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与律者接触后已经过去三天。

天命极东分部，特派员卡里诺尔的办公室。

“所以，你们并没有见到律者，反而是其中一人被控制了心智是吗？”

“虽然并我并没有亲眼见到控制‘芽衣’的律者，但拖住了我的那个女孩应该也有着和律者相似的力量，而且......”

“德丽莎学园长，没见到就是没见到，单单是从结果来推断过程是相当草率的行为。”

“唔——”

德丽莎被卡里诺尔这丝毫不逃离主题的问罪呛得不行。

“不过，你们口中那个被控制的女孩，真的叫做‘芽衣’么？”

“......”

这句话究竟是对可能推测的试探呢？还是对已知谎言的确认呢？

但无论是哪一种，如果自己这边先承认所谓的‘雷电芽衣’其实是八重樱这个外人的话，无疑会成为被借以攻击的把柄。

“芽衣就是芽衣啊，让一个路人来替换作为主要战力之一的芽衣，这毫无意义不是么？”

“是这样说的没错，如果你们不是别有用意的话。”卡里诺尔笑了笑。

“那你是不相信我们休伯利安喽？”

“不不不。”卡里诺尔连忙否认，“毕竟主教派我来这里，就因为我是少数几个愿意相信您的理念的人，如果在这点小事上就怀疑您的话，辜负了主教对我的信任不说，而且在我的良心上也过不去，不然我也不会借交通工具给夜他们了不是么？”

“哈哈......”这种解释有理有据，感人肺腑，却让德丽莎尴尬无比，只好笑着应和，好在卡里诺尔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说起来，夜呢？”卡里诺尔问道。

“他啊，一大早就说要去查资料，跑掉了。”德丽莎无奈地摆了摆头。

“看来夜还是对我不太友好啊。”卡里诺尔苦笑道。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舰长他，嗯......怕生，对，怕生。”

“哈哈，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好歹我们也是一个家族的人，他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您的心意我代他道谢了，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样的结果也是我自作自受。”

“你们发生了什么么？”

“这个问题......我实在难以启齿，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德丽莎终于走出了办公室。

“看起来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啊。”

“是啊，是啊，如果你被一个外表比你大了十几岁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几个小时，你也会崩溃的。”

“确实是在外表上。”

“你说什么，姬子少佐？？？？”

“不，什么也没有。”姬子赶紧把头撇了过去。

“呐，姬子......”

“如果要找八重樱的话，去街区找到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种台词被别人抢先一步说出口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难受。

德丽莎郁闷地向着门口走去。

“等等。”

“？？”

“在回来的路上，顺道给我在自动贩售机买罐啤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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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我控制了你，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你自己的意愿。】

【那些虚伪的人类，为了自己就要牺牲一个无辜的人的生命，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

【那是你唯一的妹妹，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些杀人凶手继续幸福地活在世界上么？】

【一直以来你都是看着别人被送上祭坛的，为什么唯独到了你妹妹的时候，你会动了杀心？】

【承认吧，你根本就是个以杀戮为食的恶魔。】

【承认吧，你会为了血液的腥味而愉悦。】

【承认吧，你最终，会和我合为一体。】

“所以，这些话，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呢？”

这是绯狱丸将那股红色的气息全部灌入自己的身体时，脑海中响起的话语。

“难道我的救赎，只是自以为是的谎言吗？”

独自一人坐在人造湖旁的座椅上，八重樱的心绪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宁静的环境而平静下来。

此刻正是盛夏。五彩缤纷的花朵都已经化入了尘土之中，本为陪衬的绿叶成了主角，竭尽全力地向着太阳展现自己的身姿。

但，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会飘扬着纷飞的晚樱呢？

难道是那妖艳的红？

如同血液一般的妖艳的红？

【卡莲，我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种地方黯然神伤，还真是你的风格，‘雷电芽衣’。”

几乎不包含任何感情的语气，即使是全休伯利安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八重樱扭过头去，符华正站在旁边的一棵树下。

符华并没有抬头，目光依然落在手中的书本上，阳光透过密叶中的缝隙映射在符华恬静的面庞上，柔顺的长发泛起淡淡磷光。

此情此景，如同突然刮起的一阵微风，在这炎夏中令人心旷神怡。

“是你啊，符华小姐。”

“叫我符华就行，八重小姐。”符华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翻过了书页。

虽然槽点显而易见，但八重樱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

“呐，符华小姐，你觉得人为什么会想要去杀戮呢？”

“杀戮？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符华依然是淡淡地说道，“杀与被杀，世间永恒的法则——弱肉强食，所有的生物都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残忍地夺走其它生物的生命，必要时，甚至也会同类相残，亲人相残。”

“但大部分的人类不希望夺走同胞的生命，他们进化出的良知让他们对同胞的惨死深恶痛绝，他们制定了法律，禁止人类擅自夺走同类的生命或是做威胁他人生命的行为，并对那些违反法律的人施以制裁，在这样的制度下，人类的社会得以安定下来，人类的发展才能稳定下来，正因为所有人都害怕着惩罚，才放弃了暴力，寻求着更多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人们告诉自己，杀戮是不对的，夺走他人生命的人必将受到同等的下场，但在对施暴者还以颜色的同时，他们却忽视了所谓的制裁，也是一种残酷的夺走他人生命的方式，至少从本质上来看，两者并无不同。”

“所以说，人都是有着杀戮的渴望的，只是或大或小，有人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乱杀人，但有人却找到了理由给自己的杀戮行为正当化，这就是所谓的凶手与刽子手的区别。”

“......”

刽子手与凶手，卡莲，在你看来，我的样子，究竟更像谁呢？

“所以，为什么你要问这个问题呢，八重小姐？”

“这个理由可以对你倾述么？”

“我看还是不必了。”符华利落地合上书本离开了这里，“如果不是你所期望的那个人的话，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

看着符华的背影，八重樱漠然了。

也许她说的对，符华小姐并不是卡莲，她并不能实现那时候卡莲对自己的救赎。

即使是虚假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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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舰长，今天也是来读书的吗？”

图书管理员小姐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而且长得也很可爱，如果不是要看守这个庞大的图书馆，此刻一定已经和某个帅气的男孩一起在外面约会了吧。

“是的，麻烦你了。”夜也回以微笑。

“请您自便。”

“谢谢。”

夜径直走到了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架之中，开始搜寻起需要的书籍。

在这个信息化电子化的时代，人们都习惯从一个小小的电子计算机中调出想要的东西，图片、文字都以被以小小的01数字排列着，所有的东西都被化为了电子信号，存放在一个内存条中，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将资料从那个冰冷的半导体中取出化为有形的视觉效果。

但有人却对着纸制的书籍情有独钟，这也是为什么天命极东分部会有着这样一个庞大的图书馆的原因，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在冰冷的电子屏幕之前没有的独特感觉，所谓的书籍的归属感。

其实对于夜来说，纸张记录的资料更有参考价值，从纸张的泛黄程度可以推断事件的大概时间，从文字的形状可以看出记录者当时的心情，从笔墨的着重晨读可以了解到某些细节的重要性，而且在书页之间，也有可能藏有作者的隐喻。

但，这一切都是在原件的基础上才能实现，而在很久之前，为了方便更多的人阅读，书本早已变成了印刷生产了。

也许如今人们想要看不方便的纸制品，只是想要享受那种书页在自己的手指上滑过的感觉吧。

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翻开了找到的书本。

虽说如此，这个图书馆里面也没有多少人，所谓的找空位也不过是找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罢了。

“说起来，好像某人很喜欢看书来着。”

不过她出奇镇定的性格，到像极了这默默地躺在书架上却饱含着知识的书本。

想到这里，夜不禁挂起了微笑。

其实仔细想来，休伯利安上这些性情各异的人能够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也许是某种缘分吧。

......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跑偏了，夜赶紧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归正轨。

“舰长，你刚刚在坏笑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一记拍肩让夜吓了一跳。

“是不是在想什么坏坏的事情啊？”

“你想多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我也经常幻想着芽衣对我百依百顺的。”

“不是这样的。”

“让我猜猜你刚刚想的人是谁？”琪亚娜装模作样地推了推根本就不存在的眼睛框，认真地推理起来，“琳、符华、姬子还是布洛妮娅？”

“......”

毫无根据的乱猜，夜并不想理会。

“该不会是芽衣吧。”琪亚娜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我可告诉你，芽衣可是我的。”

“......”

“仔细想想大姨妈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年龄有点大，但至少外表上还是很可爱的。”

“你给我闭嘴！”夜终于还是没有抵抗住琪亚娜的胡言乱语。

“你们都给我闭嘴！！！”

只有在这时，那个迷人的图书管理员小姐姐才会如此的恐怖，足以让久经战场的前军人和英勇善战的女武神都冒起了冷汗。

“对不起......”两人低头小声地道歉道。

......

“所以，我们不学无术的琪亚娜大小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确实，以琪亚娜以前在学校的成绩来看，她也不像是喜欢图书馆的人。

“那什么。”琪亚娜好像有些紧张地挠了挠脸颊，“这里不是有漫画么，可以看又不用花钱......”

夜低头看了看琪亚娜手中的书，《吼姆的奇幻大冒险》。

听芽衣说在布洛妮娅昏迷住院的这段期间，琪亚娜经常去医院念布洛妮娅最喜欢的漫画书给她听，从现状来看，夜似乎有些相信发生在这对冤家身上的不可思议行为了。

“那，那舰长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呢？”琪亚娜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一样红着脸说道。

“哦，是这样的。”夜收起了自己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我怀疑这次八重樱被控制是有什么原因的。”

“原因？”

“就是说，一个人要做什么事都是有一定原因的，即使是被动的，也一定是本身存在着缝隙被别人趁虚而入，嗯......就是说，如果你想要吃饭，那么首先你得足够饥饿或是特别喜欢某样食物。”考虑到琪亚娜，夜试着进一步举例。

“嗯......你是说，八重樱这次会突然攻击大姨妈，并不只是因为被律者控制，还存在着其它原因？”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种感觉吧。”

“嗯？”

看着琪亚娜似懂非懂的样子，夜不禁扶额，一不小心，又用上了高等词汇......

“我觉得八重樱这次被控制，应该是她自己的内心中有着心魔，正因为她摆脱不了这个心魔，才会被律者借机控制了心智，要知道混乱、迷茫和恐惧可是最适合用来控制人心的东西。”

“我知道了，这就是律者并没有控制大姨妈的原因。”

琪亚娜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扬起了下巴。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八重樱说过她有着一部分律者身上的力量，那么也有可能那个叫做绯狱丸的律者本身就能够通过给予其他人自己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就像是寄生体一样，成为了他控制他人的媒介。”

“当然，两种都有也不无可能。”夜并没有打算忽视掉最有可能的方案，毕竟律者这种存在，本来就是超乎一般人的认知，“不过唯一明确的是，律者并不能控制和它毫无交集的人，不然现在的你我都得怀疑一下脑中所想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了。”

“咦——”琪亚娜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所以为了搞清楚，我才来这里希望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毕竟八重樱说自己是数百年前的人，那么应该能从古籍中查到一些她经历过的事情吧，也许在那些经历中，有着她一直没摆脱掉的心魔。

而且......

夜翻开了今天早上符华对自己提起的那本书。

“......”看到夜认真的样子，琪亚娜无聊地将头抵在了桌子上。

但下一秒琪亚娜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猛地挺直了身子。

“舰长你刚刚想的究竟是谁啊，不会是我吧，我的身体可是属于芽衣的！！”

琪亚娜双手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胸部，仿佛一个面对着变态的小女孩。

“滚！！”

“安静！！”图书管理员的吼声再次响彻在整个图书馆中。

“是......”

两人再次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