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吗…”

多半是嘲讽的，安德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从城主那里了解到的大主教，是一位将自己的理想与平等挂钩的狂教徒，平等即宗旨。而目前来看，这只是一位阴狠的小人。

在列科城，安德曾经对马拉松有所交流，当时提到了「圣人教」。玛德以「人」为教，借助平等的名义发扬自己的教会宗旨，笼络民心。但安德对马拉松很明确地指出，那只是伪善。

表面上大主教还是站在大多数平民身边，意在为人民带来平等，实际玛德心有所念。如今彻底地露出了他丑陋的面容，平等仅仅是他用来掩盖自己的谎言。

玛德大主教的真正目的，是将兽人族的「先辈」灭杀，迫使兽人族不得不与他联手。只要失去了安德这位「前辈」，兽人族的希望被灭绝，他们一定会绝地反扑。

他的目标已经很明确，并非为了平等的宗教信仰，并非为了人民的未来，单纯是为宫殿中的那座王位，镶着金子的王杖，嵌着权力的王冠。

玛德将袭击的地点放在平民区。

平民区是柏林特城中管辖最松懈的地方。

即使会牵连无辜，玛德还是选择在平民区杀死安德。玛德明白这次是对安德下手的最佳时机，如果无法杀死安德，恐怕从今往后就再也无法找到下手机会。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平民区中贫民的死活，并没有贵族会去在意，这里也没有守卫巡逻。高贵的人向来眼高，看不起平民区里的人，作为贵族的狗，那些守卫自然不会白费时间巡视。

玛德选择在这里伏击安德，是为了能够腾出时间让他的手下有序退去。柏林特的守卫并非普通守卫，玛德不想自己的部下在争斗中泄露身份信息。

当初得到国王陛下的授意，柏林特守卫军的首领经过千挑百选，从柏林特国的百万军队中选出了百人。

这百人是柏林特守卫军中的精英，个个LV80以上，平常总在营地中训练待机，只有出现特殊事端才会秘密出动。

相较之下，玛德的部下只是由信徒与会员组成，等级参差不齐，除了听话，没有半点优点，肯定不是守卫军的对手。

再者信徒的攻击手段单一，伏击安德只需要辅助玛德释放法力，若是单打独斗，身份就会暴露无遗。

为此，玛德还特意发动了埋藏在王宫中的“兵卒”。这招暗棋，本是打算给敌方的“王”送上一局精彩的将军而准备的，如今放在安德的身上。

玛德认为安德足以自傲，能死在这诸多算计之下。

玛德确实将所有情报中的事都算进去了，唯独遗漏了安德的战斗力。

当初在驿站交战，大多人以为是城主与某个高阶职业者切磋，其他国家的高阶职业者碍于面子也都没有发声。

正是这点致命的错误，一招败，整个棋局都将陷入劣势，难以挽回。玛德在暗地里的布置也因此彻底破解。

马车在安德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但这里的道路被毁，显然已经不适合马车行走。为他们驾车的马夫也逃走了，安德和艾薇儿都是第一次来柏林特城，对这里不熟悉。况且这里还是平民区。

平民区的房屋林立，且道路并不宽敞，像迷宫般四通八达，虽然不想承认，但安德觉得他很可能会在这里丧失方向。

用「感知」能力大致地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柏林特城的内城墙隔离开贫民区与贵族区，内城墙的话用肉眼就能够看到，为了防止贫民随意进出内区，内城墙约有三十个柏林特单位，大概二十人高。

安德选了条最近的路，与艾薇儿一起向内城走去。这里距离内城区还有好一段路，安德默默地迈着步伐。走在安德右手边的艾薇儿能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

身为奴隶的她眼界无法比肩安德，对于政治她也是一懂半解，几乎没有任何价值的她能做到的，也只有倾听安德的言语。

“安德？”艾薇儿唤道。

“嗯。”

安德明白艾薇儿语气的意思，无论思考着什么，审视着什么，到最后可能会徒增烦恼。

那些自身难以解答的问题，人性方面的，人格方面的，也许她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答案。那么将自己所不明的问题展现出来也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我在想那位大主教。他与马拉松两人自幼结识，有深厚的情义。虽理念不同，马拉松还是在很多地方为玛德着想……只是这关系，恐怕在不久以后就会迎来终结。”

“是在想马拉松城主的选择会是什么吗？”艾薇儿一脸认真地回应。

“嗯。”

虽然知道艾薇儿是在为自己分忧，但她那认真模样令安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马拉松曾对我说玛德继续干蠢事的话，他会出面阻止。现在的状况就是，玛德已经准备开始干蠢事了。”

如果玛德真的打算夺权，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就是柏林特四分五裂的日子。柏林特城也就不会有如今表面上那么安稳了…

还有这次偷袭失败，玛德恐怕会在典礼上再次举行刺杀，目标就是那位老国王。玛德的执着已经逐渐扭曲，等待他的恐怕是无尽的深渊。

安德不想参与这场混乱，但是将这种残酷的选择交给马拉松——交给与大主教有着深厚关系的列科城城主，对马拉松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大人，我…我觉得您只要保持现状就足够了。”

艾薇儿再次用上了多日不曾使用敬语。对于她而言，安德是她生命中除了父母与那位祭祀外最亲近的人。艾薇儿也不想安德因为兽人族与人族协会引发的问题而头疼。

安德忽然停下了脚步，艾薇儿也随之停下。幸好没有走在安德身后，艾薇儿边想着边看向安德。

脸上挂着似乎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温和的笑容，那是艾薇儿内心第一次融化的原因。虽然笑容夺目，却仅仅展现片刻便融化在平常的职业微笑脸中。

微微愣神后，艾薇儿移开视线。她的心里有点小失望，安德看上去很温柔，这也是她迷上安德的缘由，只是安德的温柔太过格式化，这让她心里觉得始终与安德有着巨大的沟壑…

方才安德的笑容已经深深地印入她的脑海中，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

“谢谢。”安德说完后，再次迈开步伐。

艾薇儿只听到安德如此低语，她的动作瞬间僵硬。盯着安德的背影，她的笑容也在脸上绽放。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