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黑暗之间，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令人战栗而且绝望的寂静，身无依凭飘荡在虚空之中，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面前一片光亮传来，一个人手捧着一朵看似莲花的光亮来到面前。这人俏脸柳眉，唇红齿白，肤白胜雪，竟然是另一个自己？！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这个许雪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你、你是谁？手里拿着什么？”颤声问了一句，但虚空之内却根本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耳边空荡荡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叹息声。

可另一个自己却好像明白了自己的问话，只见她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娇俏可爱的笑容来：“我就是你啊，难道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我手里捧着的是你上次留在我这里的东西啊，难道你忘了吗？”

世间或许没有人能真正认清自己，转念一想，顿时惊恐的说道：“你、你是真正的许雪婷么？！”

面前的少女微微一笑，偏头奇道：“我是许雪婷，你也是许雪婷啊，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唉。”

刚想反驳，少女捧起莲花形状的光亮来到面前：“你看，上次你留下爱莲就快开花了，等它完全绽放的时候，我就把它交还给你哦。”

“什么爱莲，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东西？你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你不是已经离开……”

“这是我的身体啊，我怎么可能离开？只是外面的人太坏了，我不想出去。爱莲就是你给我的啊，里面蕴含着你对一个男人的爱意，你不想面对，就把它藏在我这里了。可是它每天都在长大，我就快容纳不下它了。等它完全开放，我就把它还给你好了。”

“胡扯，我怎么可能爱上男人？”

少女的笑容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强，她那飘渺的声音却还回荡在耳际：“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爱上他了！我自己的爱莲都照顾不过来，就快存不下你的爱莲了，我迟早会把它还给你的……还给你的……”

猛然间惊醒过来，一片令人眩晕的灯光让许雪婷一阵烦恶，身上好几处觉得疼痛，她不禁呻吟了一声。

“小丫头，你醒啦？”面前晃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声音嗡嗡回响在耳边，这人说话声音好像闷在水缸里一般。

也不敢再挪动身体，一动身上有几处就很疼，努力眨眨眼睛，泪水湿润了眼眶后，视力终于渐渐恢复了。面前的人是陈嘉扬，他一身白大褂，摘掉口罩和护目镜后，许雪婷很快认出了他，只见他脸上满是欣慰和惊喜。

“真不愧是变异体质，这么快就醒了。”陈嘉扬的声音怎么瓮声瓮气的？

见许雪婷一脸茫然，陈嘉扬轻声说道：“这里是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你昏迷十多个小时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许雪婷环顾四周，果然是在一间病房内，身上接满了各种医疗仪器，意识恢复之后，她眉头一拧，张嘴艰难的问道：“我、我怎么了？老陆呢？”

“祁玥的车发生了爆炸，你乘坐的出租车离得太近，受到了波及。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你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救了你一命，但右手和左腿两处骨折，身上多处被玻璃碎片划伤，头上有一处撞击破口，缝了十八针。不过你放心，伤口位置在后脑，今后头发遮住是看不出来的……”陈嘉扬一边替许雪婷做了些简单的检查，一边说道。

祁玥的车爆炸了？原来自己晕倒前看到的不是幻觉，祁玥的车燃起大火是真的。她的车怎么会忽然爆炸呢？祁玥怎么样了？陆建轩又怎么样了？

许雪婷呆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人意料，说实话现在她的耳朵还真有些发懵，听声音都感觉闷闷的。

“陆处长胸口中了一枪，已经做完手术，不过还没醒来，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吧。”

听到陆建轩没死，许雪婷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下，后怕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不过陈嘉扬没有察觉，继续说道：“祁玥的车爆炸后，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车内发现一具烧焦的女性遗骸，面目全非，支离破碎，难以辨认。一个小时前，警方那边传回消息，从你家里采集到祁玥的一些毛发，经过鉴定比对后，和车内女性死者DNA吻合，应该就是祁玥本人。”

许雪婷惊得坐起身来，扯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祁玥竟然真被炸死了？那辆宝马车是新车，应该不会发生爆炸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激动，事情已经发生，激动也没用，听我说就行。警方三小时前查出了爆炸原因，祁玥车内被人安放了遥控爆炸装置，炸药是专业的军用炸药，警方估计遥控范围在三百米以内！手法很专业，像是职业军人所为！爆炸现场导致八辆车不同程度毁伤，一死十伤，鉴于目前案情严重，明阳警方会同省厅成立了专案组，正在调查这起爆炸案。”陈嘉扬缓缓说道：“同时，祁玥又涉嫌枪伤陆处长，两个案子已经并案侦查，我们国安也参与了调查。”

许雪婷渐渐平复下自己的情绪，陈嘉扬说得对，事情已经发生，自己激动也没用，还不如冷静下来，好好回想每个细节，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秀眉紧皱起来，许雪婷靠在病床上，回想了今天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事前毫无先兆，事后毫无线索。陆建轩和祁玥到底谈了些什么？为什么祁玥要枪杀陆建轩？难道就是因为陆建轩看出什么破绽，发觉祁玥和冉峰的死有关，所以祁玥要杀人灭口？

陆建轩那么精明、强悍的人，怎么会被祁玥这弱质女流开枪打伤？祁玥开枪伤人之后，又是谁在她车上安放了炸弹，将她炸死？难道这一切和冉峰追查的案件有关？

一切谜团好像迷雾一样笼罩在许雪婷面前，或许只有等陆建轩醒来，才能知道他和祁玥到底说了些什么，或许才有线索和头绪吧。

“现在我们国安和警方已经联手，除了专案组的领导之外，你和陆处长的身份、以及我们执行的任务，都对警方人员保密。稍后专案组会派人过来给你录口供，你还是学生的身份，陆处长也还是学校老师的身份，知道了么？”

陈嘉扬检查完后，放下手里的听筒松了口气道：“你的身体一切正常，恢复愈合速度很快，外伤会很快愈合，后脑伤势过几天还需要做个复查，幸好没有发现颅内出血的状况，等伤口愈合拆线后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两处骨折有点麻烦，不过你愈合能力很强，应该个把月内就会恢复。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许雪婷回过神来，皱眉道：“嘉扬哥，我耳朵听声音有些奇怪。”

陈嘉扬哦了一声，替她检查了一下耳朵才道：“正常现象，你离爆炸地点太近，耳朵被爆炸声震伤，出现耳鸣现象，还好耳膜没破，过段时间就好了。”

“嘉扬哥，那我家里知道了么？”耳朵没聋就好，许雪婷想了想，祁玥爆炸案和陆建轩枪击案既然有专案组调查，自己也没什么头绪，索性暂时不想，这时候她有些担心起家里人来，要是父母知道自己受伤，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这么大的事，你家里当然要知道。而且杨磊这小子知道你被爆炸波及受伤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你的家人。”陈嘉扬缓缓说道：“其实你还没醒的时候，你父母、杨磊母子、秦霏都来看望过你了，只不过现在他们都被专案组的人带走，配合调查去了。祁玥是你父母聘用的人，专案组需要跟他们了解清楚情况。杨磊是发现枪击案的第一证人，杨磊妈妈和秦霏都跟祁玥有过接触，专案组需要找他们详细问清楚情况。你放心吧，他们都是配合调查，没什么问题的。”

许雪婷嗯了一声，陈嘉扬续道：“你和陆处长的身份也不会暴露，在你父母、杨磊母子眼中，你还是那个高中女生许雪婷。当杨磊发现陆老师被人枪伤之后，你想追上祁玥，所以在追赶过程中，受到祁玥车辆的爆炸波及，仅此而已。记得专案组来问话的时候，你这样说就好。有关国安的身份和任务，一句都不要提。对了，你们学校的监控录像已经在我们手中，小丫头，你跑得可真够快的，不过你那种速度也太令人惊讶，所以我让陆恒剪辑了一下才交给警方。”

许雪婷点点头，追赶祁玥的时候，她只想着尽快追上去，也没顾得上什么，还好有陈嘉扬他们帮忙遮掩，不然她那速度只怕和博尔特不相上下了吧。

至于专案组问话，其实她也早就想好了该怎么说，只不过自己找祁玥冒充家长的事看来是瞒不住家里人了。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被父母责怪几句。

想了想，许雪婷问道：“嘉扬哥，你说祁玥为什么要枪伤老陆？难道是老陆发现了什么吗？还有政教楼那么多老师在，竟然没人听到枪声吗？要是老陆醒了，专案组调查的时候，老陆又该怎么说呢？”

陈嘉扬道：“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陆处长为什么被人开枪打伤，其实到目前为止，也不能肯定就是祁玥开枪打伤他的。因为在祁玥宝马车残骸里，警方并没有找到枪械残骸。然后警方在学校里，沿着祁玥活动的路线，也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但没发现丢弃的枪械，连凶器都还没找到，也不好确认一定是祁玥开的枪。”

“至于没有听到枪声，估计是枪手安装了消音器。陆处长的手术刚结束，取出的弹头送检还没有消息，但初步看来是9毫米弹头，这种子弹是全世界使用最广泛的手枪弹种，所以还不好判断枪械类型。”

9毫米子弹？许雪婷愣了愣，好像国安装配的国产92式特工专用手枪，也是用的这种弹头啊。

“陆处长为什么会被枪击，又是谁开枪打伤他，这一切只有等陆处长醒了之后才能知道。你放心好了，陆处长是老江湖，等他醒了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和专案组说，我们国安在背后也会协调，不会暴露你们俩的身份和任务。”

陈嘉扬说得很快，许雪婷听得很仔细，生怕听漏了什么。

陈嘉扬又道：“现在你醒了，稍后我会安排你转到单间病房，你爸给你安排了最好的单间病房，稍后他们就会过来看你。”

半个小时后，许雪婷被转移到了父亲许建国安排的单间病房，现在她的手和腿都骨折，暂时不能动弹，也只能任由几个小护士摆弄。

这病房还真是豪华，有单独的会客间、厨房、卫生间，沙发、电视、冰箱等家具家电更是一应俱全，病房还配有专门的护士和护工，整个就好像宾馆的豪华套房。当然这病房价格也不菲，每天要花费两千多呢。

在陈嘉扬和几名护士的帮助下，刚安顿好不久，陈嘉扬的电话响了。在一旁接完电话后，陈嘉扬让护士们都先出去，单独对许雪婷道：“上级来电话了，现在陆处长受伤，我们五处这个行动组暂时由二处的孟凌负责。”

许雪婷啊了一声道：“孟凌姐来到明阳了？”

陈嘉扬点点头道：“陆处长受伤后不久，孟凌就带着二处几个人赶到。你昏迷的时候，她就开始接手调查冉峰、陆处长的枪击案和祁玥爆炸案。刚才的电话就是孟凌打过来的，问你醒了没有，说过一会儿带着专案组的人过来询问一下案情。待会儿她带人来做笔录是走正常的警方流程，等警方的人问完之后，她会单独留下来和你谈话。”

许雪婷点点头，自己和陆建轩、祁玥都认识，而且今天祁玥来学校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专案组当然要来问清楚。不过自己知道的这些事，貌似对案情调查没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