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再快点。

九霄的四肢飞快地前后交替着，酸痛感渐渐从手脚处蔓延开来，

跑步绝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运动了，没有花式的技巧，没有激烈的对抗，只有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脚，持续着枯燥无味的乳酸堆积过程。

早知道应该想个更好的办法的，比如变身成假面骑士骑着召唤兽一下子冲过去什么的。

但既然已经到了现在，九霄就不能停止，只能喘着越来越重的粗气继续向前迈出步子。

“芽子，那里有几个落单的家伙。”

在空荡狭窄的过道上出现了几个落单的丧尸，可能是声音和同伴的吼叫声没有传到这个教学楼后的过道的缘故，他们依然站在原地，直到两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才像野兽一样喊叫起来，仿佛在威吓着这群自己送到嘴边的猎物一般。

“交给我吧！”

即使还在跑动的过程中，芽子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含糊，只一击便击倒了一只最前面向自己冲过来的丧尸。

“倒下，倒下，全给我倒下！”

简单又直白的挥击，但对于这些家伙却是异常有效，转眼之间，挡在前面的所有丧尸都被打倒在地。

“nice，芽子。”

九霄称赞着芽子的动作，自己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自己的体育成绩不算太好，在经过了这么长的一段高速奔跑之后，更是感到有些超负荷了，只是靠着决心咬牙前进的话，果然还是不太够用啊。

“九霄，背后！”

“！！”

九霄猛地回头看去，一个丧尸已经冲到了自己背后，距离甚至只有几米远，马上就可以追上自己。

“该死。”

九霄想要再加快些速度，却好像继续对过热的机器加大码力一样适得其反，加剧的酸痛感让自己的手脚更加不受使唤，反而比之前还慢了一些。

“吼啊啊......”

丧尸已经离自己只有两步之远，想要用找到什么东西来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混蛋，跑快点，给我动起来啊，我的腿。”

九霄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大腿，但丧尸与自己的距离依然在不断缩短。

“吼吼吼......”

丧尸张开嘴大吼着，完全不在意飞溅出的唾沫让自己变得更加恶心。

“咚！！”

就在丧尸刚向九霄伸出手的瞬间，一根棒球棒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头部，本来就是沉重的一击，再加上快速运动的惯性更是加重了两者的冲击力，与断裂的球棒一起，丧尸的脑袋也一起上了西天。

“快跑，九霄！”

芽子扔掉了手里的半截球棒，拉着还有些发愣的九霄继续跑了起来。

“你不是说会扔下我自己跑的吗？”

九霄一边手忙脚乱地跑着，一边诧异地闻着这个跑回来救自己的芽子。

只会嘲讽自己来找乐子的她，只会带着一群跟班让自己丢脸的她，竟然也会汇过来救自己，明明只要先一步跑到门口，就能逃脱这鬼地方的。

绝对不会停下来等你。

明明是几分钟前才说过的话......

“只是没体力了，稍微慢下来休息一下，顺便救一救某只拖后腿的废物而已。”

芽子没有回头，九霄这才注意到原本别在她头发上的昂贵发卡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头胡乱飘扬着的长发。

与生命相比，又有多少东西能摆在天平的另一端呢？

为了保住性命而丢弃了昂贵的发卡，却又为了救自己而冒下了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一直以来都是新单影只的九霄第一次感到了这种让心里暖洋洋的情感，夜稍微恢复了些气力继续往前跑。

“是吗？要不要我用魔力传输来帮你这个凡人补充一点魔力啊？”

“闭嘴往前跑，废物九霄！”

虽然只有一瞬间，芽子真想像打这些丧尸一样，把这满口胡话的家伙送去安宁的冥界。

......

......

“快到了，可以看到门了。”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学校铁栏门的一角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

虽然没有了武器，但好在九霄的计划已经成功吸引了很多丧尸，两人一路上也没遇上多少拦路的家伙，只要稍微绕一绕路，用一些小伎俩，便能顺利地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通过。

而现在，学园的出口已经近在眼前，只要通过这扇门，便能够到外面找到军队，从而被他们保护起来。

“诶？”

但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候，跑在前面的芽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九霄，那是......”

感到芽子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九霄满脸疑惑地探出头去，随着视野越来越广阔，外面的全貌也出现在了九霄眼中。

“嗯？”

铁门，围墙，花坛，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景象无异，唯一不同的是，在铁门处，也就是学校门口，停着一辆军用装甲车，而其前面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男性和一名仪态端庄的女性。

军队？

这样的状况让九霄有些摸不着头脑。

军队的支援有那么快吗？从灾难爆发开始才半天不到就已经派出了力量来镇压？

而且即使真的是是所谓的军队镇压，数量才一台装甲车，还带着一个明显不是战斗人员的女人，这看起来也太奇怪了。

就像是给牛奶里面加芥末一样别扭。

“稍微等一下，这看起来有些奇......”

“九霄，那是我妈妈，我妈妈来救我了！”

芽子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还没等九霄开口，芽子就先一步叫了起来，脸上的喜悦之情化为两片淡淡的红晕挂在了脸颊上。

“你妈妈？”

九霄差点就忘记了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人是名门望族的大小姐，紧急情况下，当然会调用所属的团体来营救女儿。

但，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是害怕自己势单力薄没法处理丧尸群么？

还是说原地待命等待支援再一起进来？

即使出场能够解释，但行为模式却不合乎常理。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九霄，妈妈来救我们了。”

“等等，芽子。”

完全没有理会九霄的劝告，芽子一把甩开了九霄拉住自己的手，向着大门处飞快地跑了过去。

“妈妈，妈妈，芽子在这里。”

“妈妈，娜娜，你终于来就芽子了。”

“芽子一直好害怕，一直鼓足勇气，一直勉强自己，只有这样才走到了这里。”

“芽子终于得救了，芽子终于能够回家了，妈妈。”

希望远比痛苦之类的东西能给这种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力量，就像是摇了好久的一瓶可乐，一旦封闭着的瓶盖稍微松动了一点，里面一直被压抑着的饮料就会喷涌而出，什么也顾不上了。

转眼之间，芽子已经跑到了这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身后，达到了自己母亲的跟前。

“啊.....芽......子......”

女人却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的语气回答着这个喊着自己妈妈的少女。

“妈妈？”

这可不是芽子熟悉的妈妈温柔动听的声音。

芽子疑惑地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男人，想要借此确认一下母亲的状况，但当男人与自己四目相对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丧......丧尸？”

芽子这才发现了实情的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离自己最近的女人就转过身扑向了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刀子一样的尖牙深深地钉入了芽子的肩膀里，距离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大脑，让芽子痛苦地惨叫起来。

“妈妈，好痛啊，妈妈！”

芽子叫喊着，求饶着，但平时里待疼爱无比的母亲此刻却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身体不放，用嘴里的芽子试图咬下自己的血肉。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啊？”

最亲近的人现在却像致自己于死地，如此巨大的变化以及让芽子勉强靠着九霄的几句话撑起来的精神分崩瓦解，全身的手脚都不听使唤地无法动弹。

鲜红的血液顺着肩膀流满了自己的手臂，血肉也可以感觉到正在一点点地被剥离自己的身体，芽子痛苦地喊叫声与血的气味已经吸引了周边的丧尸，站在旁边的两只警卫丧尸也慢慢朝着芽子走了过来。

“给我放开芽子啊！！”

就在这时，一把短小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正咬着芽子的女性丧尸的脑袋。

虽然只是一把水果刀，但直接命中敌人的头部也能瞬间夺走其性命，丧尸松开了死咬着芽子的牙齿，像团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九.....霄？”

芽子看着突然出现的紫发少女，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不是说了救世主只在该出手的时候出手吗？”

九霄一脚踢开了两只扑过来的警卫丧尸，不由分说地拉着芽子跑了起来。

事到如今，再想从前门逃跑已经不可能了，而且芽子刚才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很多丧尸赶过来，当务之急是趁着这些家伙还没包围过来的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对不起，九霄，都怪我......”

“少废话给我跑起来啊，笨蛋大小姐！！”

九霄瞥了一眼周围，不仅仅是学园里面，就连外面的街道上，也有丧尸朝着自己的方向包围过来。

现在可不是哭哭啼啼地道歉的时候，几乎是拖着使不上力的芽子，九霄用尽全力跑了起来。

......

......

“还好，这个地方似乎很安全。”

九霄将探向窗户的身子重新收了回来。

气喘吁吁的她们只顾一股脑地朝着没丧尸的地方跑，却无意中跑到了这所空教学楼里。

本以为是走到这种狭窄的室内，一旦被包围就会必死无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周围一只丧尸都没有，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也有些怀疑是他们害怕身为救世主的自己拿出真本事，但无论如何，总算是到了个安全的地方。

“我们先在这里待一会，等明天你的伤好些之后，再想办法出去。”

九霄看着抱着双膝蹲坐在角落里的芽子说道。

虽然用绷带暂时止住了血，但没有及时有效的处理的话，这种程度的伤一定会恶化，最坏的情况下，甚至整只手臂都会不保。

“出去？出去之后呢？出去之后能去拿？”

芽子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她的眼眸，但从哽咽的语气中，九霄知道，她受到的伤不仅仅是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在一些没法被看到的地方，有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了她最脆弱的位置。

“就连......就连妈妈都变成这样了，我......还能去哪？”

险些被亲生母亲夺走性命，这样的芽子在逃出去之后，还能去哪呢？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的芽子，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容身呢？

九霄没办法回答，她没法做望梅止渴的事，因为她知道，再怎么真实的谎言，终究也只是谎言，随随便便给出一个没法实现的希望，反而更可能让人在没有尽头的路途上越陷越深。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啊，九霄，你扔下我一个人逃出去吧，我已经......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

仅仅是虚无缥缈的绝望感，却能一瞬间就昂一个人丧失活下去的动力。也许那个被自己当做诱饵的自杀者，也是被这样的绝望笼罩着才会放弃生命吧。

但，这是绝对没法被认可的。

因为害怕就放弃的事情，至少在九霄看来是无法被容忍的。

“我不会抛下你的，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这是身为救世主的我承诺下来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九霄无比坚定地说道，即使希望多么渺茫，一旦放弃了，就绝不可能得到，而坚持下去的话，哪怕会偏体凌伤，也确实在朝成功靠近。

“九霄......”

虽然完全看不到这句话的证据，但无论是谁见到这样的气势，都会说不出话来吧。

“好了，等明天，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九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压缩饼干，拆掉包装纸盒将其扳成两半并递给了芽子其中一块。

“......”

芽子沉默着接过了饼干，却没有一点食欲，只吃了一小口后便将它从嘴边拿开了。

“......”

受到那样的打击之后，难免会没有胃口，九霄没有多说什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面朝着芽子坐下。

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芽子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一下，而且对于自己来说，频繁地用脑以及过度的运动让九霄的运动已经让九霄的身姿疲惫不堪了，现在坐下来之后，浓厚的睡意更是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慢慢的，九霄的眼皮越来越重，重复的开开合合之间，九霄的视野也模糊起来。

“九霄，谢谢......”

最后在朦朦胧胧之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之后，九霄再也顶不住困意的侵蚀，歪着头睡了过去。

......

......

“咚咚.......”

“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声响传入了九霄耳中，打断了还没有结束的睡眠。

“嗯......嗯......”

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九霄睁开了眼睛。

但第一时间出现在眼中的却是一张狰狞无比的脸庞。

“芽子？”

站在九霄面前的，毫无疑问是与自己同行的本仲间芽子，但现在的她眼中却空洞无神，从嘴角不断地流出恶心的唾液。

“该死，难道说......”

九霄用手撑住地面想要坐起来，但还没等自己起身，芽子就抢先一步扑了过来，将九霄牢牢地按倒在地。

尸变，一直将这些怪物当做丧尸的九霄只关注于他们对血肉的执念和过人的运动能力，却忽视了最关键的一点。

被丧尸抓到的人，如果没有死亡的话，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他们的同类。

就连这种地方，都和电影中的丧尸该死的相同。

九霄拼命地用手挡住芽子，但原本就身体素质高于自己的芽子在丧尸化之后，其蛮力更是进一步得到了强化，即使九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芽子的尖牙也还在慢慢逼近自己的脖子。

“芽子，你醒醒啊，芽子！”

九霄无助地呼喊着芽子的名字，但在已经失去理智的芽子眼中，她只是一道美味的食物，谁又会在意食物的想法呢？

慢慢地，芽子的嘴已经贴到了九霄的脸旁，急促的呼吸一遍遍地吹着九霄的脸颊，调动着自己绷紧的神经。

“吼啊啊......”

芽子张大了嘴，露出尖牙朝着九霄的脖子逼近，只需一步，就可以品尝到新生后的第一道美食了。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了吗？芽子，你醒醒啊！！”

任凭九霄再怎么呼喊，依然只是徒劳。

不仅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还要被自己打算救的人反咬一口。

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在拯救世界的过程中中道崩殂，这是什么搞笑救世主啊！！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子弹穿过芽子的眉心，击中了九霄旁边的地面，飞溅而出的血液染红了九霄的整个脸庞。

“扑通。”

芽子倒在了九霄身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

九霄向着前面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名少女出现在了本应该只有自己和芽子两人的教室里。

少女一手握着一把精致的手枪，身上的水手服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两只粗大的麻花辫顺着肩头垂于身后，如雪般洁白的头发上别着一枚显眼的绿色变色龙发卡，让她长长的刘海斜过一边，露出一双如海洋般蔚蓝的眼睛。

“......”

少女冷冰冰地看了一眼狼狈的九霄，将手枪旋转着收回腰间，随后将手按在了耳边的通讯器上。

“琪亚娜·卡斯兰娜，已经成功接触到一号对象。”

“现在开始进行回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