也半年多了，128G的存储空间被占用了一半，纪灵也不清楚这是多是少，反正还能继续用就好，到用不了了再换新手机。

这方面纪灵是很念旧的。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这种事她做不出来，那台旧的手机就连同包装盒一起被她好好收了起来。

纪灵就是有这个习惯，买东西喜欢保留外包装以及发票。

不过不是所有的包装品她都留着，比如买鞋子，鞋盒是很占地方的，作为标准的“蜈蚣女”，每双鞋的盒子都留下来的话，房间里可就没处落脚了。

所以只有最喜欢的物品，纪灵才会为其保留包装盒，比如在泰国买的香奈儿高跟鞋，或者盒子本身很小，而且数量也不多，比如手机、饰品、钢笔。

不过发票纪灵是全都好好保留着的。这是她最初发现自己变成女孩子了，然后妈妈扔掉了家里“莫名其妙”存在的男装，帮她买了很多女装后，她才养成的习惯。

很简单，她想看看自己到底花了妈妈多少钱，这样心里就有数了，以后可以更好地报答妈妈。

想不到后来，反而不是妈妈，而是娜娜在自己身上花钱更多，纪灵也就更觉得歉疚了。

而保留发票这个习惯则保留了下来，不仅是为了确认开销，更是类似一种癖好：纪灵喜欢看见所有发票整整齐齐地存放在一只匣子里，想确认某件衣服或某双袜子价格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确认，这种支配感让她欲罢不能。

最后纪灵终于明白，正是这种支配感，才是她喜欢上保留发票的主要原因。

理由是，她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而女孩子普遍上来说，是要被男朋友支配得更多一些。但女孩子也有支配欲的呀，就算在体力上不如男生，以及身体构造的关系，纪灵无法在外在上支配男朋友也就是娜娜。

但她可以在其他地方弥补这种支配感的缺失。换句话说，如果纪灵还是男生，如果两人交往的方式不是纪灵顺从地听由娜娜安排一切，她就不会喜欢上收集发票了。

所有发票，纪灵都存放在专门为此准备的小匣子里。每当房间大扫除，好多不能穿的衣服、变形了的内衣、起球的袜子等等，它们要被丢掉的时候，纪灵也会找出相应的发票处理掉。

她收集发票不是为了记账。她在手机上有专门的记账软件，加上微信和支付宝也自带账单记录功能。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心灵上的满足感，仅仅是喜欢那种拥有的每一件东西都知根知底的支配感觉。

这种感觉，纪灵也对娜娜说起过。

那时娜娜问她为什么收集发票，纪灵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她以为娜娜可以理解的，毕竟娜娜也曾是女孩子，肯定懂那种想要支配的心情。其实，之前小蝶曾经开玩笑地说她变成男生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X男的，本质上可能也是因为支配欲吧。

然而娜娜说她并不能理解，于是纪灵明白了：现在娜娜也基本上是以男生的方式思考问题了，已经忘记了曾是女生时的感觉。

对此，纪灵不觉得意外，毕竟已经性转那么久了，再没有点改变简直说不过去，身体对灵魂的影响程度之大，远远超过纪灵的想象。

所以纪灵也不会因此害羞，反而很喜欢被娜娜支配自己一切时的痛**。

梳洗完毕，娜娜这时才终于醒来。

互相嘶语了一会儿，也不是啥有营养的内容，无非是“你今天真好看。”之类的，但是以此开始一天真的好棒呀。

半个小时后，两人穿戴整齐，下楼来到酒店旁边的麦当劳吃早餐。

第一次吃美国麦当劳，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结果吃到嘴里发现也没差太多，连分量都一样。

价格一份差不多5美元，两人付的是现金。有趣的是，用美元总觉得东西没那么贵了。5美元花起来就和5块钱人民币一样，一点都不心疼。

当然和刷卡以及刷手机比起来，使用现金时内心还是会抽动一下的。无现金支付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花钱时完全没有感觉，结果不知不觉就超额了。

收集发票也有这个好处，即可以适当克制病态购物的欲望，毕竟看到一沓实打实的发票在那儿，下次总会想着注意点的。

吃过早餐，纪灵和娜娜回到酒店收拾行李，然后办理了退房手续。

娜娜已经和姐姐联系好了，他们大约两个小时后能到普林斯顿，姐姐会在车站接他们，并且已经订好了当地一家相当不错的酒店。

在这个世界里，露露姐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那么弟弟带女朋友来玩，并且两人打算住同一个房间，做姐姐的会怎么想呢？

纪灵对此很是好奇。然后她想起来，自己每次去娜娜家玩，一旦留宿，多半就是睡在这位神秘的姐姐的房间。

她也穿过这位姐姐的旧衣服，所以两人之间相应地也有某种纽带吧。

纪灵只在婚礼上见过露露姐一面。那时她也好，她身边的丈夫也好，两个人给纪灵的感觉都是：他们是很有智慧的人，甚至因此有些不近人情。

露露姐简直不要太漂亮，毫不夸张地说，她是纪灵见过的最有气质的人。在这个浮躁的世界，有气质比漂亮更难得，因为气质不会随时间流逝而消失，反而越发光彩夺目。

想到马上就能再见到露露姐了，纪灵心里不禁又紧张起来。

也和露露姐的“超能力”有关。纪灵寻思，她会不会真的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了自己和娜娜的事，尤其自己曾是男生，现在却沉溺在女生的生活方式里，那么……

纪灵脸红起来，忽然觉得身上哪里哪里都挺别扭的，于是下意识地拽了一下裙摆，然后把有些掉下来的内衣肩带重新扯到正确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