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形式的攻击，其遵从的原则都是一样的，感受对方的气息，找寻薄弱的地方，再一举击溃。”

“万物生而为一，从一而终，只有参透其本质，才能将有限之力量化为无限之源泉，也就是由无化有，由零化整。”

“现在，试着朝我攻击，不用留情，用你觉得成功率最高的方法攻过来就行。”

符华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举起向前，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好好好的。”

琳虽然对着突然的要求有些始料未及，但还是慌慌张张地握住了手里的匕首。

“我要上了，符华姐姐。”

“无妨。”

“喝啊！”

琳双手握着匕首的握柄猛地朝符华刺去。两人相距并不远，且是一个少女用尽全力的一击，速度与力道自然不必多说。

“气势不错，但决心不足。”

符华微微侧身闪过匕首的刃尖，再用手在琳的肩膀上一点，便让对方在前冲的状态下失去了平衡，结结实实地与地面来了个拥抱。

“疼疼疼。”

琳撑着身子从地面爬了起来，虽然身为女武神，这样的伤连蹭破皮肤的程度都做不到，但是这样面朝着地面摔倒，还真是够呛。

“虽然我也不擅长使用刀具，但即使是我这个外行人看来，也觉得你远远不够。”

符华伸手将琳拉了起来，早晨的气温可不允许让人自由地在地上打滚，如果感冒的话，这场训练可就得不偿失了。

“都是符华姐姐你让我练习使用匕首的错啦，明明知道我只是一个狙击手，作为师傅还让我去用根本没有关系的东西。”

“我可不记得有当你的师傅，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根据你的请求对你进行训练而已，而且作为一名战士，任何形式的攻击都要有所了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看着正撇着嘴闹别扭的琳，符华语重心长地强调着其话语中的错误。

“好的，知道了知道了。符华姐姐一直都是这样认真过头了啦。”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符华总是全心全意地做好每一件事。做到极致，做到完美，这恐怕不是每次都能做到的目标，但她依然会尽力到达能触及的最顶端，这也许就是符华这个人如此强大的原因吧。

“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忽视细节，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虽然我想这么说......”

符华看向了面前的琳，此时的她正呆呆地看着门口，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手中的匕首，眼神游离，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样子。

这不禁让符华想到了以前看到的在教室里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下课铃声的学生们。

“算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吧。这里就由我来收拾，你用这点时间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诶？真的可以吗？”

现在距离平时训练结束的时间还有两小时，提前结束显然不太符合符华一丝不苟的性格，因此也让琳有些出乎意料。

“嗯，今天你不是要和舰长一起出去吗？难得的机会，可不能随随便便地对待不是吗？”

“等等，符华姐姐，你误会了，这只是公务而已，又不是约会什么的.......”

琳发现符华将自己的心不在焉全都归结于接下来的外出上，一瞬间脸红得像个红透的苹果，于是赶紧拉起脖子上的围巾盖住了发烫的脸颊，但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甚至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是吗？原来不是这样吗？”

有时候，这种一本正经地反问远比那种**裸的嘲笑更加伤人。看到符华认真无比的表情，琳只觉得受到了extra级别的沉重打击。

“如果是我的错误的话，那就继续训练......”

“不不不，我要去，我去还不行吗！！”

趁着符华还没来得及改变主意，琳抢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

“咚咚，咚咚......”

虽然没有带怀表的习惯，但夜却确确实实地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血液的流动，是生命流逝的一种体现。只要稍稍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这也许并不是十分准确的计时方式，但却比世界上任何一种钟表都能让人体会到时间的珍贵。

“该是时候了吧。”

夜看着面前停靠的私人飞机自言自语道。

这是一架纯白的超音速飞机，整个机舱都被设计成了适宜人休息的空间，上面备有各种各样的点心食物以及psp这种游戏设备，能够保证乘坐的人在旅途中充分享受。

看来，无论是多么短暂的时光，人们都不能忍受它塞满了无聊的碎片呢。

“夜君！”

听到呼喊，夜回过头去，一个娇小的少女正朝着自己跑来。

“原本以为会像电视剧里的男主一样登上好几个小时，没想到还挺幸运的嘛。”

早上十点整，恰好是约定的时间。夜微笑着对赶来的琳调侃道。

“哼，你是把我当成什么拖延症女主了吗？”

“没有没有，琳的话，肯定是那种细致入微的青梅竹马系，这种女生一定不会迟到的。”

面对琳的责难，夜不慌不忙地答道。

“这是什么烂大街的角色设定啊。”

在游戏里，青梅竹马不都是失败的一方吗？琳有些不满地偏过了头。

“糟了，这样的选项，不就让如月琳小姐的好感度下降了吗，我到底是什么菜鸟玩家啊？”

“.......”

虽然总是嘴上不饶人，但这个人总能将尖锐的嘲笑变成温和的玩笑。就好像是上一秒递给你一块无从下嘴的冰块，下一秒便趁着你束手无策的时候将它变成了美味的刨冰。语言是一种艺术，这说法可真不为过。

“唉，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夜君你能不要这样耍嘴皮子啊。”

“如果不这样的话，不就不是我了，对吗？”

夜笑着拒绝了琳的请求，习惯这种东西，可不是轻易就能改掉的。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你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夜上下打量起今天的琳，不同于以往的穿着，现在的她似乎有用心地对衣服进行了搭配。

原本的金色长发此刻被分成两股用浅色的发带束起，变成了轻巧的双马尾柔软地擦过脖颈处的围巾与肩头长长地垂下。敞开的淡蓝色外套下是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下摆长过腰间的位置，恰好盖住了下半身的黑色短裙，只露出了两指宽的裙摆。纯白的长筒袜包裹着细嫩的小腿，其脚上穿着的则是一双系着蝴蝶结装饰的皮鞋。

总而言之，这是一套完美地将清纯可爱风格发酵出来的搭配，在本来就性格乖巧的琳身上，更是起到了1+1=3的效果。

“嗯......怎么......样？”

琳小幅度地左右转动身子，以便于更全面地将自己展示出来，但脸上的红晕却愈发加深了颜色。

“怎么说呢？蛋糕很美味，奶油也很不错，但如果把蛋糕上面涂满奶油，不觉得有些太甜了吗？”

“.......”

果然这样的搭配还是不行吗，确实，这种刻意的装扮反倒会让人觉得做作呢。

琳将头埋进了围巾里，精心准备了好久的搭配却起了反效果，真的让人有些难受。

“不过，也有那种吃再多都不会腻的蛋糕哦。”

“诶？”

“我是说，如果是琳的话，可爱永远只会是加分项。”

好像琳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夜进一步解释道。

“夜君......”

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的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开心的心情是肯定的，琳的语气中充满了感动。

“好了，先上飞机吧，今天还有任务要做不是吗？”

如果再拖延的话，可能就要晚上才能回极东了，搞不好还会被德丽莎骂一顿，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夜拉着琳乘上了飞机。

==

在一段不算很长的空中旅程后，飞机抵达了目的地——天命总部。

“欢迎来到天命总部，舰长大人。”

“......”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还是说飞机上的食物不合您的口味？”

“......”

“如果有不满意的事情，请尽管告诉我，身为女仆，我一定帮您解决所有的烦恼。”

“倒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听着丽塔细致入微的询问，夜没法给她具体的回答，只知道他因为在场的另一个存在而感到极度的不自在。

“只是，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在这里？”

夜指向了站在这个俏丽女仆身后的男人。

身着一尘不染的西装，无论是发质，服装配色，甚至口袋里的手帕都讲究得到毫无差错，随时随地都挂着一副讨人厌的笑容，说话看似是客客气气的，却每一句都想要从你的身上挖出他想要的情报。

卡里诺尔·伊利塔，这个只要站在夜面前就会让自己不自在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原来舰长大人烦心的是这个，卡里诺尔大人已经受主教大人的邀请在这里驻留很久了。”

丽塔轻轻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诱人的香甜。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夜君，这样很不礼貌啊。”

见到夜一脸不悦的样子，琳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

“舰长大人，这位是？”

见到像小猫一样跟在夜身后的琳，丽塔产生了一点兴趣。

“这是我的秘书官，如月琳。”

“像是小猫一样的女孩子呢，舰长大人原来是这种口味吗？”

“......”

听到丽塔这露骨的调侃，琳害羞地低下了头。

“丽塔大人你就不要取笑我亲爱的侄子和他可爱的秘书官了，夜应该也很忙的，所以赶紧把事情完成了让他们早些回去吧。”

察觉到气氛马上要陷入尴尬的卡里诺尔赶紧打圆场道。

“卡里诺尔大人说的是，那么请您带人去武器库吧。”

玩笑话点到即止就够了，如果逼急了，就算是猫也会咬人的，丽塔顺水推舟地打消了自己对这两个疑似关系暧昧的两人的兴趣。

“那么，请跟我来吧。”

“琳，我们走。”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只要快点做完，自然也就能早点离开，夜简直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提高办事效率，以便让这个家伙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时间越短越好。

“舰长大人，请您留步。”

“嗯？”

夜刚想跟着卡里诺尔前进，却被丽塔叫住了步子。

“登记的事情，就留给那位琳小姐去做吧，至于舰长大人您嘛，主教大人说，想要见您一面。”

“.......”

看着丽塔嘴角的笑容，夜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

......

“咚咚，咚咚......”

空荡的走廊中两个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地交响着，一个稳重而厚实，一个轻巧而不安。

“如月琳......小姐，对吧？”

“嗯，嗯。”

陌生的男人对自己提问，琳显得有些惊慌，原本以为在加入休伯利安后已经坚强起来的她，现在又再一次感受到了以前的怕生心情。

只是跟在后面就不自觉地绷紧所有的神经，无论对方说什么，每一字每一句都让自己觉得紧张无比，生怕回答错了什么让双方都变得难堪。

“你是第一次到天命总部来吧，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很惊人啊，竟然会有建筑物飞在空中什么的，之前都没想过啊。”

天命总部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城市，也就是传说中的空中堡垒，这里的一切都有着世界最高的科技水平，无论是像罩子一样保护着空港的防护系统，还是随处可见的机甲，都是在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

毫不夸张的说，这也许正是现如今世界中浓缩到极致的人类科技结晶。

“是这样吗，的确是很壮观的地方呢。”卡里诺尔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琳的回答，“那我们换一个问题吧，你觉得夜·伊利塔这个人怎么样？”

“诶？诶！！！”

足足一秒的停顿后，琳才注意到了这个看似是随意间提出来的却是十分重要的问题。

“夜君，夜君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吗......”卡里诺尔笑了起来，这个叫做琳的女孩还真是容易害羞的家伙，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让她脸红到将半个头都埋在围巾下，不过正是这样的单纯的人，反倒让自己觉得有些没意思呢。

“好了，我们到了，天命的武器库。”

两人走到了一扇门前，卡里诺尔用磁卡解除了门禁。

【确认，卡里诺尔·伊利塔，允许进入。】

在一阵机械提示声中，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或陈列在墙面上，或是放置在柜子里的各种各样的武器。

“让我看看，雷电芽衣的武器......”

卡里诺尔一边说一边操作着位于房间一侧的控制台，虽然自己只是在昨天才接触到这个操作系统，但靠着自己的天分与学识，对于各种功能的操作已经非常熟悉。

“雷切，嗯......在最里面的房间呢。”

雷切，这是之前与雷电龙马一战中被毁坏的芽衣的武器，在那之后，雷切的碎片便被送到了天命总部进行维修，此刻的夜与琳两人便是来取回这把对芽衣而言意义非凡的武器。

“这样吧，你先在这里把登记表填一下，我去把雷切拿过来。”

卡里诺尔递给了琳一张表格，随后打开门走入了里面的房间。

.......

“还没好吗......”

填完表格后已经过了十分钟，卡里诺尔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的迹象，感到有些无聊的琳索性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动起来。

“话说妖精之泪以前就是放在这种地方吗？”

想到自己的配枪以前就和面前的这些武器一样寂寞地躺在柜子里，琳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没有主人的武器，是否也会感到寂寞呢？

“嗯，这是什么？”

突然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琳发现了一扇不太显眼的门，门的颜色和周围的墙壁无异，乍一眼还以为是武器不够没有挂满墙壁从空出来的地方。

一个房间会有两扇内门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琳将手放在了门上。

【确认，条件符合，允许进入。】

但就在琳的手触碰到门的一瞬间，发出了与刚才同样的电子声，门也随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与堆满了各种武器的外面不同，里面的房间显得异常的空，硕大的房间中只有几个竖起的玻璃罐分成两行陈列在房间中。

“......”

也许是想要找一个挽回自己冒失行为的方法，也许只是因为好奇心，琳走进了房间里，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奇怪的玻璃罐。

但与印象中的实验室不同，这些玻璃罐里装的并不是实验素体或是其他的生命东西，而是一套套设计精妙的装甲，它们外观不近相同，却又好像有着一种微妙的联系。

“这是什么装甲呢......”

琳将手贴在了玻璃上，仅仅是隔着玻璃就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强大力量，仿佛在对自己诉说着自己的愿望，但传到掌心中淡淡的冰凉感，又好像是在倾述着自己的落寞。

“真红骑士·月蚀。”

“！”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琳这才发现卡里诺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这是你面前的装甲的名字哦。”卡里诺尔笑着说道，似乎并没有介意琳的反应。

“月蚀......”

琳看着面前的装甲说道，这如同利剑状展开于身后的机械翼，如烈焰一样深红的颜色，以及立于旁边的两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就像是一只要将生命燃烧到最后一刻的火鸟，将面前所有的阻碍都烧成灰烬。

“然后，旁边的这个是影骑士·月轮，再之后是白骑士·月光，血骑士·月煌，夜骑士·月骸，战骑士·月兔，狱骑士·月烬，苍骑士·月魂，再加上两具资料缺失的，一共10具弑神装甲。”

“弑神装甲？”

弑神，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字眼啊，既然能杀掉神明大人的话，其具有的力量一定是无法想象的吧。

“嗯，这是天命开发的第四代弑神装甲，与其它的装甲不同，只要达到了穿戴的要求，就能随时在你需要的时候传送到身边并根据使用者的体型进行着装，可谓是现在最强大的装备了。”

“嗯.....嗯......”

虽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琳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普通的装备都是要靠补给箱投放到指定位置才能供女武神使用，如果真的有装备能够随时随地都能着装上的话，那对于战斗来说帮助可不小。

“哈哈，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到这里的，但在这种地方到处乱逛可不太好哦。”

“对，对不起！”

听到卡里诺尔的话，琳赶紧道歉道，自己挨骂倒是小事，如果因为自己而连累夜君的话，那就麻烦了。

“不过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你赶紧出去吧，被别人看到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谢谢您的关照。”

接过卡里诺尔递过来的雷切，琳赶紧跑了出去。

“......”

看着匆忙离开的琳的背影，卡里诺尔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据说弑神装甲拥有着能够对抗律者的强大力量，为了让这样强有力的武器不被有心之人损坏，收藏着弑神装甲的房间一直有严格的管控限制，只有符合穿着弑神装甲的女武神或是奥托本人才能进入到房间内，即使是一直想要进去亲眼见识一下的自己也在多次的无果的尝试后被迫放弃。

而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女，竟然如此轻易地打开了锁，难道说某件弑神装甲认可了她的素质吗？

卡里诺尔将信将疑地调出来控制台的记录，查看关于弑神装甲房间锁的状况。

“这是......”

看到出于意料的信息，即使是见过了无数匪夷所思的实验场景的卡里诺尔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只是最低程度，但所有的装甲都对这个少女有了反应，也就是说如果无视掉只达到及格线带来的巨大负担，她可以着装所有的弑神装甲。

“哈哈，哈哈哈哈.......”

卡里诺尔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兴奋笑了起来，如此新奇，如此荒谬的一件事，竟然就这样随意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现在自己的脑中涌现出了无数的想法，无数的计划，无数的目标，自己的人生中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像这时候一样让自己对想要的东西如此清晰。

“真是得到有用的情报了......”

卡里诺尔随手一划，删除了所有有关于如月琳的门限记录。

......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建筑中。

“那么，我先退下了，如果舰长大人或主教大人有吩咐的话，请随时将丽塔叫进来。”

微微颔首示意后，丽塔走出了房间。

“......”

并不是像那种普通的迎客之道，即使夜已经到了奥托的面前，他也没有欢迎或是寒暄的意思，只是将上半身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要试着稳稳把自己叫过来的原因吗？那样会不会自露马脚？

夜看着像是完全无视了自己存在的奥托有些拿不下主意，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默不作声的两人，这多少让夜感到有些压抑。

“艾利克里·夜·伊利塔，现休伯利安战舰舰长，自就任以来，成绩优异，深得女武神及随舰人员信赖。”就在这时，身为主人的奥托首先开了口，“夜·伊利塔舰长，近来可好？”

“算是吧......”

夜含含糊糊地回答道，一般的问好前需要把对方的底细先说一遍吗？这是不是在试探些什么？

夜的目光落在了奥托手中的文件上，看起来是几件白纸钉起来的东西，难道是关于自己的资料吗？

“呵呵，看来舰长你还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呢，现在的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发现猫的毛发的老鼠一样吗，我有那么让你不安吗？”

“哪有下属见到上级不会不安的呢？搞不好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也说不定。”

奥托的话语看似不着边际，却不知不觉夺过了话语的主导权，让落于下风的夜只能乖乖地见招拆招，没有丝毫反制的机会。

“舰长可真会开玩笑，不过说的也是，没有通知就把你叫过来，确实会让人不安心。”奥托没有介意夜话中不敬的成分，反倒是对他的状态表示理解，“既然如此，那我就换一个问题吧。”

奥托翻过了文件的最后一页，完成了对其的阅读，所以也得以腾出功夫正视着面前的夜。

“我可爱的孙女，最近怎么样？”

德丽莎·阿波卡利斯，身为圣芙蕾雅学园长的她，便是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的年轻男人的孙女，确实是很难相信的事，在认定为事实之前，就连夜也确认了好几次。

“还算不错吧，每天辛勤工作，虽然辛苦，倒也充实。”

“是......吗？”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夜好像感到奥托的目光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仿佛一只好不容易才等到兔子从洞里探出头来的狼。

“既然一切都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她会写出这样的报告呢？”

奥托依然挂着迷人的微笑，但语气却早已截然不同，这样的反差比一般的责问更加能给人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夜终于明白了奥托将自己叫过来的目的。

不是寒暄，不是问罪，而是对于推测出结果的确认，甚至可能对自己的处置都安排好了，现在这只是走一个必要的形式而已。

“仅凭借琪亚娜小队的三名B级女武神成员，便解决了让数名A级女武神丧命的迦尼萨。带头潜入逆熵支部带回被控制的布洛妮娅。与符华一起将中立城市——埃利尔城收于天命旗下。带领休伯利安的女武神从第三律者手中平安逃脱。以及最后，解决了沧海市内的杀人案，并将罪魁祸首爱丽莎·诺切瓦尔带回。”

“还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呢，夜·伊利塔舰长，就算是将你称作天命的第二个大英雄也不为过吧。”

奥托戏谑般地说着，但夜知道，这不过是包上了隐藏外衣的利剑罢了，只要自己稍不留意，就会被其抓住破绽，贯穿心脏。

“......”

“但，这些报告如果除去对功绩的描写，有些细节却显得极为违和。”

奥托用手拖住下颚，将头撑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一步饶有兴趣的样子。

“靠什么方法才能让三名B级女武神能战胜迦尼萨？为什么在与逆熵主力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只有你没有受伤？为什么在埃利尔城中出现了一看见鲜血就会精神失常的人？为什么不靠天命的支援就处理掉了律者绯狱丸？为什么能让曾毁灭苍穹市的第三律者再次消失？以及最后，你如何一个人杀死了曾为S级女武神的爱丽莎·诺切瓦尔？”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长刀，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地刺在夜的各处要害上，虽然不致死，但也让他无法轻易拔出，只能慢慢忍受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煎熬。

“这些事情，只要遇到战力问题，都会被归于或是琪亚娜或是其她女武神的身上，但实际上，这种精心的安排却是漏洞百出。在我看来她们并没能够解决这些事件的能力，而且如果身为舰长的夜·伊利塔毫无作用的话，也不必每次都犯险亲临战场吧。”

“会不会，这些突然在别人身上暴增的战斗力，其实是出于你的身上呢？”

奥托一项项地将报告上无法解释的地方列举出来，这些都是德丽莎为了隐藏夜已经成为了拟态律者的事实才进行的模糊处理，毕竟，天命是一个以对抗崩坏为基础而创建的组织，其内部是允许存在律者这种崩坏的产物的。

“奥托主教，你的意思......”

“呐，夜·伊利塔舰长，这段时间据说出现了一个新的拟态律者，能够自由地操纵血液，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就实力而言，甚至可以达到S级女武神的水平。”奥托没有给夜丝毫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件，如果把原因都放在一个强大的拟态律者身上，是不是就可以得到解释了呢？”

“......”

要承认么？如果承认的话，奥托又会怎样呢？

不过唯一可以确认的话，无论奥托多么像是将已经认定的事实说给自己听的样子，但既然会这样问自己，就说明他有所顾虑的可能性并不是百分之零。

那么，即使可能并没有作用，自己也不能首先服输。

“不愿意开口么，还是说已经放弃抵抗了？本来难得与我麾下最优秀的舰长友好交谈一番的......”

奥托向夜走了过来并缓缓将手向前伸出，数道金色的光出现在手掌的周围并开始凝聚，在这些由光芒组成的部件不断装配重组后，光线消散，一把红白配色的手枪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而其枪口则笔直地对准了夜的额头。

“果然我还是喜欢这种最快的方法。虽然威力可能不及真品，但这把天火圣裁应该能将你的身体打得七零八落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是真正的血之律者，应该就会靠着自愈能力复活了。”

天火圣裁？夜在图书馆中阅读过关于这把枪的资料，据说齐格飞·卡斯兰娜曾靠着这把枪重伤了第二律者西琳，但因为这把枪过度地强调破坏力，在最高输出功率上，甚至能毁灭使用者自身。

要用这样恐怖的东西攻击自己再让自己被迫用自愈力复活吗？真是打的一副好算计啊。不过说实话，如果真的被轰杀到身体分散的地步的话，仅凭能力，夜也没有把握能够复活。

夜看着奥托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乎在劝说自己乖乖坦白，从他的眼神中完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可怕的人啊？仅仅为了一个认定的事，就要毫不犹豫地去证明其真实性，即使代价是别人的生命。

不过.......

不过，即使如此，夜也没有办法去承认。

因为如果舰长就是天命对抗的敌人的话，整个包庇自己的休伯利安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呼——”

夜长吐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咚。”

并不是想象中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枪的声音更像是一颗石头落入大海中的闷响，但子弹的风压却无比锋利，只在一瞬间就像刀子一样割破了自己的脸。

但，虽然是如此强大的一击，却没有正中夜的脑袋，而是擦着夜的耳边，直接将身后的墙壁炸开了一个大洞。

打偏了？不可能的吧？这个枪口离自己脑袋只有二十厘米不到，即使是第一次开枪也绝不可能打偏的吧。

那么，是他放过自己了吗?

“.......”

恐惧？庆幸？

夜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只知道全身的毛孔都在往外渗着汗水，回过神来，自己的全身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主教大人，如果想要开门的话，叫我就行了，这样的开门方式真的让我很伤脑筋。”

看着刚刚还完整地填充这墙壁的空间，站在外面的丽塔透过这个巨大的窟窿向着里面的奥托抱怨道。

“为了一个猜测去牺牲如此重要的舰长，我可没有疯狂到那个地步。”

奥托没有理会丽塔的话，而是让手中的天火圣裁消失后，对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夜说道。

“希望你要明白，效忠天命之人，乃是顺应天命之人，要是反过来的话，便是逆天而行，必会遭到天诛。不过，我想，身为我天命最大战舰休伯利安的舰长，你的心里自然有数，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可别让等你的那个小姑娘着急了。”

奥托坐回了座位，不再将目光放在夜的身上。

要确认的都已经得到了结果，那么也没有必要做进一步的事了。

“那我先告辞了。”

夜用尽全力撑着几乎虚脱的身姿站了起来，开门走出了房间。

......

“脸上的伤口并没有愈合，舰长大人也用尽了全力在掩饰呢。”

目送着夜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丽塔打开门走了进来对奥托说道。

目睹过夜使用能力的她，当然知道其真实身份，自然也会顺理成章地将情报告诉主教大人，但精神因为主教大人的行动而紧绷的舰长大人，好像忽视了这一点呢。

“我能冒昧问一句吗，主教大人？”不过，正因为如此，主教大人对舰长大人的处置才显得不正常，“就这样放舰长大人走真的好吗？”

“虽然现在杀掉他很简单，但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好处。”对于丽塔的疑问，奥托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自己的行为和放虎归山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奥托也并不打算对此做太多的解释，只是漫不经心地抛给了她另一个问题，“丽塔，你听说过昙花吗？”

“您是说那种只在晚上才开放的花朵么？据说它的花期只有四个小时左右，所有很少有人能有耐心熬夜去目睹它的开放。”

“你说的没错，昙花一现固然美丽，但却转瞬即逝。所以为了能在想看的时候看到昙花的开放，便有人制造了模拟其开放条件的环境，这样便能随意地控制这美好的事物了。”

契机是什么？绽放的昙花又是什么？其中暗指的东西或许只有奥托自己才知道吧。

==

据说世界上第一架飞机是憧憬着和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的人发明的，当莱特兄弟第一次驾驶自己发明的能够载人的飞机翱翔于天空时，那还是一个只能滞空12秒，飞行距离仅有30米的东西。为了增加自己在天空中自由漫游的时间，两人日复一日地改善飞机的设计，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更优的方案，直到最后，他们的飞机已经能达到时速76km，飞行距离也达到了186km。他们渴望着翱翔于天际的场景，所以一步一步地迈向自己的梦想，最后终于能够和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

但随着科技的发展，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亚音速，超音速，各种各样的飞机应运而生，原本需要花费好几天才能达到的地方，在更加完美的飞机支持下，只需要几个小时便能抵达。

原本梦想着能够像鸟儿一样尽可能长地飞翔的飞机，现在却在用尽所有的方法缩短它在天空中滞留的时间，这样的改变，究竟该不该说是违背了初心呢？

不过，这一点，是身为普通人的我们不需要考虑的，也许会有人一时兴起想要改变世界，但世界依然在前进。无论事与愿否，它一直都在发展着，就像这昼夜的交替，就像这社会的更迭。

“嗯........”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的返程，琳还是无法让怦怦直跳的心平静下来。

虽然机舱中只有琳和夜两人，理论上来说可支配的空间很大，但此刻的两人却紧挨着坐在了靠窗的两个位置。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为了更好地看到外面的风景，琳率先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然后紧跟着自己的夜就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自己旁边。

这样想起来好像并没什么违和的地方，除了这像迪斯扣一样狂跳的心脏。

“琳，你觉得累么？”

“诶？不觉得啊，这里有很好吃的点心，而且还有游戏可以玩......”

面对夜突然的提问，琳慌慌张张地答道。

这架飞机上虽然不像在地面上那样自由自在，但各种各样的服务都还算齐全，单单给一两个人提供完备的吃喝玩乐到不成问题。

“不是指现在，是指之前，我还没能像这样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

夜的音量很低，像是考虑了很久才试探性性说出的话语。

“......”

那是在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正在训练的琳接到了夜的电话，在通话中，夜让自己进入极东分部的武器库，并擅自调出两把低级武器投放至指定位置。

当时的琳还不知道夜的这项请求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那时夜的语气很别扭，就像是那种硬憋着悲伤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仿佛一块努力想要凝固，却没办法阻止自己融化的寒冰。

直到第二天，夜带回了杀人案凶手爱丽莎·诺切瓦尔的尸体，随后便将自己关在家中长达一个月，这期间琳每天都会给夜送饭，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琳知道那时候的夜已经是一触即溃的状态，所以自己都是默默地放下食物后便转身离开。

那段时间，可能是女武神们最低谷的时期，因为舰长状态的影响，整个休伯利安也一蹶不振，老实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如果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休伯利安会变成怎样，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开始好转了，无论是身为舰长的夜，还是休伯利安。

“那时候的夜君真的很让人担心哦，见到最重要的人遭受那样的惨剧之后就一蹶不振，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闷酒，好几次我刚开门就要被浓厚的酒气熏到了。”

琳双手搭在腿上，紧紧地捏住了裙角。

“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地给夜君送饭，将在各种地方醉倒的夜君扶到床上，因为我知道，即使不声不响，夜的心却几乎要崩坏了，勉强维持着没有倒下，一定是顾及休伯利安的大家吧，因为夜君倒下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支撑着濒临破碎的精神。”

“那样的夜很强大，强大到能为了其他人而勉强自己，即使自己心里多么的难受，都要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在这样的夜面前，我这种劳累又算得上什么呢。”

“只是，只是哦......”

琳轻轻地咬住了下唇，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那样的夜也很让人难受，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一个人默默等待着结疤，等待着上后愈合，这期间所有的疼痛都埋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也许这的确是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但这也更加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不是吗？”

“我知道爱丽莎是夜君重要的人，她的离开让你很伤心，但夜君的依靠不应该只有一个，如果可以的话，我.......”

“我......”

“呼呼——”

突然一阵沉重的呼吸声打断了琳的话，琳这才发现旁边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梦乡。

“说的也是，毕竟听说已经熬夜工作好几天了......”

虽然没有说出想要凭着气势说出来的话，但总觉得松了一口气呢。现在想想，在别人刚刚从重要的人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说想要当新的依靠这种话，还真是有些不知廉耻呢。

不过......

“如果累了的话.......”

琳用手扶起熟睡的夜，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