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游戏竞技 最强玩家的哥哥才不是最萌解说

不可说的秘密

  

“……叶煊,是吗。”

顾天骐桀骜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笑,“你确实堪称是一零五室里面,最难缠的一个——我让尹强向高睿打听过你们寝室所有人的弱点,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因为你非但一无所有,同时还没有欲求。不过说到底,任何人都是有其弱点的,于是我想了一想,上回在你们一零五室初次见面时,以你当时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了解我究竟是什么来路的人,这也就说明,你并不知道我跟叶染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这一点我有没有说错?”

顾天骐一边说着,一边玩味地瞥了我一眼,觉察到了他的用意的我,脸上渐渐褪去了血色。

难不成,他要用我那个不可说的秘密,来作为武器打击叶煊吗————

不,不可以。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你没说错。”我旁边的叶煊径自答道,“不过那又怎样?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都还是叶煊啊。”

“没错,你都还是叶煊——只是你不知道的话,你可以继续当一个喜欢着哥哥的傻弟弟,跟叶染把看似美好的家家酒一直玩下去。但如果你知道了的话————”

我脸上仅存的最后一点血色,也已经完全消褪,额角和后背无可遏制地渗出一层冷汗。

不要说,不要说。

“你就只能当一个痛恨着自己的哥哥,永远也不能原谅他的弟弟了。”顾天骐咧开嘴角,露出邪神一般的恶质微笑。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呢。”叶煊吊儿郎当地以小指掏了掏耳洞,兀自翻着白眼说道,“能有多大事啊?这个弱不禁风、连只蟑螂都不敢踩的叶染我又不是不了解,他哪可能干出那么不得了的、罪大恶极的事儿来啊?耸人听闻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被蒙在鼓里七年……你还真是个幸福的傻子。”顾天骐眯眼冷笑道,“要不要我帮忙……把你从梦里叫醒啊?”

“吹什么牛批呢……”叶煊摆出了他的招牌混混式不屑脸,一手抠着高高仰起的鼻孔,睥睨着面前的顾天骐,话音欠的不得了,“不好意思,没兴趣,不需要。我现在跟叶染相亲相爱一家人挺爽的,尤其看到你这么嫉妒,我更爽。可惜你投胎技巧不行,没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哥哥,这种爽感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面对叶煊如此尖酸的挑衅,素来骄傲的顾天骐面上的笑容虽然没有消退,但脸色确实是阴沉了好几分。

不要,再这样下去——顾天骐是真的会把七年前的真相抖出来的。

“————叶煊你住嘴!”已经听不下去了的我,忽然奋尽力气高喊一声,接着痛苦地咬着牙关,以几近哽咽的话语央求道,“算我求你……别再激顾天骐了…………”

“你在说什么啊叶染?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在虚张声势嘛!有什么好怕的嘛!”今天的叶煊像个受了某种降智打击的傻缺一样,对我的话语没有半点会意,依旧连珠炮一般地自说自话道,“唉,总有些人自己从小缺爱,就觉得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全都是一戳即破的肥皂泡,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事实还真不是这样——有些感情你再怎么去考验,它都能经受住,尤其是兄弟手足之间的感情,虽然这种感情你没体会过,也不能理解。”

“叶煊————”顾天骐忽而开口道。

来了——终于,这一切还是无可阻挡地来了。

“你可知道————”

震魂摄魄的魔音,在我的耳中被拖慢成无限拉长的低沉音调,一个字一个字地,叩打在我最不可触摸的神经上。

“你的生父在七年前————”

谁来阻止他——是谁都好,请阻止他说出这些话,不要让他把我不可说的秘密,全都说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

“————是怎么破产的吗?”

“咦……”叶煊欠欠的笑容,陡然僵止在了脸上。

“因为你父亲所有的生意客户,因为某个事件——全都转移到了我父亲的手里。”

一朝被开启的尘封魔盒,疯狂地倾倒出了席卷一切的黑色洪流。

“你大概至今还不知道——你父亲当年和我的父亲,做的是同一个类型的外贸生意,彼此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起初我家是敌不过你家的,我父亲初创的小公司甚至几乎要被你家吞并、压垮,为图自救,我父亲实施了一个非常手段——他把我送到了叶染就读的学校,让我接近叶染、与他成为挚交,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以借鉴和参考为名,唆使叶染从你父亲的电脑里,偷偷拷贝出你家公司所有的客户名目及财务信息。

“那时候的叶染真的是好听话啊。因为他很崇拜那时候的我,只要是我说的话,他都会信以为真;只要是我提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履行。所以我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你家最为关键的商业机密,之后的商战剧情就很老套了——一通举报电话加上作为证据的财务信息,就可以让税务部门驻入你家公司查账,那么你家的业务就不得不停摆,所有出到一半的货品都只能积压在仓库里。客户们迟迟无法通过你家发货自然着急,等不及了必然会来我家求助。而等到你家完成了冗长的税务审计流程后,客户的大半流失还仅只是开始,接踵而来的就是催付大宗违约金的律师函。你父亲为了避免蹲班房,只能去借高利贷。而你家公司本就处于底子不太稳固的发展期,加上高利贷公司的压榨,自然不堪重负、很快就垮掉了,而你叶家的衰落,恰恰是我顾家兴盛的开始。不过外贸真是很不易做的生意啊,稍不留神就会被竞争对手轻易搞垮,我父亲靠做五年外贸、积攒了足够的资本后,便也从外贸江湖里功成身退,之后便成立了投资公司,进行各种新兴领域的投资,其中就包括我所经营的这家电竞俱乐部。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叶染为什么对我来讲如此特别、如此重要?因为我顾天骐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一切的财富、名誉、地位、权力,全都是当年那个无比听话的、不惜背叛自己的家族也要满足我愿望的那个叶染,所带给我的礼物啊。他为了帮助我,付出了致使自己的家族分崩离析、家破人亡的惨重代价,试问对于这样一个人,我除了透彻心肺的爱怜之外,还能有其他的情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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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完蛋了。

我那深埋在心海之底的,最不堪的记忆、最丑陋的伤疤、最凶邪的罪孽、最猛毒的痴愚,都被最不可以看到的那个人,看到了。

爸爸当年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泄密者是我的人,为了掩藏我泄露了家中秘密的事实,自己一个人背负起了所有的失德、无能、怯懦、愚蠢的骂名,最终逃难到了日本,到死都不曾将这个秘密言之于外,为的,就是保全我在剩下的家人面前,能有一个美好而干净的形象,而不是害得叶家分崩离析的罪魁。我不忍心看着他独自离开去当一个孤胆英雄,才随他一同去了日本。

所以我拼命地、拼命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死守住这个秘密,因为我不能让爸爸以这么多年的隐忍换来的结果付之东流。如果我在妈妈和叶煊这里留存着的干净形象最终也破碎掉了,那么爸爸,就等于白死了。

可惜,我是个无能的人——这不可说的秘密,我虽用尽了力量,却终究也没能将它守住。

我真的好厌恶,好厌恶这个失德、无能、怯懦、愚蠢的自己。

我总是时不时地会在想,坑害了自己的全家,罪孽深重、人间失格的我,为什么还苟活在这个世上?我这样的人死掉不是会更好一点吗,对这个世界来讲?

直到有一天,我的内心里偶然诞生出了一个虚假的我,他有着好看又可爱的脸孔,有着阳光而达观的人格,还有着像是爱和正义的使者一般,锄强扶弱、关爱他人的完美品质。唯有当我变成那个虚假版本的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讲是有一点积极意义在的,我才能够容许自己继续呼吸下去,继续存在下去。

所以,我一直近乎偏执地强迫自己,在成为虚假版本的我的时候,我必须是美好的、必须是善良的、必须是被所有人赞许的,我不可以有瑕疵、不可以有裂痕、更不可以有污垢,我必须一直一直是完整的、纯粹的、刚正不阿的。

可是今天————我完美的假面具,终于碎掉了,碎了一地,再也拼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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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望向身旁的叶煊,一股细细的温热,从我的右眼眶里,无声地流落了脸颊。

叶煊的脸孔也从正对着顾天骐,缓缓地、机械地转向了我。

潜藏在他眼底的那些难以名状的东西,明灭不定地翻涌着,我读不懂那是怎样的一种复杂情感。

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我只知道,在我彻底消失之前,我还有一句话,需要对他切实地说出来。

这三个字,早在七年前,我就该对叶家的每一个人说出来的。

“叶煊…………”

我牵出一个挂满泪水的难看笑脸,沙哑的嗓子里轻轻说出了那个对我而言足有万钧之重的词眼。

“…………对不起。”

下一秒,我扭头疾奔出了顾天骐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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