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啊......】

琳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年，脸上的红晕却愈发加深起来。

虽说是对方先提出一起吃午饭的，脑子一热就跟着来了，但这种状态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是怎么回事嘛！！

【加油，琳，你可以的。】

【羞于脸面可是爱情的坟墓。】

【抬起头来，看着他，不要让他觉得你是个好面子的女孩。】

一遍遍地暗示与鼓励自己，琳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正面看着少年。那是一张干净而俊朗的面庞，长长的睫毛下，少年低垂着眼眸看着桌子上的菜单。

虽然没有正视自己有些让人失望，但也正因为没有四目相交，琳的紧张感也减少了一大半。

......

正午灿烂的阳光透过旁边的玻璃窗落在白色的桌角，透露出一种懒散闲适的宜人氛围。琳拖着腮帮静静地看着少年，脑子却回想起两人曾经的种种。

这是一个救了自己，将自己从冥府门前拉回来的人，亦是伤了自己，将利刃无情地刺入自己胸膛的人。

这个叫做夜的少年，时而温柔细致，时而嗜血无情，这样捉摸不定的人，却让自己第一次有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想陪在他身边，想了解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究其原因，琳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不过有人说过当有人在危急关头被人救下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种叫做“吊桥效应”的理论，现在确确实实地让琳心烦意乱。

【如果可以的话，也想要确认一下夜君的心意啊。】

【但如果被拒绝了的话......】

不想要被这个少年讨厌，因为现在，夜君是唯一一个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了。

【但这样下去的话，会不会被其她女孩强先啊？】

【绝对不要这样！！】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试探一下！】

“夜......夜君......我......”

“呐，琳。”

“诶！”

像猫炸毛一般，琳被这突然的话吓得全身打了个寒颤。

“嗯，你刚刚想要说什么吗？”

“没有，没有。”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一下就烟消云散了，琳大幅地摇着头否定道，“夜君想说什么？”

“最近你好像和大家都相处得还不错。”夜微笑道，

【呼——原来是这个......】

不知为什么，琳揪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不过相对的，又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失落感。

“可爱活泼的德丽莎学园长，美丽可靠的姬子少佐，温柔体贴的芽衣姐姐和开朗乐天的琪亚娜，大家都是各有特点的人呢。”

想起与大家度过的时光，琳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哈哈，说起来，她们就是这样的人呢，也正因为有那么多特别的人存在，休伯利安才会像今天一样充满活力啊。”夜合上菜单，将其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子中央，“说起来，你向符华问过好了吗？”

“符华姐姐啊......”琳用一只手指抵着脸颊，歪着头说道......

==

【据琪亚娜所说，应该在这里就可以见到符华姐姐了。】

【不知道在那天之后符华姐姐怎么样了呢？会不会还记得我呢？】

琳忐忑不安地推开了朴素的店门，据说符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喝茶，那么只要抓准了时间，就能见到她。

映入眼帘的是店子里华美的装修，墙壁一律以白色和浅黄色为主，房内采光充足，桌椅都整整齐齐地摆着应有的位置，穿着朴素的服务生脸上都挂着温柔的微笑。总体而言，这样的环境似乎用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一瞬间就冲散多天来的疲惫，想要点上一杯热茶，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其苦涩中的甘甜，回味自己度过的丰富多彩的人生。

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个角落的符华，也许是因为是清晨店门才开张的缘故，店子里并没有多少人，而这样一个身穿制服的端庄少女又过于显眼的缘故，找起来也没费多大力气。

符华并没有注意到慢慢接近自己的琳。两只手掌呈环状裹住一个白色的瓷杯，杯中的热茶正缓缓地向外冒着热气，大概是刚端上来不久。符华低着头盯着除了茶具便空无一物的桌子某处，眼神并没有焦点，似乎正在专心地想着什么一样。

“嘿，符华姐姐！”琳突然从背后拍了下符华的肩，想要吓一吓这个平时里过于严肃认真的少女。

“......”确实是被从思绪中拉出来了，但符华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刺激，而是平静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琳轻声说道，“是琳啊，看你今天的行为应该是没事了的样子。”

“什么嘛......”琳因为自己的计划失败而失落无比，嘟着脸一边抱怨一边愤愤地拉开椅子坐在了对面，“还以为能稍微吓吓你的，没想到符华姐姐果然还是那个符华姐姐。”

“是吗？”符华反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刚刚看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符华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听说琳你最近当上女武神了。”

“是啊，还得到了新武器。”琳炫耀般地展示自己的配枪。

这把狙击枪全身银白，几乎有半人长，在清晨微弱的阳光映射下，其上一只长着翅膀的妖精躺在饱满露珠上的图案格外显眼。

“妖精之泪......”

“嗯？”

“你知道这把枪背后的故事吗？”符华似乎有些激动，语气也略微急促起来。

“是那个为爱人而死的壮烈的故事么？”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琳想了想，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但这些对于自己都无关紧要，“我想要的只是留在这里而已，为此，我已经决定要变得更强，无论是在战斗上，还是在心理上。所以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要不犹豫地去克服它。”

也许符华姐姐是想让自己知道前路多喘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琳已经不想要像以前一样仅仅是依靠着别人来度过难关了，现在的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一切。

看着琳坚定的眼神，符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不一会儿，心中就有了一二。

“这是学园长给你的吗？”

“是啊，还说一定要珍惜这把武器来着。”

“这样啊。”符华终于理解了，如果是学园长有意为之，再加上琳可能的留在这里打的理由的话，那么就是希望琳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吧。

即使据说持有这把枪的人，终有一天会体会到与原主一样令妖精都悲伤的痛苦，但传说终究是传说而已，也没有必要而苦于没必要的担忧。

【坚持自己的信念......么。】

是啊，如果是自己认定的事情，在完成之前，本来就不应该迷茫的才对。

“符华姐姐？”好像符华又走神了，琳轻声喊道。

这种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印象中的符华姐姐。

“也好。”符华像是豁然开朗一般抿了口茶，“换了武器，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

“对于弓箭手而言，重要的是适于游走的对周边环境的注意力。对于狙击手而言，重要的是对击杀目标的集中力。而当弓箭手转职到狙击手之后，就会有狙击手所没有的灵活性，面对大规模的敌人时，也会更有优势。”

“难怪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像比以前强多了。”琳欣喜地说道。

“不过与之相对的，你也需要学习一些近身械斗的技巧。”符华站了起来，“难得今天有时间，就给你开个小灶吧。”

“谢谢符华姐姐！”琳赶紧背上狙击枪跟上了已经走到门口的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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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华姐姐教了我很多东西，现在的琳感觉已经越来越强了。”琳自豪地扬起了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与之相比，夜倒更在意另一件事，困扰符华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与自己这几天所想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这几天自己也一直在考虑上次任务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派两个人去一个如此残酷制度下的城市调查，而且这种饱含着野心与独裁的体制，实在是太过于适合律者的杀戮之心了。完全就像是准备了一个套子让自己往里面跳一样。

莫非上面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想通过这次任务来试探自己体内人与怪物的成分孰轻孰重？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又要多派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去，是别有用心吗，还是.......

“夜君？”

“不好意思。”意识到自己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在意琳的感受，夜赶紧道歉道。

“怎么你和符华姐姐都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一样。”琳的脸上也染上了愁容，“不介意的话，说给琳听听吧。”

“不，真的没什么。”虽然对方好心提自己分担，但对于夜而言，不是不得已的话，自己并不想让她卷入这场麻烦。

“真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那......又什么烦恼......一定要第一个和我说哦。”琳拉高了围巾，顶着通红的脸颊，终于还是挤出了这句话，“我也想要被夜君依赖......什么的......”

“嗯？”声音太小，夜并没有听清的样子，“你刚刚说了什么？”

“不，请您忘了吧!”

自己的话没有被听到，琳的脸却变得更红了，这是要耗尽多少天囤积的勇气才能憋出的话语啊，短时间之内，自己可再也没有胆子复述一遍了。害怕夜追问下去，琳用尽全力般地左右摆头，像扇子一般将风扇得呼呼作响。

“哈哈......”看着琳慌张的样子，夜不禁笑了起来。这样可爱的反应，可不是能够轻易见到的。

但下一秒，夜的眼神便变得柔和起来。

“琳，你变得坚强了呢。不像在埃利尔城那时一样怯懦得惹人心疼了。”

“诶？”

“其实对于当时我伤害了你的事，我一直都想说声对不起。”回想起那天自己因心魔作祟杀红了眼的样子，夜的心中便愧疚无比。无论如何，输与埋藏在自己心中怪物的杀戮本能，甚至还伤害了本应该是是来营救的人，这是绝对无法被原谅的。

“并不是被什么蛊惑了心智，那一天我的所作所为现如今我依然历历在目，将刀刺入你的胸膛，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无法奢求你的原谅，但，我还是像要正式地向你道歉。”

“对不起。”

夜郑重地低下了头，自己心里清楚，这声抱歉，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求点安慰罢了。

“......”琳看着夜突然的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随后便被夜认真的态度逗笑了，“噗呲，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啊。”

“当然不会轻易饶过你了，这可是相当严重的罪过啊。”琳叉着腰似乎很生气地说道，“这可得给个残忍无比的惩罚才行。”

“......”一瞬间夜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不过既然话已出口，只有硬着头皮接受了。

“我想想啊，是要你给我当牛做马呢？”

“还是要你脱光衣服游街示众呢？”

“倒不如......”

琳越说越兴奋，每一条也都让夜心惊胆战。

【完蛋了，这下可真完蛋了。】

夜越听心里越发毛，无论琳说的哪一条，都能够让自己的以后人生变得黯淡无光或者成为别笑柄。

夜并不敢抬头，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应对接下来有可能的难堪选项，模拟一切可能的要求，并抓住破绽进行诡辩，这可能是唯一能救自己与水火之中的方法了。

“我要惩罚你——”

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一样，夜的心也随之被提到了嗓子眼。

但最后迎来的却先是脸颊旁的温暖触感。

“我要惩罚你，永远不要因为我而变成那样了。”琳双手捧着夜的脸庞，慢慢地将其抬起来与四目相交，“你那个样子，真的很让我担心啊，这次你回来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为了我，请不要再变成那副孤独的样子了。”

“......”琳的眼中波光粼粼，散发出让人怜惜的柔光。

“嗯，我答应你。”

“谢谢......”

“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是自己输了呢，输给了这个一直以来都给人怯懦怕生的印象的少女。

夜的心中涌出了一阵温暖，这不禁让自己想起了那个陪伴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那个女孩。

【为什么夜你要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今天又被父亲骂了，说是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拯救不了家族，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老爷只是气话啦，不用在意。】

【可恶，对抗崩坏的才能就那么重要么？没有那个就真的拯救不了家族么？没有那个就真的会死掉么？】

【夜。】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夜！】

【别烦我！没看到我正......】

【夜，你不会死的，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爱丽莎......”

只是在自己能够保护大家的时候，那个加**丽莎的倔强少女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

“琳，我......”

“时间......间......不早了，我......我先走了。”琳慌张地起身离去。

【好险好险，差点就忍不住了。】

琳一边小跑一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背后的围巾摆微微飘扬。

【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害羞的话啊，以后可怎么见他啊。】

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琳迅速脱离了现场。

......

......

“果然琳还是琳啊。”不知该叹气好还是该苦笑好，夜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没想到舰长忙里偷闲跑来约会啊。”

就在这时，却窜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约会？你误会了，只是赔个不是而已。”

“我可没听说过赔不是可以将别人赔到面红耳赤、落荒而逃的。”

“我说，你不会一直都躲在某处偷看吧。”

“可多亏了这，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呢。”

“是是是，招待不周，还请你多加原谅，学园长。”

“都说了叫学园长太客气了。”白发少女踮起脚一屁股坐在了刚刚琳的位置，还真是毫不客气，“像平时一样叫德丽莎不是挺亲近的吗？不过我可不会叫你夜君哦。”

“也没期望会那样......你的话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嘻嘻。”

“用可爱的表情来堵住别人的疑问什么的，完全是犯规吧。”

“没办法，谁叫我是可爱的美少女呢，可爱即是正义嘛。”

“要真是少女就好了。”

仅仅半秒，夜的头部就受到了重击。

“疼疼疼，我错了。”夜揉着微微胀起的包求饶道。

“那还差不多。”德丽莎没好气地给自己倒了杯饮料并一饮而尽。

......

“德丽莎，有件事想问一下你。”

“什么事？”

“关于上次特派我与符华对埃利尔城的调查任务。”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不不，没有什么疑问。我想知道的只是......”夜稍微压低了声音，“那个任务，是怎么通过什么派发下来的，你或者姬子事先知道吗？”

“不知道哦，那是符华对我说的哦，还拿着上面特批的文件。”

“符华说的，么？”夜皱了皱眉头，“那天命接收埃利尔城是在什么时候？”

“当天，就是你们回来，埃利尔倒台的当天。”

“......”夜并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某处若有所思。

“我说，舰长你该不会......”

“不，随便问问而已。”还没等德丽莎提问，夜就事先打了预防针。

“......”本想要追问下去，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德丽莎轻叹了口气，“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要动那方面的想法，这对你，对我，对大家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我绝不会的。”

“那我先回去了，被姬子发现我偷跑出来又要挨骂了。”

“呐，德丽莎。”

“嗯？”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看起总觉得有些疲惫不堪的感觉。”

“是吗？可能确实是吧。”

“保重身体，爱护自己才能更好地工作。”

“知道了，劳烦舰长操心了。”德丽莎回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便离开了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