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颗子弹一齐射来，朝着王晓乐的周身各处而去。

一旦他在之后遭到击中，身体的状况势必会变差，原本决定好的行动，也将受到影响。

情况一旦演变为那样，整个战局都会发生改变。

公正地说：

夜初雪在面临战败的一刻，真的是进行了一次、有可能颠覆全局的凌厉反击。

她几乎就要成功了，即使是她对面的那位强大对手，也不敢在一开始，就保证一定能化解攻势。

该说是一种巧合、亦或者战术层面的偶然？

总而言之，王晓乐在先前所凝聚出来的冰元素，在此时发挥了重要效果。

夜初雪可能是忘了，就在不久之前，冰球被剑刃所挥出的斩击，给砍碎成几块冰渣。

那些坠落在地的大型碎片，其数量可是多达七八块！

现如今，那些微不足道之物，自王晓乐释放出来的力量引导之下，从后方飞掠过来，眼看就要追上那六颗子弹。

那些东西并非是用来防御，而是一种进攻的手段。

一块冰渣负责撞击一颗子弹，若要将所有的子弹打落，则还用不到全部的冰渣。

数量方面的优势，决定了夜初雪的反击，最终也没能扭转局面。

别说她进行六次连续射击，哪怕是七连射、八连射，结果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然而饶是现实如此，她亦是忍不住在那人面前嘀咕：

『就差这么一点！』

这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只不过王晓乐的回答，会和那时的少女有所不同。

『是呀，就差这么一点，确实遗憾......』

下一刻，集中在剑刃部分的魔力，在王晓乐双手的向前突刺动作中，化为冲击的漩涡释放而出。

仿佛遇上无尽的沼泽，诸多细线在旋即，遭到庞大魔力的吞噬，于转瞬间成为了那股力量的食饵。

魔力对于圣力的压制效果，在此刻完全的展现出来。

倘若将之换成同等规模的圣力，则未必能见到摧枯拉朽的震撼场面；

现如今整个房间，已是被浓郁的魔力给填满充斥！

这个瞬间，呈现于王晓乐眼中的少女，其身体外围多出了一个异物。

巨大的、目前难以判断是何种生物的的骨骼，遮挡在夜初雪的面前，帮她抵御着可怕的冲击。

『晓君，你以为姐之前下楼，是去干什么了？』

她忽然开口。

『晚饭没吃饱，给自己加个餐？小心别让小肚子长起来了。』

王晓乐的回答当中，包含着明显的开玩笑意思。

享受着那轻浮的语调，她在接下来公布答案：

『姐是去通知待在附近的部下，让她们带着受伤的同伴，全数进入地下室，省得在之后遭到波及......』

解释完毕的一刻，骨骼比起之前扩大了三倍，其顶部在随后撞上天花板，大量的木屑在一道破碎声中纷纷落下。

两人身处的房间当场被毁，待到夹杂着火苗的烟雾散去、木屑不再继续掉落，王晓乐突然发现：

那不是一块独立存在的骨骼，而是一副完整的大型骨架，惨白的颜色令他一见难忘。

夜初雪得到骨架的保护，因而自身受到的受害，得以被控制在最轻的程度之内。

在深深的呼出几口气息后，少女投出带有几分寂寞的视线，去问着少年：

『今天的约会，晓君开不开心？』

这个疑问乍听起来与场合相违背，实则却是不然。

在战斗落败、被逼得拿出最后手段后，少女的战斗意志，已是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当前，她其实是在通过问答的方式，来试图恢复战意。

少年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撒谎最好，却没有口吐虚假的话语。

他在见面之初对少女撒过谎，此次却打算实话实说：

『还行吧！如果小夜中途没有心事的话，这段经历在日后回想起来，应该会更美好一些。』

『如果有可能的话，晓君今后想不想再和姐约会？』

『让我说实话？』

『务必实话实说。』

『那么---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即使没有亲眼见到，他也能知道少女如今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悲伤了许多；

于她眸子里闪过的情绪，就连少年这个外人，都能一眼看出。

忍着心脏的那股不适感，他如此告诉对方：

『小夜和我约会，难道是出于自己的本意？不对！这是那些吵闹的人(女骑士)所擅自决定的；

必须承认：今夜的约会让我很高兴，小夜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只约会这么一次就够了！

我无法保证下次也能让小夜开心，再说了，小夜也没有再和我约会第二次的理由。』

『未必就没有理由......』

『那我换个问法！』

少年感到了恐惧，所以不待少女把话说完，就换了一种更稳妥的说法。

他知道对方想让自己留下来，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劝告。

在知道对方心怀好意的情况下，他打算进行一次彻底的拒绝，拒绝的理由便是下面那句话：

『小夜喜欢我吗？』

『......』

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因为少女压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当沉默的气氛出现在此地，挽留的对话便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不能回答＝不喜欢＝不必再来一次伪装恋人的约会＝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他的逻辑差不多就是这样。

当然，这不过是对于自我的欺骗、并且也不可能真正骗到自己。

他做不到将眼前的少女，摆在与徒儿相同的地位上，故：

那个理由的最终欺骗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他对面的她。

『呼、哼哼哼哼哼。』

这大概是夜初雪发出的最好听的一次笑声。

在笑声停止后，她下了最后的决心，为此将一条胳膊举了起来。

嗤！

她的指甲在那上面用力一划，撕裂了白皙的皮肤，殷红的血液顿时流到外面，将一整条胳膊给染成赤色。

『小夜你......』

『住口，不准用那个称呼喊姐！』

出声打断别人话语的瞬间，夜初雪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像是如释重负那般，随意地前移那条血色手臂，用滴下去的血液，滋润着面前的骨骸。

『不装了不装了，被一个讨厌的人给亲昵的称呼，这感觉简直是讨厌到不行。』

狐面下的那张脸，此刻一定是变得凶恶起来，正如那恶劣的口吻：

『小贼比姐想象中的要麻烦呀！原以为对你稍微好一些，再给出一些暗示，你就能被迷得神魂颠倒，从而放弃皇夫的立场。』

『小夜你想说：之前对我的温柔，其实都是伪装出来的？』

『都让你别那样称呼了！』

砰！

一颗子弹射向王晓乐，他在下意识的动作中将之避开，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略微遗憾的“切”声。

貌似，夜初雪在为子弹射偏而感到遗憾，她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不快：

『你不过是个偷看女孩子洗浴的小贼，要不是有着皇夫的身份，姐根本犯不着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我是不是皇夫，与小夜你怎样对待我，这二者之间存在必要的联系？』

『废话！姐从一开始就把你当成猎物了。因为你是那个人的伴侣，姐如果能迷惑你，就能证明自己胜过她！』

『假设我真的被迷惑了，那么之后......』

『之后小贼就没有价值了，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你下狱或是被谁怎样对待，就都不重要了。』

『这是小夜的真心话？』

『不然呢？小贼不会真以为，姐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吧？』

她的眼神里满是嘲弄，犹如面对着一个滑稽的人物，丝毫不掩饰言谈举止中的轻蔑。

『姐希望留下小贼，不过是出于减少迪比勒丝战力的打算；毕竟你这种人，也只有实力方面还算过得去。』

将真心话一字不少的的讲述出口后，她显得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仿佛是在一瞬间，放下了内心的所有重担。

『既然不愿意听好话，小贼就得做好被姐弄疼的准备！』

血液眼见着扩散，如同涂抹开来的颜料，迅速将骨架变成为赤红色；

在那之后，新鲜的血肉凭空生长出来，将骨缝处的缺口给填满补上，筋脉更将四肢部分给连接起来。

在生长进行到一定阶段后，王晓乐瞧出了眼前生物的真实身份。

龙！

以少女之身呼唤出龙，这种超现实的光景，让王晓乐脑内的记忆涌动起来。

他记得：

在王国时期，英姆兰的一位女王，曾收过两位男性侧室。

以多情闻名于后世的女王，比起因政.治原因而挑选的“王夫”，更中意那两个异族的小正太。

后来，女王生下了两个具有异族血统的女婴。

两个孩子当中的姐姐，继承了人鱼的血脉，妹妹则继承了龙族的血脉；

当时的宫廷人士，能从两位姬(公主)的身上，同时见到两个不同种族的外表特征。

在决定继承人的那天，女王绕开了嫡出的孩子，而将王冠戴在了姐姐的头上。

于是，侧室所生的孩子成为了嫡系，并且直到今天，其后裔都坐稳了一国之主的宝座。

打从数百年前开始，英姆兰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没有继位资格的姬(公主)，自身便是骑士之首，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侍奉当代君主的存在；

反过来讲，君主也不允许对姬骑士下手，不可以排挤她在国内的地位。

这个规定延续到后来，便使得历代的姬骑士，始终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即使到了这一代，情况依旧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