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亚待在里院,躺在凉椅上睡觉。两个村子里的少年趴着墙,露出脑袋,偷看卡西亚,盯着它一起一伏的胸口。两个小子照的角度很准,正好对着卡西亚的领口。
年方十七的卡西亚可不缺爱慕者,可她是先生的女儿,没些本事恐怕根本入不了先生的眼。
这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吓跑了两个少年。
一个男人快步走进宅子的前院,两只手伸在破旧披风下。见前院无人,便转身背对着里院的门,一双眼睛露出杀气。
兰开斯特先生,正背着手快步走着。
两个村卫见了先生,纷纷点头致意。兰开斯特先生只是略微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赶路。村卫暗道不妙,先生怕是遇到了麻烦。
村子主干道上最气派的宅子,就是先生的宅子。只不过,村里最穷的人也可以出入。因为先生将前院的一键大房辟做诊所,医治四方病患。慷慨的先生可是村子里最瘦尊敬的人,连村长见了面也要恭敬地问候行礼。
兰开斯特急急忙忙,到了家门口,跨进大门。一个蓬头垢面,披着粗布斗篷的北国精灵正站在前院。
两个村卫跟在先生后面,见前院有个流亡的人,立即举起短矛,将先生护在身后。与此同时,那个男人抬起手,两把精致的手枪赫然对准了村卫。
卡西亚被吵醒,揉着眼睛推开了里院的门,正好将几人看的真切。两个村卫脑袋翁的一下就大了,要是歹人对她动了邪念。
正当几人对峙时,先生喊了一声“老弟”,这个带有明显北国方言的单词让村卫收起短矛。
那个男人将手枪火镰的皮护套重新上,**腰间的挂口。
这个男人对先生说:“此行一路凶险,流民四起,你快南走吧。兴许,呵呵,普西,到那里找我。”说罢 男人几步上前,拍了拍先生的肩膀,离开了宅子。
先生愣在原地,而后让不明所以的村卫回去。
“卡西亚,把你弟找来,事情重大,不得延误!”
“是,爸爸。”
兰开斯特外出归来,信使在半路拦住他,说是有自己要紧的信。先生一看印泥的章子,二货不说撕开了信封,看着信件的内容,而后满脸愁容径直回家。
寄信的人是先生的亲戚,一个在内海当海匪的败子(精灵语中指族中走入歧途的子女),如今给自己寄了新,让自己逃命。这是有多么可怕的事让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海匪怂呢?先生回到家,见着那败子竟落魄到如此地步,不免暗暗心惊。
卡西亚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卡莲,一个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十一二岁男孩。
先生已经换了袍子,着紧身衣袖,正在套马。
“把粮袋装车,快。”
两匹褐色的马被牵出来,挂到了大马车上。
卡西亚将最后的几个粮袋推上车,卡莲抱了几个垫子匆匆出来。先生将火药和弹丸放好,取出了两支雕花的精致燧发枪。
“卡西亚,卡莲,一人一个装好子弹,别忘了装护套。”
“恩。”两人结果手枪,拔出枪管下的通条,开始熟练的装子弹。
村长恰好走过宅子,被先生叫住。
“村长,族内出事,我得带着孩子走一趟。最近北边不太平,诊所钥匙。”
“奥,兰开斯特先生,你就放心吧,咱这村子太平着呢。”
“保重。”先生拍了拍村长的双肩,转身上了马车。
村长觉得先生是让自己保存下钥匙。毕竟宅子只是锁了内院门,外院的门虚掩着,没锁。
——
“卡西亚,昨天啊,咱们族内的那个败子来了,混成那样儿。”
“爸,不就是个败子吗?混的惨有什么不对的?”
“他是个海匪。”
“啊?”
“抢人的都那么惨,被抢的有多惨?他寄的信提到了北方,闹饥荒。信走的没比他快多少,说明沿途耽搁太多。去年南帝国虽说收成欠些,却也过得去。若是成群的饥民抢,招架不住啊。今年还没收割作物,情况紧急啊。”
“爸,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叫上大家呢?”卡莲从后面探出脑袋。
“呵。人少好跑路。我把诊所钥匙给村长了,里面有药材和几袋粮食,算是对村子最后的情啦。”
四轮大马车在道路上行进,斜阳将白布顶棚映的血红。
——
“康德老大,今天怎么办。”一个悍匪正擦着枪,问匪头子。
“找找地主的队伍,老样子。”
“老大,直接拦路劫不是更方便吗?”
“这时候就地主有粮能供咱这几十弟兄吃喝。”
“那,为什么不直接南下啊,在这破地方,过这种要饭般的日子。”
“你想被村卫射成筛子就去,我不拦你,你要是要铠,我可以借你个胸甲。”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没好气的说。
“好好好,大副,我怂了。”悍匪转身离开,又取了一支枪擦。
“康德,你哥兰开斯特……”
“别这么叫,兰开斯特是我们家姓,他名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好吧。喝酒吗?”
“老规矩,紧急情况不喝酒。不好好管管,早被海军找着灭了。”
“别人还以为咱们是私掠船呢。嘿嘿,不管谁,打得过就劫,打不过就跑。咱这小船,跑还是杠杠的。”
“可惜喽,只能凿沉她啊,沉也必须是在咱们手上。大副,告诉弟兄们,趁还有点儿太阳,再练练骑马和射击。”
“得令,船长!”
康德,化名,兰开斯特先生的弟弟。带领三十五人南下逃窜,一路上折了四个。
奥斯德利海本是他们的金饭碗,前些日子,南帝国的流民拼了命向北帝国跑,北帝国的海军收到命令,击沉偷渡船只。活动日间频繁的北帝国海军让海匪们叫苦不堪。船长们失落的数着自己的火炮,所有加起来还没人家一侧多。康德想想,是真的打不过战列舰,只得到陆地上混。
北帝国也闹缺粮,政府头子在内斗之余一致同意,拒绝接受南帝国的臣民。
南帝国的政府封锁了消息,派军镇压,却是拿碗救柴堆火,越救越旺。
——
村长集结了全村老少,取了先生留下的物资,指挥者大家逃命。
火枪团来到村子,只有水井和房子。
流民再次淹没了火枪团。
康德等人抢到火枪团的军备,继续缓慢南下。
先生带着儿子和女儿,不急不缓的向边境赶路。
——
—普尔顿边境
“快点快点!把据马栏摆好!”一个军官大声吼叫,一众士兵挪动着沉重的据马栏。
普尔顿王国的边境关卡都在加固,每个关卡都加派了军队和事务官,对出境物资课以重税。
边境的大多精灵商人疑惑不解,愤怒后还是掏了钱。
普尔顿王国的势力早已知晓南帝国北部的情况,正残忍的掐断粮食贸易的咽喉。
有人试图冲击关卡以图报复,却被列队的士兵射程筛子,倒在地上。关卡前的阵地在普尔顿一侧,南帝国只能庆幸普尔顿没把这事当借口出兵。
越来越多的精灵人发现并了解到自己的处境,开始逃难。
普尔顿王国又增派了士兵,开始极慢的接受过境者,也算是留给南帝国的面子。
不过,普尔顿王国的战争大臣已经将敌意传达给北方的精灵地区。
——
清脆的一声枪响,兰开斯特扛着鸟枪,从林子里出来。卡西亚的眼睛死死盯着枪口上挂着的兔子。
兰开斯特掐灭了枪机上的火绳,将枪交给了卡莲。比枪高不了多少的卡莲高兴的握着枪,自己把玩起来。
林子边有片空地,一家子在那扎营。兰开斯特枪法很好,卡西亚和卡莲几乎每天都能吃到野味。不过坏处就是,可能一口咬下去会咬到铁弹,牙疼老半天。
兰开斯特打猎可不敢用铅弹。虽说不是猎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卡西亚,爸这儿有些好东西,去把弟弟叫来。”
“嗯。”
不一会儿,卡西亚引着弟弟来到兰开斯特面前,兰开斯特故作神秘的从斜挎包里取出一个小皮囊。
“嘿,甜果汁,你俩分了喝。对了,一会儿吃兔子时慢慢品。”
兄妹二人欢呼一声,接过了神圣的皮囊。
“卡西亚,过来。”
“怎么了,爸?”
“这是两件粗麻布裙子,还有你弟的两套麻布衣服,之后赶路穿上,两件也好换,你现在就去车里换上,记得让你弟也换。”
“爸爸,隐藏咱家有钱,也不用这样啊,这大马车和两匹马还不够明显吗?”
“别嫌弃粗麻布贴身难受,听话,乖。”说完,兰开斯特抹了抹卡西亚的脑袋,卡西亚的耳朵瞬间就耷拉下来,顺从的点点头。(精灵的耳朵啦,虽然有好几种,阀体还是大家喜闻乐见的那种。)
兰开斯特看着自己的一儿一女,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金质挂饰。“我一定会保咱们的孩子平安,相信我,你就安心的注视吧。”
夜幕降临,兰开斯特将几把枪靠在身边,闭眼休息。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走到马跟前。刚好一匹马正站着吃草,那黑影从树上解下缰绳,刚一拉,几个铃铛就发出了清亮的叮当声。
兰开斯特条件反射般翻身站起,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前方猫腰走过去。
那黑影见势不妙,举着短剑就走了上来。
那人先是瞧了瞧,见兰开斯特手枪的药锅边没有火绳的亮光,刚想庆幸自己遇上了个好欺负的二傻,于是大步上前。不料刚走一步,接着残余的篝火定睛一看,瞬时冷汗就要打湿后背。那不是什么鸟枪,那是燧发枪,不用火绳啊!
兰开斯特见这人一身强盗气,而且对这手枪上的花纹毫不关心,于是,扣下,板机。
击锤夹着碎石,擦着火镰扣下,火镰被带起,药锅内的火药被引燃,飞起一阵白烟,接着枪膛内的火药被引燃,弹丸被气体推出,枪口随即喷出火光和更多的白烟。
黑衣人凄惨的嚎叫一声,栽倒在地。
卡西亚和卡莲都被惊醒,爬出了车厢。大车的四壁都有特制的夹板,可以拆卸安装,能在夜晚为宿营者提供庇护,同时防盗。此时卡西亚先开了正前的白布,拿起了一把鸟枪。卡莲摸到了火镰,打着火,将火绳扣到鸟枪的鸟嘴(击锤长的像鸟嘴,用来夹住火绳)上。
可眼前的一幕让姐弟俩都惊呆了。
老爸,他,杀人了!
黑衣人倒在地上,腿脚乱蹬,胸口的布被染成暗红。
兰开斯特面无表情,拾起地上的短剑,对准黑衣人的心脏,双手用力。
卡西亚双手颤抖,要不是右手的是指握在握把上,早都不自觉的扣动板机了。卡莲吓得哭出声,缩在姐姐身后。
兰开斯特转过身,看着兄妹二人,那张脸让人陌生,却又立刻恢复。
卡西亚将枪口对准了兰开斯特,双手依旧颤抖。
“说了多少次,枪口不能对人!尤其是你爸!”兰开斯特吼叫一声,卡西亚吓得一哆嗦,鸟枪脱手,砸在马车的木板上,又碰到地上的碎石子。
卡西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子微微发抖。
兰开斯特翻上马车,一左一右抱住卡西亚和卡莲,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卡西亚再也忍不住了,趴在爸爸的怀里哭起来。
天微微亮,兰开斯特摔着缰绳,缰绳打在马股,马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卡西亚和卡莲依偎在一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呼呼大睡。哭了半夜,哭累了,还是累了。睡梦中,少女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带有噩梦的恐慌。
兰开斯特先生虽然有学识,善行医,却是行武世家。年轻时,兰开斯特,也敲过军鼓,执过旗,扛过枪,当然,也。那雕花的手枪,就是老兰开斯特拜托熟人打造的,毕竟火枪团的高级军官路子广。
兰开斯特看着前方的道路,一些行人,路边的断树和路牌。本应文气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军人才有的坚毅。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