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沉重的喘息声伴着每一步每一足回响在脑海中。

全身的疼痛都堆叠在一起冲上神经，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像是会呼吸一样阵阵发疼。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就连意识也要消散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残缺，就连精神也要溃散了。

不仅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甚至连仇都没有报成。

区区这种程度的痛苦......

本应该与以前相比是不值一提的.....

明明......在现在倒下是绝对不行的......

但为什么......

为什么......

.......

.......

“你终于醒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响起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音色年迈却很清澈，音量不高却很温柔。

“呃——”

爱丽莎扶着还有些发蒙的脑袋坐了起来。

“我到底是......”

还没说完话，右侧上就传来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

爱丽莎这才发觉了自己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断臂。

“刚刚看到你满身是血倒在我家门口的时候可真是吓死我了。”

坐在爱丽莎床边的是一个面容和蔼的老人，似乎是为了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她微微眯着双眼，额头上也堆满了凹凸不平的褶皱。

在老人的身侧放着一个铁盆，盆里盛着半盆血水，在其边沿处还搭着一块沾满了血的毛巾。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天命的女武神吧，这几天为了我们的安全，你们日夜工作可真是辛苦了。”老人不紧不慢地说着，“虽然这么说，但对于受了这么多伤的你来说还是有些不礼貌吧。”

“嗯嗯......”

爱丽莎支支吾吾地打倒，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昏迷之后，脑袋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剧痛之后造成的脑袋方面的不清醒还存在着。

“唉。”老人叹了口气，“最近在这个城市里出现了一个杀了好几个人的凶手，天命的女武神几乎全体派出去都没有抓到她，你这种伤一定也是他弄的吧，真可怜，连手都被砍断了。”

老人看着爱丽莎已然残缺的身体，眼里泪花一片。

先不论安上义肢的可能性，仅仅是在断臂时受到的痛苦，让一个正植花季的女孩来承受的话，未免太过残酷了。

“......”

爱丽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仅剩的一只左手。

即使是毫不控制的情况下，手掌也在不住地颤抖。

很明显，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杀了城里好几个人的凶手，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救下已经奄奄一息的自己。

但即使如此，身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过度服用止疼药带来的药物副作用的催化下，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是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该死的疼痛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仅仅在快要死掉的时候，才能够短暂地从折磨中脱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死神最后的怜悯吧。

“谢谢你，老婆婆。”

虽然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但既然是被别人救了，依然该对其道谢。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也是证明此时自己没有被崩坏的侵蚀影响到思维的证据。

“不用谢，不用谢，自从我老公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很寂寞，只有像这样做做好事才能让我感到高兴，在这件事上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帮助呢。”

老人温柔地笑着，仿佛夏日的阳光一样温暖。

“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您有什么客人么？”

爱丽莎疑惑地问道，刚刚老人说过她的伴侣已经去世了，此时能够拜访的只有外人这一种可能了。

“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人哪还有什么客人，这应该是天命的女武神到了吧，这几天她们经常会来检查我们的安全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你先在这里躺着，我马上就回来。”

“.......”

爱丽莎看着老人崎岖的的背影，一股杀意从心头涌了出来。

外面的女武神一定是来搜查刚刚从极东分部里逃出来的自己的，而老人一旦与她们进行交谈，就一定会知道她刚刚救下来的自己实际上就是城市中的杀人犯，进而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所以，要像多活一会寻求最后一次复仇的机会的话，只有撑现在......

爱丽莎撑着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手上的指甲如利爪一般锋利。

.......

.......

“咚咚咚......咚咚咚.......”

等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人开面，站在门外的两个女武神心里起了一些疑虑。

“要不我们撞进去吧。”

“嗯，我也担心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各后退了几步摆好了架势，以两个女武神的力量，只需一次就可以将门撞开。

“咔擦。”

就在两人刚想动手之时，门却吱吱呀呀地被打开了。

“抱歉抱歉，我这把老骨头走这点路都花了这么久，让两位小姑娘久等了。”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熟悉的老妇人，这几天一直负责这块片区的两人也与这个老妇人混了个脸熟。

“没事没事，倒是您最近没遇到什么情况吧，刚刚那个杀人犯在分部大闹了一通之后逃跑了，现在还没抓住，您一定要小心啊。”

“哈哈，我这把老骨头，他怎么会起我的主意啊。倒是刚刚我救了一个被杀人犯重伤的你们的同伴，正好你们来了，赶紧把她带到医疗机构去吧。”

“哦，是吗？”

两人对老人的话感到有些奇怪，明明在分部所有受伤的人员都已经送到医疗机构去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一个。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嗯，你们跟我来吧。”

老人领着两名女武神走进了里屋，但奇怪的是，刚刚还躺在床上的少女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诶，明明刚刚还在的啊，带着那种伤还能去哪啊？”

老人使劲揉了揉眼睛，但眼前却只有被掀开的被子、盛着血水的钢盆和一扇本该被自己锁死，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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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的沧海市人心惶惶的阴霾还没有消散，但城市的活力却没有因此而减弱。

街道上人来人往，周边的店铺也坐满了人，各形各色的人都在作为城市的一颗齿轮而运转着。

此刻是正午时分，而昨天自己杀入极东分部也是正午，这么说，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天了么？

在嘈杂的人流中，一名身着黑色外套的少女慢慢地往前走着。

外套连带的兜帽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的面容，而在其右侧的袖子则空荡荡地随着步伐左右摆动。

虽然通过身体的改造获得了超人的恢复力，但却不可能再长出已经断掉的肢体，更何况在身体内的辅助机械大多都以停止机能的现在，能撑下去多久都是个问题。

所以，必须得趁着自己还能动的这一段时间里，把那个女人杀掉才行。

爱丽莎狠狠地咬了咬牙，就连渗出的血液就不能减退自己心中的恨意分毫。

那个将自己的愿望一击粉碎的女人，非得让她偿还不可。

“都说了让你把钱交出来！”

在爱丽莎走过一个巷子的时候，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吼声。

“求......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与之相对的是一个怯弱的男生，声音听起来很稚气，能推断出说话的人年纪并不大。

“你可别装蒜，你都好几天没有交保护费了，你知道这几天本大爷为了保护你不被别人欺负有多辛苦吗？”

“可是，可是我还是被别人欺负了啊。”

“哈？本大爷又不是神，最多只能在这片区域里保护你而已，怎么可能管得到其它地方啊！”

爱丽莎朝巷子里看去，一个黄色头发的男子正抓着一个男孩的衣领，力量上的悬殊甚至让其双脚都离开了地面。

“可可是我没有钱啊。”

“没有钱？”

男子一把将男孩甩到了地上，在摔落的过程中，一张卡从男孩的裤兜中滑落了出来。

“你还敢骗老子，这不是挺有货的吗？”

男子抢先一步将卡捡了起来，这是一张银行卡，在其卡角处有好几次破损的痕迹，想必在这老旧的银行卡里面一定有不少的存续。

“不，不是，这些钱是......”

“少废话，这里面一定存有不少的水晶，快把密码告诉老子！”

男子猛地一脚踢在男孩的肚子上，男孩毫无闪躲的受到了这沉重的一击，瞬间疼得抱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别不说话啊，快告诉老子啊，你这种态度真是急死老子了。”

男子见男孩依然不愿意告诉自己密码，变本加厉地继续对其拳打脚踢，一声声闷响就像是击鼓一般。

“......”

又是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会有人从比他们弱小的人身上榨取着好处，而这些被他们欺负的人则会从比他们更弱小的人身上讨回失去的东西。这样的事情就像是传送带一样一层层地往下传递，直到最底端都不会停息。

仅仅是凭借着一时的正义感而阻止眼前的欺压的话，就像是将传送带中的一个货物取了下来，让他暂时停止了被踩在头上的人欺压，但一旦放手，总会有人将他重新放回到传送带上，于是弱小的他，自然而然就被排在了强者的后面，重复着欺压与被欺压的舍取过程。

所以，仅仅是帮这一次忙毫无意义，并改变不了什么，何况现在的自己，已经时间不多了。

爱丽莎不再往那边看，只是压低了帽子走过了巷口，不想插手的事情，只需要无视便好。

“该死的，你再不说真的要你好看！”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弱者根本不知道求饶这种事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意妄为而已，对待这种被追着殴打也只会一瘸一拐的逃跑的狗，施暴者的施虐心能够得到最大的满足，自然更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了。

“好歹，学着自己反抗一下吧，可怜的家伙。”

爱丽莎自言自语着走入了人群中。

“你留着这钱有什么用啊，我知道哦，前几天你爸在喝醉酒回家的途中被杀人鬼杀掉了，现在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肯定花不完这么多钱的，不如让我来帮你花一点不好么！”

“但是......但是，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如果这笔钱被抢走的话，我一定没脸再去他的墓前了。”

男孩竭嘶底里地乞求着，即使身手早已经被打得满是淤青，即使臃肿的面部肌肉已经不允许他做一个请求的表情，但他还是跪在地上乞求着这个根本就不会听他讲话的男人。

“求求你，求求你，把卡还给我。”

“你这个蠢东西，怎么老子都这么和你说话了，你还是听不进去呢。”

见费了这么多功夫都没有办法得到想要的东西，男人终于恼羞成怒地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折叠刀。

“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该死的东西！”

男人将刀尖对准男孩的肩头猛地扎了下去，虽然刀本身不算锋利，但这样正好，靠着力气将这东西插在他的身上才会让他感受到更大的痛苦，这样也许就能让他在不堪折磨中说出密码了。

不来有些犹豫的男人一想到这里，瞬间抛掉了所有的顾虑，在握着小刀的手上加上了所有的余力。

“啪。”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自己，强大的力道像是一把死死咬住自己手腕的钳子一样让自己动弹不得。

“你.....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自己都有些嘴齿不清了，男人猛地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阻止了自己的好事。

“你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凭什么坏我好事！”

从帽子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方的五官小巧精致，应该是个女人的样子。

“快放开老子，老子要让你好看！”

“哦，好的。”

爱丽莎放开了男人的手臂，以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个已经恼怒到丝毫无不掩盖满溢而出的杀气的男人。

“你知道破坏老子好事的下场是什么嘛？”

男人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臂，一个女人的力道竟然如此之大，这让自己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提起了对这个陌生女人的戒心。

“不知道啊，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爱丽莎实在对这种事提不起什么兴趣，就连语气也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你知道就好，不过已经晚了，即使是现在跪下来求老子，老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说话的同时，男人仔细的端详着爱丽莎，发现了她的右袖松垮垮的好像并没有实物在里面的样子，料定了这个女人的右臂只是一条断臂。

“呵呵，一个残疾人而已，刚刚那一定是趁老子不注意才得手的，只要老子认真起来......”

“嗯？”

男人并没有一口气说完话，这让爱丽莎感到有些不自在。

“小心啊！”

在这时，跪倒在地上的男孩突然大喊了出来，似乎是发现了男人的小动作和想要暗算爱丽莎的打算。

“唰。”

但即使如此，男人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一把掏出了从刚刚开始一直特意藏在身后的另一把小刀朝着爱丽莎的右侧砍了过来。

“只要老子认真起来，你就一定会死啊！！！”

虽然力气很大，但终究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是不可能斗得过自己的，只要趁她不注意攻击她没有手来防御的右侧，一定能够得手，老子真是个天才。

男人得意地吼叫起来，仿佛是提前庆祝着已经注定的成功。

“完了......”

没想到来帮助自己的人会**掉，自己受欺负就够了，竟然还要连累一个陌生的人。

男孩绝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敢再看接下来这一幕。

“就只是这样而已么？”

就在男人的刀子即将触碰到爱丽莎的右肩的一瞬间，爱丽莎突然一个侧转身躲过了这一击，并借着旋转的势头一手按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

“咚！”

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沉重的闷响，男人的头被硬生生地按在了地面上，强大的冲击马上便让男人失去了意识。

“.......好......好.......好厉害.......”

停顿了好久之后，男孩才瞠目结舌地说道。

只是一招就制服了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而且是在被对方暗算的情况下，真是.......真是.......太厉害了。

“没事吧你......”

爱丽莎从男人的手里拿过了银行卡，将其递给了男孩。

“嗯......嗯.......谢谢你。”

这才从赞叹中缓过神来的男孩赶紧道谢道。

“不用谢，本来我就不打算管这事的，只是这家伙的叫声太难听干扰到我了而已。”

“嗯.......嗯........”

男孩有些搞不懂爱丽莎的话，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好了，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我也该走了。”

爱丽莎转身准备走出巷子。

“谢谢你，热心的姐姐！”

男孩用尽了全身地力气站了起来，朝着爱丽莎鞠了一躬。

“.......”

爱丽莎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了出来，让她感到就像是被拽住了心脏一样难受。

“对不起......”

救被自己杀掉的人的孩子什么的，真是蠢货才会去做的行为......